冬天来临。
沈黎把做好的东西都分下去,趁着大雪还没封山,她带着人去了趟山上,又打了不少东西回来,还给程景初他们分了不少。
所有人都没说什么,自从李大队长被抓走后,他们再没缺过肉吃。
没肉了,就去山上打,每次跟着大队长上山,都能打到不少东西。
当然,也有私自上山的,不过很少打到猎物回来,想要打到猎物,就要进入深山,谁都知道,这深山里有好东西,却更加危险。
要是没有人结伴去,十有八九会遇到危险。
他们怀疑沈黎用了手段,让村民打不到猎物,可又说不通,要是沈黎用了手段,自己上山就行,没必要带着村民。
大庭广众之下,她没法用手段。
对此,沈黎也知道一些,却从来没说过。
打了猎物,沈黎又把做好的豆制品,粉条子,油类都分下去。
分好这些东西,沈黎把分到的东西打包,送到了火车站,拖钱同志带到燕京去。
这次送的东西多,她给钱同志两罐奶粉,两盒麦乳精,小米二十斤。
钱同志喜不自胜,说沈黎给的东西太多了。
沈黎不缺这些东西,笑着道:“我去邮局邮寄也要不少钱,关键是时间长,交给你我放心,也能早点到燕京。”
钱同志收了东西,让沈黎放心,他一定把东西送到。
和钱同志分别后,沈黎又去了邮局,拍电报给家里人说一声。
很快,沈玉清就收到了电报,上面写了接东西的时间,还让他多带个人去。
沈玉清知道沈黎的大手笔,下班后直接去找沈二叔,让他跟着自己去拿东西。
一天后,沈玉清和沈二叔拿到了东西。
东西确实多,整整四大包,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总之很沉。
沈玉清觉得东西多,带回大杂院,肯定会引来麻烦,对沈二叔说:“要不,去你家吧。”
沈二叔在钢厂上班,因为技术过硬,做事圆滑,分了房子,两室两厅,装修后成了三室一厅,刚好能住开一家五口。
“行。”沈二叔也知道大杂院的情况。
两人找了车,把东西运到钢厂家属院。
这时候是下班的点,很多人都在家,看见沈玉清和沈二叔搬东西,都要搭把手,还问弄的什么东西,怎么这么沉。
沈玉清说:“我也不知道是啥,闺女下乡了,辛辛苦苦上山,从山上采的野果子,家里孩子多,怕弟弟妹妹不够吃,这不,给邮寄了一些回来,一会儿我给你们送点去。”
搭把手的都和沈二叔关系好。
听了这话,也知道沈黎去了东北,那边物产丰富,靠着大山,山里有不少好东西,不过还是客气了几句,说不要。
人家辛辛苦苦弄回来的,家里孩子多,不能占人家的口粮。
几个人说说笑笑,把东西搬上楼,沈二叔把人送走,关上门,开始拆东西。
等拆开第一个包裹,两人就傻眼了。
原因无他,只因为东西太多了。
这个包裹里全是风干的肉,有鸡肉,猪肉,牛肉,鱼肉。
第二个包裹是粉条,面条。
第三个包裹是干果,松子,榛子,山核桃瓜子花生等。
第四个包裹里是大米小米。
每一个包裹都很沉,少说也有一百多斤。
沈玉清盯着东西,抬手抹了把脸。
闺女这是把洪山大队打劫了,捎回来这么多东西。
也幸亏没带到大院去,要是被那帮人看见,还不得眼红说酸话。
沈二叔看着自家大哥:“这么多东西,该怎么办?”
“一会儿我去喊你嫂子,往她娘家送一些,咱们两家各分一些,看着挺多,分一分就不打眼了。”沈玉清想了想说。
赵立春开门进来,就见家里乱糟糟的,地上堆着许多东西:“小黎又邮东西回来了?”
这些日子,他们家经常能见到荤腥,就是因为有沈黎。
要不是沈黎,靠着一月两斤肉票,肚子里没一点油水。
“嗯。”沈玉清蹲下开始分东西,三只鸡,一家一只,三条大鱼一家一条,腊肉一家一条,兔子肉一家一只。
赵立春看得眼角直抽抽,蹲下按住沈玉清的胳膊:“大哥你别分了,哪有你这样分的,这都是小黎给你们的,都分给了我们,你家吃什么?再说,你家孩子多,要是和我们分得一样多,孩子们能吃几口肉。”
要她说,大哥一家就是太实在,才被人欺负。
沈二叔也说:“大哥你给我们一只鸡,一条腊肉就行了,其余的你带回去,留给孩子们吃。”
一只鸡和一条腊肉,也是他们占了便宜。
“再给你们一条鱼吧,留着过年吃,年年有余嘛。”沈玉清又拿出一条鱼。
沈二叔没拒绝,让自家媳妇喊大嫂过来。
赵立春答应一声,关上门离开。
沈玉清又给他们留了些干果,粉条和米面。
其余的东西又分出来一份,一会让陈桂珍给她娘家送去。
陈桂珍和赵丽春过来,沈玉清已经把东西分好了,让陈桂珍赶紧送到陈家去。
“东西是不是太多了?”陈桂珍心里突突的。
闺女就算做了大队长,也不能捎这么多东西。
每次看着闺女邮回来的东西,她都有一种心惊胆战的感觉。
好像闺女打劫了一样,无他,只因为东西太多了。
又是粮食又是肉的,量还大。
沈玉清指了地上另一边:“这是给你准备的,趁着天还早,赶紧给岳母送去,我和你一起去。”
陈桂珍这才反应过来,犹犹豫豫道:“你确定是咱闺女自己巴拉的东西吗?”
“怎么不是,就是咱闺女给咱们的东西,放心吧,小黎长大了,做事有分寸。”沈玉清提起东西,要给陈桂珍装上。
沈二叔也过来帮忙。
装好东西,陈桂珍没让沈玉清跟着,自己骑车带着东西去娘家。
沈玉清和沈二叔把东西送回大院。
不出所料,再次引得所有人围观,都问沈玉清是什么东西。
沈玉清笑着道:“我找二弟换了一些杂粮,家里粮食不够吃了。”
再多的也不说了。
翠花婶子听了这话,撇撇嘴,和张舒林对视一眼。
看吧,沈家的日子不好过,孩子多粮食不够吃,都开始吃杂粮了,当真是可怜。
沈萱几个在家,听见了沈玉清的话,一溜烟跑出来,要给沈玉清帮忙。
他们帮着把东西搬进屋里,留沈二叔吃饭。
沈二叔摆手,说了句,家里做好了,转身就走。
别人看见沈二叔出来,更觉得沈家没吃的。
翠花婶子开始说酸话,声音很大,像故意说给沈家人听的。
“你们闺女不是很能耐吗,让她继续邮寄东西啊,说不定还能吃上肉呢。”
“是啊,听说东北那边物产丰富,什么棒打狍子瓢舀鱼,山鸡飞到地锅里,咋就不邮寄一些回来。”
大院里不是一个知青,就沈黎往回邮东西,多少人都羡慕呢。
屋里,沈蕊要出来找她们理论,被沈玉清拉住:“别去了,让他们说去吧,除了说些酸话,她们还能干什么,一群长舌妇,别跟他们一般见识。来,都过来瞧瞧,你姐姐给你们捎了东西,全是好吃的。”
老二沈苒十五岁,已经是大姑娘了,现在上初中,知道这些东西意味着什么,让沈玉清赶紧藏起来,不能被人看见了。
老三沈萍,和沈苒是双胞胎,也知好东西要藏起来,就开始藏东西。
可藏来藏去,放哪里都不合适,主要是不安全。
老四沈慕笑着说:“放肚子里最安全,谁也找不到。”
其他人都看着她:“就你爱吃。”
他们都饿了,好不好。
沈玉清让二女儿沈苒做饭,做肉粥,味道不是很大,关起门来自家喝。
几个孩子问,要等妈妈吗。
沈玉清让他们不要等了,说陈桂珍去陈家了,可能会在陈家吃饭。
陈桂珍没在陈家吃饭,她到了娘家,就见陈母在哭,邻居们都在劝。
邻居见陈桂珍来了,陆续找借口离开。
“娘,您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了?”陈桂珍心里咯噔一下,家里出事儿了。
陈母想瞒着,没想到瞒不住了,抹着泪,说了实话:“你大哥被人打了,在医院躺着呢,医生说要做手术,手术费要好几百块,咱们家没这么多钱,我和邻居借了,还差四百。”
“大哥怎么被人打了?”陈桂珍明不白,大哥为人实在,不会给家里惹事,“还差四百是吧,我去想办法。”
说着把东西放下,就要走。
沈母着急,拉住陈桂珍:“你能有什么办法。”
她看左右没人,声音压低了些:“实在不行,就把那些东西卖了。”
“不行。”陈桂珍一口否决,“那些东西,都是老物件,是爷爷奶奶留给咱们的,不能卖。我能筹到钱,娘你放心吧。”
陈母信以为真,将陈桂珍送出来。
陈桂珍骑着车子要离开,后面来了一辆车,好像没长眼,直接往陈桂珍身上撞。
陈母心急如焚,上前几步大声提醒:“桂珍,小心。”
陈桂珍回头,要躲开小汽车,可惜已经晚了,小汽车把陈桂珍撞飞,倒车转向离开。
陈母跌跌撞撞跑到女儿身边,见女儿浑身是血,顾不上其他,哭着大喊:“来人啊,救命啊。”
作孽啊,儿子在医院,女儿又出了车祸。
他们的命怎么这么苦。
邻居听到喊声,出来把陈桂珍送到医院。
沈玉清接到消息,还有些不敢置信,问小舅子陈秋阳:“你是不是弄错了,你姐给你们送东西去了,怎么可能出车祸。”
陈秋阳眼眶通红,显然哭过:“姐夫,我没骗你,大姐出了车祸,就在我们家门口,现在在医院,大哥被人打了,也在医院,他们两个都等着钱救命呢,你家有多少钱,都拿出来,其余的我来想办法。”
沈玉清让陈秋阳去医院,钱的事,他来想办法。
送走陈旭源,沈玉清翻出家里所有的钱,一共五百多,又去了弟弟家,找他们两口子借钱。
赵立春两口子不含糊,把家里所有存款都拿了出来,还说要是不够,就去借。
沈玉清拿着钱,去了医院,把医药费手术费都交上,见陈家人都在,问了情况。
“你说那汽车故意撞桂珍,怎么可能,桂珍为人随和,没和人红过脸,更不能得罪人。”
陈母哭得嗓子都哑了,道:“是真的,我看得真真的,那天杀的,就是故意的。”
先是儿子,再是女儿,这位年近古稀的老人如何承受得住。
洪山大队,沈黎围着炉子烤红薯,顺便给赵晓雅讲数学题。
赵晓雅想拿到高中文凭,同时学习中医知识,王芳对医术感兴趣,有空了就来大队部,这会儿抱着一本医书在看。
突然门响了,沈黎起身去开门,见是程元谨,身上落了雪,长长的睫毛上都白色的:“你怎么来了?”
程元谨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道:“你家出事了,这是火车票,我帮你买好了,你快回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