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跟着男孩子到了军区大院东边大门口处，就看见许多人围着，其中还是赵司令的警卫员。
警卫员看见沈黎来了，立刻过来解释：“嫂子，不怨孩子，那些人就是欠揍。”
“到底怎么了？”沈黎问。
才来了几天，就打了两次架。
上次是因为挣东西，这次是为了什么，连警卫员都出来了，还说不怨孩子。
赵司令跟着过来，让警卫员说清楚。
警卫员看一眼沈黎，道：“有人说嫂子的坏话，被程思峥听到了，程思峥最维护嫂子，跟人辩解几句，结果那人说程思峥是小杂种，程思峥就不乐意了。”
这不仅是骂孩子，连赵司令也被骂进去了。
“谁说的？”沈黎沉声问。
赵司令也问，到底是谁，敢这样骂他的孙子，这是和他们赵家过不去，他孙子是小杂种，那他们是什么？
警卫员指了指一个妇女，妇女见识过沈黎的厉害，缩了缩脖子，底气不足道：“可不是我一个人这样说，大院里的人都这样说，别人都说你抢了人家的丈夫，是狐狸精，这可不关我的事，你找参谋长儿媳妇去，是她说的，很多人都听见了。”
妇女怕沈黎打她，直接跑了。
赵司令厉声道：“查，给我查清楚，到底谁传的。”
沈黎想起那日遇见郑敏云和李秋月的事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件事肯定是李秋月和萧燕语故意说出来的，就不知道她们谁先说的，应该是李秋月。
这件事对萧燕语来说是丑事儿，不过默认是肯定的。
沈黎道：“不用查了，我知道是谁说的。”
程思峥和程思嵘都跑过来，安慰沈黎：“妈妈，你别生气，我们帮你教训过那人了，她再也不会乱说了。”
沈黎弯腰，抱了抱孩子：“妈妈谢谢你们的维护，不过，你们还小，遇到事情，要先告诉大人，知道吗？不然会很危险，我什么都不怕，就怕你们有危险，以后别做让自己有危险的事儿，知道吗？”
程思嵘和程思峥保证告诉沈黎，不过该出手的时候不会心软。
沈黎送孩子们回家，然后去了隔壁。
李秀英身子骨不好，这几天在家休息，此刻正在种菜，看见沈黎来了，放下小铲子，站起来笑着问：“你怎么来了，对了，你的酒很好，我夜里睡得都安慰了。”
沈黎道：“阿姨，我来找你儿媳妇，她在家吗？”
李秀英皱眉，这才见沈黎脸色不好，就知道出事儿，问沈黎：“她又得罪你了？”
这个郑敏云，就干不了几件人事儿。
她还不知道，郑敏云传了谣言后，害怕被沈黎知道，带着孩子回了娘家。
沈黎不曾瞒着，把郑敏云传谣言的事儿说了。
赵司令跟过来，让李秀英不要包庇儿媳妇，这样不是在帮她，而是在害她，就是他们一再纵容，才养成了郑敏云无法无天的性子。
李秀英听了，气得差点昏过去，掐着自己的人中，慢慢走到院中的躺椅上坐下，拍着腿喊着：“祸害，祸害啊，我们家迟早要被她全害死。她回了娘家，你去她娘家找人吧，狠狠教训她一顿。”
也让儿媳妇涨涨教训。
沈黎还挺喜欢李秀英的，怕李秀英有个三长两短，立刻走过去给她把了脉：“阿姨，你心脏不好，别生气，谁做错了事儿我找谁，跟您没关系，回头我给您配点药，随身带着，问题不大，好好养着能长命百岁。”
李秀英没顾上沈黎说的心脏不好，直接道：“我们毕竟是一家人，她对不起你，就是我们家对不起你，小沈啊，阿姨先给你说声对不起，阿姨的眼睛向来毒，你是个好的，绝不会错，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我不拦着。”
末了又说了郑敏云娘家的地址。
沈黎道：“阿姨，还请您见谅，这件事关乎我的声誉，我是不会罢休的。我会通过法律途径捍卫我的尊严。”
这是要报警。
李秀英无话可说。
儿媳妇最终结局如何，全看她自个的造化。
李秀英摆摆手，让沈黎放手去做。
儿媳胆子越来越大，是该长点教训了。
军区家属院这边属于西城，报案只能去西城公安局。
西城公安局局长是赵司令的战友，赵司令打了声招呼，那边办事效率十分迅速。
不到两小时，便找到了郑敏云，向她诉说沈黎报案的事儿。
郑敏云吓得直接瘫在地上，狡辩说不是自己做的，造谣的事跟自己没关系，她也是听别人说的。
就这样，西城公安局又找到了李秋月。
李秋月正和陈烁约会，商议结婚的流程。
听到公安同志说沈黎就流言一事报了案，立刻向陈述解释：“这件事不是我说的，沈黎看不惯我，肯定在冤枉我。”
陈烁是喜欢她没错，可也不会认不清是非曲直。
公安同志找上李秋月，说明李秋月和这件事有关，道：“既然公安同志找到你，你要是没做和人家解释清楚，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跟着你去公安局。”
“我不能去，咱们要结婚了，我要是去了公安局，对我的名声不好，别人对你也会指指点点。”李秋月死活不去公安局。
他知道沈黎的手段，去了公安局，她回不来了，不被判刑也会被关几天。
陈烁不相信沈黎诬陷李秋月，再次劝说道：“你还是去吧，把事情说清楚。”
婚礼大概没有了。
李秋月见陈烁冷静自持，心里咯噔一下，犹豫问出口：“你什么意思？”
“我表妹的为人我清楚得很，她不会无缘无故冤枉人，你到底做了什么？”陈烁冷声质问。
李秋月咬牙，恨不得撕了沈黎。
一点小事，她为什么要报警。
李秋月想到了陈烁的母亲，那个女人很喜欢自己，也最听自己的话，找她准没错。
来到西城公安局，李秋月见到了郑敏云，还没开口就被郑敏云撕住了头发：“你这个贱人，是你先胡说的，要不是你，我怎么可能进公安局？”
她的脸都被丢光了，要是真被判了刑，不仅婚姻保不住，连娘家也回不去。
都是李秋月这个贱人做的。
李秋月没防备，被她挠了脸，头发被紧紧拽住，想挣脱都没办法，只能开口求饶：“你松手，我什么也没做，你要相信我，你先松开我。”
“要不是你说姓沈的是狐狸精，抢了萧燕语的男人，我会和别人说她的坏话吗？”郑敏云又气又怒，手里没个轻重。
李秋月的头发被她薅了一撮下来。
公安同志见状，立刻上前把两人拉开。
郑敏云还在骂人，看见公安同志怒瞪她，立刻闭了嘴，诉苦道：“都是这人挑拨的，我听了她说的，才说那些话的，不关我的事，你们要抓就抓她。还有，我要打电话，让我丈夫来接我。”
一个公安的老同事道：“我们已经帮你打了，你丈夫不在，听说是去执行任务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还有别的电话吗？”
郑敏云一听直接瘫坐在椅子上，心道完了。
冯奎没说出任务，这是不想捞她出去吗？
以冯家的手段和能力，别说传几句谣言，就是把人打进医院，她也能从公安局出去。
公婆这是真怒了。
郑敏云很后悔，没有听丈夫和公婆的话。
陈烁全程跟着，对事情的经过一清二楚，走到李秋月跟前说：“咱们不适合结婚，就这样吧，订婚的礼金我不要了，算是我对你的补偿。”
他提出退婚，理应不要任何东西。
李秋月不愿意，抓住陈烁胳膊，让他想清楚：“你贸然退婚，你妈妈同意吗，你奶奶同意吗？他们希望你快点结婚，就因为这点小事你退婚，你觉得值吗，结婚后咱们是一家人，沈黎她是外人。”
陈烁想了想，静静盯着李秋月：“事情不大，足以反映一个人的人品，她是我表妹，你作为表嫂，应该维护她，你怎么做的，传她的谣言，这是故意陷害，你让别人怎么看小黎，你想过她怎么面对众人吗，你想过这些吗？你没想过，不，你或许想过，因为这就是你希望看到的。”
他彻底看清了李秋月，她是个自私自利的人。
说完这些，陈烁走了，任凭李秋月在后大喊大叫。
出了西城公安局，他看了看天，艳阳高照，刺得他眼有些疼，却挪不开步子。
因为他不知道该去哪里。
站在原地半晌，陈烁觉得该去找沈黎道歉。
李秋月是他的未婚妻。
……
沈黎看到陈烁并不惊讶。
通过这件事，沈黎觉得李秋月人品有瑕疵，配不上陈烁。
沈黎把人领进屋，指了指沙发，让他坐下，又给他倒了杯水：“你是为了李秋月的事来的？”
猜也能猜到个大概。
陈烁不知该说什么，端起茶抿了一口，让自己缓缓，道：“你们之间有过节？”
这是他想了一路才想明白的。
从两人第一次见面，李秋月就说沈黎看不上她。
沈黎对李秋月，似乎过于冷淡。
要说两人没龃龉，打死他都不信。
沈黎说了李秋月的过去。
陈烁恍然：“怪不得，你怎么不早说？”
早说他就不和比秋月来往了，早断早干净。不是因为李秋月喜欢过别人，和沈黎过节，而是利用几个孩子，足见人品低劣。
“我不太了解李秋月，没法判定这个人的人品。”沈黎说了谎。
她觉得只要夫妻关系和睦，人品有些小瑕疵也无伤大雅。
谁知李秋月竟做出这样的蠢事，直接断送了她和陈烁的未来。
陈烁得到了答案，借口有事离开。
沈黎把人送到门口，目送他离开，总觉得陈烁的背影有些孤单。
或许是她的错觉吧，大丈夫何患无妻，只要陈烁足够优秀，总有人会喜欢的。
程元谨这一觉睡了整整一天，直到傍晚六点才醒过来。
他是被饿醒的，梦里在啃大骨头，却怎么也吃不着，一睁眼，就见大儿子拿根骨头在他床边晃悠，香味勾得他更饿了。
程思峥见程元谨醒，挥了挥手里的大骨头：“爸爸该起来吃饭了。”
程元谨馋得慌，舔了舔嘴唇发现有肉味儿，盯着儿子手里的骨头，终于明白梦里为什么啃骨头了。
他起来抱着人进了客厅，见桌上摆满了饭，放下人洗了手回来，进厨房帮着端碗，还忍不住和沈黎告状：“程思珍越来越过分了，我在睡觉，他让我啃骨头，梦里我都在啃骨头，就是啃不着肉。”
沈黎觉得好笑：“这个臭小子，确实欠收拾。”
他端着碗出来问程思峥：“你为什么馋你爸爸？”
程思峥觉得委屈：“爸爸睡了一天了，我想让爸爸起来吃肉，不然就吃不上了。”
沈黎挑眉看向程元谨：“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好心好意把你喊醒，你还倒打一耙。”
程思嵘点头，递给程元谨一双筷子：“爸爸，你也太能睡了，我去看你好几次，你都在睡觉，喊都喊不醒。”
程元谨把女儿抱起来放在腿上，顺便亲了她一口：“爸爸太累了，你想爸爸了，真是我的乖宝贝。”
程思嵘不好意思，咯咯笑着：“想，爸爸你都不知道，你睡觉的时候有人欺负妈妈。”
程思峥举手赞同：“是有人欺负妈妈，不过被我打跑了，我是不是很厉害？”
他一副求表扬的意思，程元谨摸了摸他的头，夸赞几句又问沈黎：“发生了什么事？”
看来他不在家的这几天，她们日子过得很充足。
沈黎把所有的碗端过，来坐到他旁边：“一些小事，我都解决了，你先吃饭，吃完饭咱们再说。”
饭后两人去了书房，沈黎把这几天的事告诉了程元谨，程元谨惊讶道：“这么说来陈烁结不了婚了。”
“应该是吧，我看他那意思不想结婚了。”沈黎道。
家里人那一关肯定不好过。
他想的没错，陈烁回家后不知该怎么和父母说不结婚的事儿，于是就站在门外点了根烟，缓缓再进去。
谁知大舅母不见儿子儿媳回来，就出来看看情况。
她一眼看到了一脸愁容，一直抽烟的陈烁，当即把人拉回家。还问他李秋月去了哪里？
陈烁知道瞒不住，便实话实说：“她在公安局。”
“她去公安局做什么？” 大舅母更加疑惑。
在她的眼里，去公安局就没好事儿，他们这些平民老百姓，没事谁往公安局去？
陈烁理了理思绪，用最缓和的语气道：“妈，我告诉你一件事儿，你千万别上火，我不准备和李秋月结婚了。”
大舅母当即怒了，厉声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李秋月人品不行，她造谣生事，被公安局的同志抓了。”陈烁没说这件事和沈黎有关，怕家里人埋怨沈黎。
陈母正好听见这话，就问陈烁：“事情问清楚了。”
李秋月那孩子看着挺好的，怎么会造谣生事，想了想又问：“是不是别人陷害她，你身为她的未婚夫，不能稀里糊涂的，这件事必须查明白，还能还给秋月一个清白。”
陈烁长叹一声：“我是奔着结婚去的，怎么可能不查明白，证据确凿，她没法抵赖。”
陈母和大舅母不放心，要去公安局看李秋月。
陈烁知道瞒不住，就把所有事情说了。
陈母相信沈黎，大舅母的心在李秋月这边，有些不确定：“怎么发生这样的事，会不会中间有误会？”
陈烁趁机安慰她：“妈，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和李秋月才认识多久，她想嫁到咱家来，自然小心伪装，你们可不能质疑表妹的人品。”
一句话提醒了陈母和大舅母。
沈黎是什么样的人，她们比任何人都清楚。
陈家这些年过得如意，多亏了沈黎。
陈母叹息：“那咱们再找一个。”
她们想就此了事，有人不愿意。
李秋月和郑敏云进了公安局后，知道事情没有回旋的余地，就积极主动承认错误。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两人被警告了一番，写了保证书，当天就从公安局出来了。
郑敏云回娘家，婆家她是没脸回去，想避避风头再说。
李秋月直接来找陈烁。
是大舅母开的门，她看到李秋月，神色复杂，有些不好意思道：“你走吧，我们陈烁和你退了婚，从今以后，你们再没关系了。”
李秋月是真想嫁给陈烁，当即跪在大舅母跟前：“阿姨，我知道错了，我和沈黎有仇，心里总憋着一口气，这才办错了事，还请你们原谅，以后不会了，我会把沈黎当妹妹看待。”
陈母听见李秋月的声音，拄着拐杖走过来，直直盯着她：“你觉得你能做到吗，你觉得我们是因为小黎才和你分手的，不，你错了，是你本身有问题。”
李秋月挺直脊背，仰头看着沉默，态度十分坚决：“我能做到，我会改，再也不会做错事，好好和陈绰过日子，我是真喜欢陈烁。”
她相过那么多次亲，陈烁的条件最好。
她不能错过，要是错过了陈烁，她在燕京再无立足之地，很可能要被赶回老家去。
大舅母觉得惋惜：“陈烁坚决退婚，我做不了主，这是你们年轻人的事，你们自己解决吧。”
她这样说，就是缓和了态度，不想退亲。
陈烁直接出来，让李秋月起来，别跪在他们家门口，让别人看见了说闲话。
李秋月就是不起来，再三恳求陈烁的原谅。
“我原谅你了，但咱们之间没法结婚，我过不去心里那道坎。”陈烁想找的是灵魂伴侣，不想找个人随便凑合过日子，那样的话还不如不找。
大舅母见儿子把话说死，想劝说，最终什么也没说。
陈母让陈烁自己想明白。
她觉得人无完人，是人就有缺点，李秋月能主动承认错误，还算不错。
婚都定了，婚期没几日了，他们通知了所有的人，要是突然说不结婚了，陈家会成为别人的笑话。
不过孙子的幸福最重要，看孙子的选择。
陈烁态度坚决：“你走吧，别让我看不起你。”
祈求来的婚姻，能有什么结果，陈烁不稀罕。
李秋月见陈烁态度坚决，缓缓起身，说出最后一个请求：“咱们好聚好散，一起吃顿饭吧。”
她见陈烁站着没动，再次开口请求。
陈烁最终答应下来。
两人先去了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是一个公园，今天不是周末，人有些少。
李秋月选了个僻静的角落，指了指公园的椅子，让陈烁坐下：“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陈烁没开口，径直坐在长椅上。
李秋月从包里掏出两瓶酒，小瓶装的，看着有二两，拧开盖子递给陈烁：“就当散伙酒。”
陈烁犹豫一瞬，伸手接住酒瓶，直接灌了一口：“说吧，我还有事，要赶着回部队。”
李秋月心想：你是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