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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嘉庆年间,大朱承平盛世,朱景帝政治宽和,很是受百姓爱戴。

    开元三十五年,朱景帝年岁已高,无心朝政,整日寻丹求药,大朱逐渐衰落。

    开元三十八年,朱景帝龙御归天,大皇子朱洛登基,封庙号朱德宗。

    然,朱洛在位期间暴若桀纣,百姓有苦不能言,世家子随意欺压平民,一时民不聊生。

    -

    昭狱。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先帝归天,朕新君初登,必承孝治邦。然魏怀仁勾结外贼,大逆不道,理应诛其九族,但朕念及魏家世代忠良,遂,留命魏家子魏云起,将其逐出京城,没朕指令,不得踏入京都半步,钦旨。”

    “魏大人,哦不。”

    太监刘贤吉站在狱门外看着靠在墙上满身是伤的男人讽笑道:“是前魏侍郎大人,接旨吧。”

    牢房里满是污臭,魏云起半张脸掩在黑暗里,一身白色衣袍被血染湿,狼狈不堪。

    饶是这样却依然不失风骨与气度。

    刘贤吉对上他的视线,不免心中一惊。

    但转念一想,他那双眼睛是瞎了的,武功也尽废。眼前人已不再是曾经那个魏家子魏云起,不过一阶下囚罢了。

    他有什么好怕的?

    “魏大人?还不跪着接旨?”

    见魏云起依然坐着不动,刘贤吉冷笑,对身后的人吩咐着,“还不快去帮魏大人一把。”

    “刘贤吉,你认贼做主,不会有好下场的。”

    男人冰冷平静的声音响起。

    魏云起被迫跪下接旨,但腰杆依然挺的直直的,不肯弯下半分。

    “哼,魏大人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他冷笑,虚情假意道:“皇上宅心仁厚不杀你,魏大人应心怀感激才是。”

    -

    数月后苏州闻莺坊。

    雅间,几位官客与堂前小酌,谈天下实事,饮酒弄酌。

    “唉,可惜那魏家子魏云起竟然落得如此下场,想当初他还是我一直仿效学习的偶像,没想到...”

    穿着红色衣袍的男子摇头感叹,“那魏家除了魏云起,满门斩首示众,唉。”

    其余几个人在听到他提起魏云起时都摇头感慨。

    如今圣上残暴成性,他们倒是希望当初魏云起和八皇子能打败大皇子朱洛,只是这些话也只敢在心里想想罢了。

    正准备进门的琵琶女在听到魏云起的名字时顿了一下,而后对着几位公子弯膝行礼,兀自前往帘后献奏。

    “真是可惜,昔日云起公子如今也不知是死是活。”

    另一个男子说道:“一直都听说京都云起风度翩翩,受尽天下风骨文人仰慕,早想去一睹真容,那样一个朗月清风般的人物,没想到世事无常,反正我是不相信他魏家会通敌卖国。”

    “嘘!”

    红衣男子吓得连忙捂住同伴的嘴,手掌横在脖间一抹,“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杀头的。”

    “唉,不提了,喝酒!”

    “对,如今乱世,咱们只管好自己就好,来,喝酒!”

    “啧,这琵琶曲竟如此好听。”

    一边从未开口说话的紫衣男子笑道。

    “哈哈哈,张兄有所不知,”红衣男子抬了抬下巴,“今日为我们弹奏的可是苏州最有名的琵琶女宁娘,她的琵琶艺是这个。”说着向众人竖了个大拇指。

    “哦?”紫衣男子伸头张望,可是有帘子挡着,看不清女子真容。

    只是透过那淡蓝色的帘子,隐约可见女子身形绰约多姿,窈窕端坐,身段挺拔,惹人浮想联翩。

    偶尔有风吹动,淡蓝色纱帘浮起,屋内竟传来一缕幽香,芳香扑鼻,直叫人醉了去。

    纱帘浮起时,众官客直直盯着那帘子后面的人儿。

    琵琶女素帕半遮面,虽看不清全貌,但莫名让人觉得其容貌必定是艳丽非凡,美的不可方物的。

    露出的一小块细白手腕,可想而知,弹奏琵琶的那双手是怎样的娇嫩白皙,惹人怜爱。

    芊芊素手,低眉信眼,琵琶声宛转悠扬,沁入人心。

    “这曲子可是《梅花引》?”紫衣男子一直盯着那帘子后面的人,视线未曾离开过半分。

    “好像是。”

    一男子笑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管它是什么,好听就行了,来,喝酒!”

    红衣男子察言观色。

    “张兄可是感兴趣?”他自顾自的说道:“这琵琶女没人见过真容,若是张兄喜欢,等她弹完让她进来坐坐也是可以的。”

    “当真无碍?”

    “当然!”

    红衣男子拍着胸脯保证道:“她本就是为我们这屋子献奏的,和我们谈谈天无碍。”

    一曲毕,沈宁得了令,她抱着琵琶,迈着信步,缓缓走进席间。

    没了纱帘的阻隔,席间男子目光赤裸裸的盯着她。

    沈宁旁若无人般入座,并没有将他们的打量放在心上,似是早就习惯了。

    “宁娘这琵琶艺好像又精进了不少,”红衣男子主动开口道:“我听着甚是入耳。”

    沈宁闻言淡笑点头,“多谢公子谬赞。”

    “不过,我记得我先前点的曲目好像不是这个。”男子皱眉思忖,“莫非是我记错了?”

    “高标逸韵君知否,正在层冰积雪时。”

    紫衣男子淡笑,“姑娘所奏《梅花引》曲音清幽,旋律更是跌宕起伏,似柔软似刚烈,将梅花的高洁坚毅完美的展现了出来,张某佩服。”

    沈宁看向说话的这人,他浑身穿着很是讲究,用的料子也是上好的苏锦,相貌堂堂,年龄看起来不过刚及弱冠。

    说话虽文绉绉的,却是在卖弄文采,身上没有一丝文人的影子,倒像是官商人家养尊处优的少爷。

    “公子是?”

    闻言,紫衣男子打开手里的折扇,展至胸前,“在下张勉,勤勉的勉,敢问姑娘芳名?”

    “沈宁,安宁的宁。”

    张勉?是县令张大人的外甥?

    沈宁压下心中疑惑,她看向众人歉意道:“是宁娘擅作主张改了曲目,还望各位公子莫怪。”

    “哈哈哈,”红衣男子笑,“我就说嘛,哪里是我记错了呢。”

    “宁娘弹这《梅花引》可是有缘由?”

    沈宁点头,“方才进门时听到各位公子谈到京都云起,宁娘不免感怀,遂擅自改了曲目。”

    “姑娘也听说过魏云起?”

    “嗯,早闻京都云起风华绝代,十五岁入殿试,还习得一手好剑法...奈何朗月蒙尘,如今乱世,恐怕再难出一个这样的人物了,如张公子所说,梅花高洁坚毅,用来形容京都云起再合适不过。”

    何止是这些,沈宁想起那年中秋,公子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只京都亭那一眼便叫人久久不能忘怀。

    “他竟如此优秀吗?”

    听到沈宁这样夸他,以及语气里的惋惜,一种别样情绪涌至心头,张勉忍不住冷笑自语。

    眼看外面时候不早,沈宁起身离席,“天色已晚,各位公子稍坐,宁娘便先告辞了。”

    见张勉一直看着沈宁离去的身影,红衣男子淡笑,“张兄若是喜欢,可将宁娘迎进门,做不来正室,养着当个小妾也不错。”

    张勉噗笑,“一歌姬也配入我张家门第?”

    红衣男子表面点头,内里却暗自私讽,“宁娘国色天香,除去身份,也是你能配得上的?不就仗着有个当县令的舅舅么,拽什么拽。”

    -

    沈宁换下衣服,收拾了一番才准备回家。

    “宁娘,”同坊的姐妹叫住她,“今个儿又回去这么早?”

    沈宁笑着点头,“嗯,明天带桃花酥来给你。”

    那人听了笑弯了眼睛,“好久没吃到你做的桃花酥了,还真有些馋了,快回去吧,路上当心些。”

    回去的路上,沈宁特意去了一趟药坊,抓了些药,又买了一只公鸡,想着回去烧汤给公子喝。

    想到什么,沈宁弯唇,公子近几日可开口说话了,往常回去的晚,他基本都睡着了,两人愣是没什么交流。

    今日她可以多些时间和他谈谈话,也不知他还能不能认出自己。

    应该是不识得了,她与他而言不过萍水相逢的过客,自己哪里是能让公子挂怀的人呢?

    回到家,沈宁见魏云起还在睡着,动作不自觉放轻。

    前往厨房将公鸡处理干净,起锅烧水,闲着无聊,她双手捧着脸,一边盯着火候,一边哼起了歌。

    “咳咳...”

    听到动静,沈宁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跑到卧房。

    “怎么了?”她着急道,手伸到男人背后帮他顺着气。

    “无碍。”

    缓了一会,男子开口,“咳咳,姑娘不必担心。”

    听到他声音,沈宁怔住,直愣愣的盯着男人,这还是这数月以来,她第一次听到他开口说话呢。

    “姑娘?”

    察觉到身边没了动静,魏云起疑惑,“姑娘可安好?”

    要不是脸上有温热的呼吸传来,他险些以为人是走了的。

    “好,”沈宁红着眼睛笑了,她轻声道:“我无碍,公子可有哪里不舒服?”

    看着男人眼睛上蒙着的白布,沈宁伸手触碰,堪堪停下,差一点便抚了上去。

    也正是因为他看不见,所以自己才能像如今这般近乎贪婪的盯着他瞧,没了半点规矩和分寸。

    锅中烧着的鸡汤已经熬好了,沈宁喂他喝了一大碗,魏云起昏迷数月刚醒,每次醒了一会,没过多久便又支撑不住睡过去。

    他手脚尽断,虽然接上了,但还是不能有任何动作,沈宁数月来一直尽心尽力的照顾他,任何事情都亲力亲为,起先还有些女儿家的矜持害羞,后来习惯了,做起这些事情来也便觉得没什么了。

    翌日,沈宁起的早,像往常一样,她一入卧房就见魏云起平躺在床上,但当靠近时,稍微留心便会发现他呼吸急促,似是在忍耐什么。

    沈宁心下了然,连忙去拿夜壶过来。

    “公子?”

    “嗯。”低低的一声。

    沈宁掀开被子,好一阵窸窸窣窣,待帮他擦拭干净时,抬起头来,就见公子下颚绷紧,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脖子和耳朵都红了。

    她理解,但是无法,只能给他时间自己去消化。

    这数月来,不管是给他擦拭身子,还是解大小恭,沈宁早已习以为常,现在他醒了,沈宁依然会睡前帮他一次,夜起帮他一次,早上还会帮他一次,白天就更不用说了。

    为了减少如厕的次数,她明显发现公子很少喝水,就是熬的汤最多也只喝一碗。

    他平时憋的紧了,愣是忍着也不找沈宁帮他。还好沈宁一向细心,也知晓他心中所想,每每不用他说就能及时发现。

    公子就如那天上月亮,清冷高贵,现在落得这个地步,生活不能自理,任谁都会无法接受。

    “公子早上想吃什么?”

    沈宁一边把他扶起来帮他洗漱,一边轻声问道:“昨夜鸡汤还剩着,鸡肉也还多,我给公子热热?”

    “有劳。”

    沈宁笑了,“外面给公子熬了药,我去端来。”

    她今天上午没事,闻莺坊那边下午去就好,可以多些时间陪陪他。

    沈宁一边给他喂药一边看着他,他脸上的伤已经好多了,看着公子面庞,沈宁心中感慨,这张脸,是个女子见了都会心动的吧。

    想到什么又不免失落,公子果然是不记得她了,连她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这么久了,还不知姑娘芳名。”喝了药,沈宁给他擦了嘴,就听男子说道。

    “小女子沈宁,外人都叫我宁娘,公子可唤我阿宁。”

    “阿宁,”魏云起点头,“可是安宁的宁。”

    “是,安宁的宁。”

    他复又苦笑,“阿宁救了我,那一定知道我是谁吧。”

    “嗯,”沈宁坐在他床边,手里无意绞着被褥,“我知道,京都云起公子。”

    “云起,”他低声喃喃,“哪还有什么云起公子。”

    沈宁看不见他的眼睛,但她想,公子此刻一定是很难过的吧。

    “阿宁日后就叫我灵泽吧。”

    “灵泽?”

    “嗯,”他点头,“灵泽是我的字,外人鲜少知道。”

    “好,灵泽。”

    外人鲜少知道,沈宁不是他的外人,她心里很开心。

    魏云起,字灵泽,这字的由来也有一番故事。

    他本就是魏家唯一子嗣,其母临盆时难产,先帝念及魏相劳苦功高,忠心赤胆,夜,特派人赴魏府送送子观音一座,是时突临大雨,屋中顿响孩儿啼哭,继而魏母顺利产子,母子平安。

    灵泽,天之膏润也,喻君子恩德。

    魏相认为魏云起可平安诞下,归功于先帝所赐送子观音,更是先帝恩泽天下带来的福运,故而取字灵泽,以感恩先帝恩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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