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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哈特谢普苏特不明白——事情为什么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她是在熟悉的寝殿中醒来,睁开眼睛的她,感觉浑身酸痛,甚至没有力气从床榻上坐起来。

    目光所至,是凌乱的被褥,还有自己裸露的全身。仿佛被人暴打一顿,她的身体青青紫紫,红红肿肿。

    意识尚且没有完全清醒,她想要张口召唤婢女,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痛,已经无法正常发声。

    眼前递来一杯清水,她顺着手臂往上看去——是她的贴身婢女里娜。里娜的眼中全是心疼,甚至闪过泪光。“王后殿下,先润润嗓子吧,婢子马上服侍您起身。”

    “王后殿下”这几个字触到了她的神经,她强忍喉咙强烈的不适,张口质问,声音低哑。

    “你喊我什么?”

    里娜沉默下来,低头跪在床榻下。

    ......

    “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你可以嫁给那个窝囊废,为什么不能再次嫁给我?”

    “你不再是法老,从今以后,你只是图特摩斯三世的王后”

    ......

    她想起来了。

    全都想起来了。

    兵败宫倾之日,她失去了作为法老的无上荣光。

    作为他的手下败将,她是他登任法老的祭品,是他今后无聊时取乐的玩意,是他“赫卡”权杖上的点缀。

    这样屈辱的生活,是从那一天开始......

    金色的王殿里,哈特谢普苏特静静的等待着。

    这座华丽精美的宫殿,此刻只有她一个人。

    四下静寂无声,可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她不禁回忆起往日,那时群臣在大厅畅所欲言,谈论政务、商讨经贸,最后她一锤定音,群臣叩拜,直呼盛名......

    那时候,殿内有无数庄严肃立的守卫,他们面目森然,唯命是从,誓死护卫他们王上的安全......

    那时候,她志得意满,身披荣光。......

    她收回思绪,望向空旷的宫殿。

    殿内撑着四个通天顶柱,柱身雕刻盛开的莲花、优美的棕榈叶。她端坐在法老的王座上,手持象征最高统治权力的“赫卡”权杖,头戴宝石王冠,颈佩黄金项链。项链很长,垂到她的胸前,她俯下脑袋,目光正好落在一颗绿色的、神秘的蛇眼。

    在埃及帝国,眼镜蛇是地位尊崇的神兽,它跟荷鲁斯身边,守护着法老,警示着每一个觊觎权杖的小人。

    在埃及,很多种动物都有它们代表的神。她想,此刻与她对视的,是神圣的瓦吉特女神。她佩戴上装饰蛇形象的项链,其实是神圣的毒蛇围绕着太阳,是瓦吉特在守护她、守护法老、守护太阳神之子。

    哈特谢普苏特这样安慰着自己。

    可同时,她对现在的局势心知肚明——这一次,她在劫难逃。

    紧闭的殿门外,由远及近的传来一个人的脚步声。

    咚,咚,咚。

    每次落脚的间隔都趋于一致,沉重稳健,从容不迫。

    咚,咚,咚。

    声音极重,来者是刻意放沉了脚步,好让她听得一清二楚。

    哈特谢普苏特闭上了眼睛,有点想笑。成王败寇罢了,他难道还指望——看到她露出惶恐惧怕的丑样吗?

    可笑!

    她——是埃及帝国十八王朝,名正言顺的第五任法老,虽为女子,但权杖在握。任何时候,她都不可能害怕谁、向谁低头!

    厚重的石门被一把推开,来人显然力大无穷。等他慢慢走近,走到神阶之下,哈特谢普苏特才不紧不慢的睁眼。

    果不其然,是他,她名义上的“好儿子”——图特摩斯。

    很快,他就会成为下一任法老,然后在名字后加上两个字,成为“图特摩斯三世”。终究还是将他父亲——图特摩斯二世的血脉,延续了下去。

    她早前的所有未雨绸缪,终是败给了他的狼子野心。

    但是此刻,两人相距几十凳长阶,她哈特谢普苏特在上,他图特摩斯在下,终究是尊卑有分。

    所以,哈特谢普苏特没有开口,一双美丽的眼睛,似笑非笑的盯着他。

    图特摩斯,距离上次哈特谢普苏特见到他,已经过去一年。他没什么变化,鬓若刀裁,眉如黑漆,目比寒星。面部线条硬朗却不失俊美,身形伟岸高大,从微敞的衣襟看,胸膛上隐约露出刀疤的痕迹。

    自少年起就好看到令人目不转睛的脸庞,到了壮年依旧那么英俊。岁月不曾在他的脸上留下划痕,却为他厚重了肩膀,让他修炼成今天这样成熟的体魄。足够他在战场上肆意厮杀,然后在起兵攻打她——他最痛恨的、也是他最大的敌人。

    起兵?不对。

    哈特谢普苏特在心里反驳自己。

    他的军权,是我这个法老赋予的,是自己百密一疏,亲手给敌人递上搏命的匕首。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长的极其符合她的审美。在她继位法老之后,曾经命手下搜寻过全国的美男子,却没有一个比他更合胃口,就连最后敲定的森穆特,也比不上她面前这个的三分之一。

    她观察着图特摩斯,图特摩斯也在仰视她。两个人像是在比赛,谁能坚持沉默,谁就是最后的胜利者。

    最终是图特摩斯宣告投降,他无奈摇头,轻轻的笑,从喉咙里发出愉悦的声音。

    “好久不见,你还是老样子啊。尊贵的——”图特摩斯故意停顿一下,歪一下头,才继续说下去“赫雀瑟——殿下”。

    无论是“赫雀瑟”还是“殿下”,都精准踩到哈特谢普苏特的雷点,她抬起权杖,重重敲击脚下的地砖,高声的质疑传遍整个大殿。

    “逆子,你在说什么!”

    “就算你现在兵临城下,而我穷途末路。但是,只要你一刻没有坐上法老的位子,我就还是帝国的最高掌权人!你应该称呼我为‘尊贵的法老——陛下’!”

    图特摩斯像是很享受看她发火的样子,笑意更深。

    “可是,是你当年告诉我,你的名字是赫雀瑟。不是吗?”

    图特摩斯的话翻开了哈特谢普苏特尘封的记忆,那是好久好久之前的事情了,但不知道为什么,画面依然清晰......

    他的话打断了她的回忆。

    “我也担不住你的一声‘逆子’,我们同岁,不是吗?”

    又是一句反问。哈特谢普苏特已经失去了耐心。

    反问是不应该出现在和法老的对话中的,这是对王权的挑战!

    但她此刻处于劣势,全凭一口傲气撑着,无法抗衡,也无法惩戒台下这个不知好歹的男人。

    舒出浊气,她尽量保持心平气和。

    “长幼有序看的是辈分,我曾是你父王图特摩斯二世的王后,自然算是你的母,这些都暂且不谈。”

    她转了话题,正色盯着他的眼。“成王败寇,我认。不过,我想知道,你到底怎么攻进王殿的?你是掌控一只军队,但是没有——”

    她的话被打断,却还是仅仅为了两个人的名分问题。“你就没有怀疑过——我并非图特摩斯二世之子吗?”

    她不说话了,因为他的话震惊到她,她一直认为自己耳聪目明,在很小的时候就能揣度出她父王——图特摩斯一世的心机,但是关于眼前人的身世,她却从来没有怀疑过。

    她的脑袋飞速转动。

    他不可能信口开河,谎称自己不是图特摩斯二世之子,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因为那样的话,他就没有合法继承权。那他到底是谁呢?

    不!她现在应该考虑的是——如果他不是图特摩斯二世的儿子,那么不管他是谁,他都没有继任法老的资格。

    如果,她在早几年就意识到他的身世问题,那么,她就可以在当时将它公之天下。然后,或是将他彻底贬为庶民,或是直接赐死他一了百了......

    无论怎么做都好,从此她的政权再无威胁,不会再有人能威胁到她的统治。

    她美丽的眸子中,闪过无数懊悔。用最认真的神情看向他,等待着他把话继续说下去。

    在她的眼珠子骨碌转的时候,图特摩斯一眼不眨的盯着她,想把这些年没看到的遗憾,在此刻全部弥补。看她露出明显懊悔的神色,他早有预料,因此并不意外。

    他一直都知道,这么多年,他念念不忘的是一个怎样的女人——心机聪慧,对臣民宽厚仁慈,对他这个威胁向来心狠手辣。

    此刻看到女人如幼鸟嗷嗷待哺般等候的神态,他便如她想要,将事实真相和她一一道明。

    “你我同岁,图特摩斯二世仅仅比我们大了八岁。那么,当年年仅八岁的他,又是从小病弱,是怎么与人生下后嗣的?”

    “那你是谁?”

    哈特谢普苏特不等他说完,焦急的探身询问:“法老的鹰眼暗卫遍布王城内外,不可能有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

    “偷梁换柱。”图特摩斯低头,轻声重复这四个字,想到什么,神情瞬间变的阴冷狠厉。

    当他再次抬头,依旧是一抹温和的笑。

    “你说的对,的确没有人能逃过法老的眼线,除了法老自己。”

    “我的生父,其实就是当时的法老——图特摩斯一世。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自打出生,便很不得他的喜欢。甚至想要把我直接抛弃在尼罗河之上。那时他的庶长子宫中,恰有一位怀孕的妾室生子时难产,母子俱亡。我们伟大的法老,便令一名他最信任最精英的手下,将我偷渡到图特摩斯二世的宫殿,然后告诉他——我就是他刚刚诞生的长子。”

    图特摩斯嘴角始终带有笑意,语气散漫,好似全然不在意,但是,哈特谢普苏特还是从他紧握的右拳中,看出他汹涌的情绪。

    其实说到这里,她还在半信半疑,总感觉有什么疑点一瞬间在脑海中飘过,她当时没有抓住,现在也想不起来。至于为什么相信了一半,那是因为她实在想不出来——此刻欺骗她,说自己是她同父异母的兄弟,对他有什么好处?

    法老图特摩斯一世没有嫡子,他称自己是其庶出的幼子,还主动说出了他深受厌弃。若他说谎,那目的无非就是为了名正言顺的继位法老,她和图特摩斯二世没有子女,他作为其长子,本身就是法定的继承人。若是在编造谎言,没有任何意义。

    她默默思考,没有出声。

    “至于所有相关人等,一夜暴毙。就连那位他最信任的暗卫,也成了他的牺牲品,被他一刀刺死。”

    “所以这个秘密才一直被掩盖,几乎无人知晓。”哈特谢普苏特心念一动,想到了那一处疑点。

    “既然知情者都被杀死,那你是怎么知道自己真正身世的?”

    图特摩斯没有直接解释,只是拍拍手。随后,从被打开的石门,走进来一位婢女。

    哈特谢普苏特目眦欲裂,她甚至松开了手中的权杖。

    是她!

    是她最信任的贴身婢女、从小陪伴她的,里娜!

    一瞬间,很多不解都想明白了。是里娜背叛了自己,她作为王殿中,管理她生活起居的总监,手持她亲赐的令牌,替她管理内务。

    凭此令牌,她有权出入王殿内外的各个地方。这是她继位法老后定下的规矩,见旨放行、见令放行,而不是见人放行。

    作为他在王殿内的卧底,她潜伏在自己身边多年,等待有一天他的差遣。终于,到他羽翼成熟的这一天,里应外合,一举攻下王殿。这其中肯定还有多少叛徒是她知道的,但是她知道——自己的败笔就在里娜身上。

    甚至一开始,就是里娜建议她——授予图特摩斯军权,让他替自己征讨努比亚。

    她当时不疑有他,真的将图特摩斯从偏远的放逐地召回。考察他的能力后,就真的把象征军权的符令交给他......

    哈特谢普苏特突然放声大笑。

    她笑自己的愚蠢——识人不明。

    也笑——他蛰伏多年,如今终算得偿所愿。

    ......

    里娜缓缓走进大殿,强大的愧疚令她不敢抬头,直视她的君主——她的法老陛下。

    听见头顶传来大笑不止,她“砰”的一声,双膝跪地,不停的叩拜。泪水留过她的脸颊,滴落在深灰色的石砖上。

    “陛下,请您原谅我的背叛,我愿以死谢罪。我这样做,是因为殿下他其实才是——”

    话没说完,被图特摩斯厉声打断“下去!”

    音量之大,雷霆之击。

    里娜被吓到,瞬间停止哭泣,她不敢不听从命令。

    起身时,撞进了图特摩斯狠戾的目光,眼里,是浓浓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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