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霍昀有些意外周速如此说,回头道:“你求上进是好事,但我这里规矩大,苦累更不用提,你可想好了?”

    周速闻言大喜,磕头道:“多谢公子收留,周速绝不让您失望。”

    宁昌城是一府之治所,又是军事重镇,经历过两次大的整修和扩建,位置越山跨水,城内设计和布局都很合理。

    霍昀一行人甫一入城,便感受到了浓浓的江南气息。

    乌篷船,石拱桥,小木楼,小巧精致中也不乏市井喧嚣。

    许云容从车窗向外望去,感觉除了山温水软的情致,还有扑面而来的湿漉漉的水气。

    谁想到了蔡三喜准备的客栈,更觉潮闷。

    一栋临河而建的木制三层小楼,院子窄□□仄,台阶上都长满了青苔。

    霍昀脸色也不好,对蔡三喜道:“你是越来越不会办事了。”

    蔡三喜急得汗都出来了,也不敢伸手擦。

    “殿下,这宁昌城实在古怪,看着繁盛热闹,内外城也很大,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宅子,不是太破就是太小,那牙行里的人说,前几日欲租赁的几个宅子又突然不租了,也是奇怪了。”

    许云容道:“不急,且住下来,慢慢再寻合适的。”

    本以为只是初来不顺,不想一连几天下来,不但宅子没寻到,公事也陷入停滞。

    张世安亲自带了人,在宁昌城里走访,想摸个大概情况,却毫无收获,不但市井茶坊,就连贩夫走卒街头小儿,见了他们也是避之不及,一问三不知。

    霍昀听了张世安的叙述,沉思了片刻问道:“那日林洄说宁昌府纺织业发达,这几日探访,可有见过这些纺织作坊?”

    “怪就怪在这里。”张世安道:“宁昌城里的街道我几乎都走遍了,不见一个作坊开门,有的是卸了招牌,空无一人;有的是大门紧闭,无声无息。”

    “有意思。”霍昀笑得和煦,“人家防得铁桶似的,我们也不用白费力气了,手上杂七杂八的事都停了吧,去逛逛宁昌城,吃吃美食,喝点小酒,就当休沐了。”

    霍昀回到房间时,许云容正在整理两大捧茉莉花,一捧白色,一捧浅黄,手边没有趁手的花瓶,便找了一个破茶壶插起来。

    霍昀见了禁不住笑。

    “我看你是无聊到极致了,已经开始焚琴煮鹤了。”

    “哪有,若只为赏花,这破茶壶也不比花瓶难用。”许云容低头闻了闻花香,转头看见霍昀已斜靠在交椅上闭目养神,便走过去坐在一旁轻轻帮他按揉太阳穴。

    刚按了两下,却被霍昀抓了手放在他的唇边摩挲。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依偎了会儿,却听霍昀道:“晚上咱们出去逛花船。”

    宁昌城里水多,桥多,船也多。

    这里所说的船,是西河水面上的花船。

    霍昀和许云容到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河面上却亮得耀眼,两排花船,每排有十几艘,个个首尾相接,长龙一般。

    且每只船上都点了几十盏灯,灯火辉煌,差点把天上的星星比下去。

    等进到船里面,则更让人目眩神迷。

    软影纱裱糊的窗棂,实木铺就的船板,名贵毡毯,锦绣珠帘。

    且虽是在船上,却并不窄仄,宽敞得仿佛半个大殿,中间有舞乐之处,四周都是案台长椅,可容纳上百人。

    许云容和青卫都是男装打扮,还有池闯跟着。

    随着霍昀一进门,便有两名妙龄女郎款款行来,先递上一只热手帕,又娇声道:“贵客清净手,请进。”

    引着几人在一显要位置坐下,不用吩咐,便又奉上一壶热茶,四样瓜果。

    许云容悄悄问霍昀道:“话本上不是说,这种地方一进门,都是鸨母迎接么?”

    霍昀瞪了她一眼道:“少看些乱七八糟的吧!”

    许云容在心里哼了一声,悄悄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来这里的人要么是眼神睥睨的显贵,要么是锦衣华服的商人,还有一些神态潇洒的文人墨客。

    又见旁边一位侍女跪坐斟酒,便低声问道:“你们这里每天都这么多人?”

    侍女答道:“回公子,并不是,今夜有梁灿月姑娘弹琴献舞,所以人格外多。”

    “梁灿月姑娘?”

    “灿月姑娘是我们这里的头牌,不光容貌美,而且多才多艺,琴棋书画样样上佳,只卖艺不卖身。贵客是来得巧了,灿月姑娘每隔半月才出来一次呢!”

    许云容听了又坐不住了,忍耐了一会儿又问霍昀道:“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算准了今天来?”

    霍昀听了咬牙道:“我就该把你扔在客栈,由着你去折腾那只破茶壶!”

    也是,若真是为了美色而来,又何必带上自己这个累赘呢!

    许云容待要说什么,厅上的灯烛忽然熄灭了几盏,光线霎时暗了下来。

    有侍女放下帷幔,将厅中的高台遮挡起来。

    周围的人见状也安静了些许,都盯着那帷幔。

    不一会儿,忽有铮铮琴声从帷幔内传出,不急不缓,似真似幻。

    许云容纳闷道:“为何只闻琴声,不让见人,这听着也不真切啊!”

    一旁侍女答道:“若想要帷幔升起,需出一百两银子。”

    许云容听了睁大眼睛,这行院的老板也太会敛财了吧!

    果然,在一个大腹便便的商人豪掷了一百两银子后,那帷幔才缓缓升起,灿月姑娘终于现了真身。

    许云容仔细看去,只琴台之后,一位绯衣女子款款而坐,乌发挽起,额前一颗水晶,轻纱遮面,只露出一双眼睛,纤纤玉手从容地从琴上划过,虽看不清面容,但清雅之韵扑面而来,果然让人眼前一亮。

    一曲奏完,有乐人吹起短笛。

    梁灿月轻盈起身,翩翩起舞,一时衣袖飘飘,人影盘旋。

    “如果想要灿月姑娘摘下面纱,又需要多少银子?”许云容俨然已是行家了。

    “需五百两。”

    ……

    许云容听了咋舌,转头去看霍昀的反应。

    霍昀却面无表情,只淡然说道:“别看我,对于宁昌这个地方,我束手无策。”

    侍女却道:“灿月姑娘其实并不看重银钱,若是客人长相丑陋又没有才学,那出再多的银子,她也不肯摘掉面纱。但若是儒雅不俗之人,品茶清谈都不要一文钱的。”

    许云容只当那侍女说笑,不想没过一会儿,竟然有侍女来请霍昀,说是灿月姑娘邀他去内舱喝茶。

    许云容气得咬牙,冷笑着推霍昀道:“人家请你呢,你快去!”

    霍昀不动,悄悄对她说道:“你扮上男装比我俊多了,肯定是这侍女传错话了,你替我去,你不是好奇那头牌长什么样么。”

    “我才不去,人家又不是请我,她爱长什么样便长什么样!”

    “那你和我一起去。”霍昀暗笑,伸手拉许云容站起来。

    许云容挣了两下没挣脱,反而被攥得更紧,只得随着霍昀进了内舱。

    不想重重珠帘之后,清香袅袅之间,站在房内的是一个鸦青长袍,五官精致的男子。

    霍昀仿佛并不意外,只问道:“阁下是?”

    那男子一副好脾气的样子,笑得也十分真诚:“我是信王霍暄,冒昧打扰阁下,十分抱歉,只是看您气质口音似是京城人,所以请来一问,因我也是京城人氏,八岁上便离开了。”

    霍昀道:“原来是兄长,我是济王府的老三霍廷。”

    “霍廷?真的是你!”那自称是霍暄的人十分激动。

    立刻走上来握住霍昀的手臂道:“没想到,在千里之外的宁昌,也能见到亲人,十几年了,我离京的时候,你不过两、三岁吧?”

    “是,所以对你也是只闻其名,不识其人,兄长勿怪。”

    “太好了,太好了!”霍暄眼里甚至闪出了泪花,转头看到许云容,便问道:“这位是?”

    “这是我夫人。”

    “原来是弟妹,气质脱俗,高贵娴雅,三弟好福气!”

    霍昀虽自称霍廷,但并不担心会露馅。

    因他与霍廷年龄相仿,皇家子弟又多,小时并不常见,况且年纪又小,霍暄不可能认出他。

    所以也就放心地东拉西扯,编一些游山玩水的故事,顺带回忆一下小时候的趣事。

    霍暄又问霍昀和许云容住在哪里,听说是住在客栈便急了。

    “怎么能委屈弟妹住在那种地方,我王府不远处有一个小园子,虽然不甚大,但好在整洁舒适,你们今晚就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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