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建德十三年的的秋狝开始于新奇特别,没想到结束时更加曲折离奇,传闻是一个接着一个,让人应接不暇,以致在过后的一个多月里,无论是京城的高门贵族,还是市井茶坊,都在热烈地争论着秋狝结束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许家的姑娘先是被冠以偷盗之名,后又被封为太子妃?

    有的说是许家姑娘貌若天仙,太子一见即被迷住,死活求了皇上赐婚,这种说法一出即遭到大多数人的嘲笑,又不是狐仙,搁这说书那!

    所谓偷盗不过是安惠郡主的诬陷,接着便有人又抛出了个惊人的消息,安惠郡主被削夺了“郡主”的封号,贬为“庶民”了!这也侧面验证了那个消息——诬陷他人。

    可若仅仅是诬陷,至于连封号都被削了吗,这封号可是破例封的,只因她是皇太后最疼爱的外孙女啊!

    一定还有什么不能对外人道的隐秘之事,既是不能对外人道,众人的猜测也就只能是隔靴搔痒,不能尽兴了。

    而被人猜测纷纷的主角许云容却是处在与世隔绝当中,清净得堪比神仙佛祖。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许云容从秋高气爽一直躺到了雪花飘飘,躺得骨头都要发霉了,才被允许到院子里走走,这三个多月,她一直住在初到上林围场的那个院子里,有青卫陪着,一应吃穿不缺,但因为皇帝一行人早已浩浩荡荡地回京,这围场里只剩下了平时的留守人员,地旷人稀,冷清得甚至有些凄凉了。

    好在留下来的御医医术高明,不仅将她的外伤治得完全康复,顺带连“内伤”也调理的妥妥当当了。

    期间父亲和哥嫂都曾托人带了书信过来,许云容才知道皇帝已下旨赐婚,封她为太子妃,来年二月完婚。

    这婚事自然是极好的。

    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

    所有人都会说许家的祖坟冒青烟了,又或者会说许云容是撞了大运。

    甚至会有恶意的、不好的传言。

    ……

    但其实许云容心里的忐忑是实实在在多于欣喜的。

    这一日天色阴霾,寒风一阵紧似一阵,不一会儿便飘起了零星的雪花。

    青卫许是去取药了,房中静悄悄的,许云容实在闷极了,便自披了斗篷出了门,看那雪花触地即化,不觉更加郁闷。

    这个季节的草原只余了一种色调,枯草连天,苍莽宁静,或者只有行宫的冬景才可一看吧。

    许云容在院门口望了一会儿,只觉寒风侵骨,正要转身回去时,却听远处一阵马蹄声响,不由奇怪,这里荒凉的连只鸟儿都不见,今日居然有人来,难道是嫂嫂的书信到了?

    那马儿跑得极快,不一会儿便到了近前,只见马上之人束发玉冠,剑眉星眼,玄色大氅,却是霍昀!

    许云容病了三个月,久未见人,一时竟有些不惯,脸一热便低了头,却见霍昀边跳下马背边说道:“你怎地跑出来了,不冷么?”

    说着便上来握住了许云容的手,“身子才刚好,别又冻坏了。”

    霍昀身材高大,一上来便挡住了寒风,许云容心里腹诽他又动手动脚的同时又有一丝异样的情绪蔓延。

    她默默抽回了自己的手道:“是挺冷的,正要回去呢!”

    霍昀却道:“我知你闷坏了,不如我带你骑马兜一圈怎样?”

    许云容睁大眼睛,“现在?太冷了......”

    话未说完只觉身子一轻已被霍昀抱上了马背,随即背后一暖,这位兴致忽来的太子殿下也翻身上了马,替许云容系紧了斗篷,又用自己的大氅将怀里的人裹了个严实。

    许云容想问要去哪里,那马儿已跑了起来,又快又稳,只觉头顶上寒风呼呼而过,自己躲在霍昀的怀里,倒像是守着一个火炉,又香又暖。

    一时马儿慢了下来,许云容露出眼睛,只见前面一带红墙金瓦。

    “这是行宫?”

    “是。”

    霍昀从侧门进入,也不下马,入内便是一片湖泊,水面上冻了一层薄冰,岸边怪石嶙峋,霍昀按辔徐行,顺着湖边小路走了不远,便隐隐有一股清香飘来,原来是一片梅林,足有上百株红白梅树,有的已经盛开,有的含苞待放。

    这景色让闷了一百多天的许云容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想到了一句诗:梅雪都清绝。

    许云容正沉浸在美景中,冷不防霍昀在耳边悄声道:“这些日子你受苦了,阿容。”

    许云容一怔,鼻子一酸,已是落下泪来。

    霍昀从身后紧紧地抱着她,低声道:“对不住,都是我的错,都过去了。”

    到底是经历了两世的沧桑,许云容出事那天,霍昀尽管心如火焚,但头脑却异常冷静,在逼问出许云容出事的大概位置后,急忙带人赶了过去,同时不忘命御医随后。

    到了那片桦树林,天色已暗了下来,由于地广林密,霍昀让侍卫们分两个方向一点一点地搜寻,终于在一个时辰后找到了人,幸而前一天刚下了些雨,地面较为松软,许云容受伤不是很重。

    霍昀替许云容简单清理了血迹,让御医先简单包扎了,方小心翼翼地将人抬了回去,又召了行宫里所有的御医商量诊治,见无大碍了方会同武老将军去“审问”安惠郡主。

    霍昀也不废话,进门直接告诉安惠郡主,有人看到她推许云容摔下陡坡,现在许云容生死未卜,皇帝要以谋害人命的罪由将她交大理寺议罪。

    安惠郡主自指认许云容偷盗之后便被霍昀派人单独看管起来,也不能同母亲商量对策,本就惊慌失措,现在听霍昀如此说,吓得半死,哪还能分辨什么真假,哆哆嗦嗦地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只是看到皇帝的宝弓,一时急于拿回才失手推了许云容。

    霍昀恨得咬牙,也不管她,连夜将事情经过转述给了还在等待结果的皇帝,其间自然是不动声色地、巧妙地勾起了皇帝的些许怒火。

    其实皇帝霍元振也有自己的考量,亲姐姐临贺长公主挟恩自重,这些年愈发地骄横妄为,和附马茂宁侯贾怀通屡屡干涉朝政,况这件事安惠做得确是太过恶毒,给长公主及茂宁侯一个教训也好,于是连夜下旨削夺了安惠郡主的封号,令其母临贺长公主带回严加管教,直接断了皇太后干涉此事的机会。

    这些事都处理完之后霍昀才回到住处,直到进了屋方觉得有些虚脱,瘫坐在椅子上时才发觉满脸都是汗,后怕与自责及对许云容伤势的担忧让他心慌窒息,痛心不已。

    但第二日霍昀仍精神抖擞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太子妃之位未定,他不能让父皇看出一点破绽,不能前功尽弃。

    好在回京一个月之后,在反复询问了御医对许云容伤势的诊断之后,皇帝终于下旨,封许云容为太子妃,来年二月大婚……

    许云容悄悄擦了擦眼睛,轻声道:“我受伤那天,是你带人找到我的?”

    “是。”说起那天来,霍昀心里仍是一痛。

    “多谢你,你不知道那林子有多吓人,好像有鬼,又好像有狼,幸亏你来了,不然我要被鬼吃了。”

    “都是我考虑不周才让你身陷险境,你若有事,我也没命活了。”

    许云容听霍昀如此说,回头望向他,眼中满是诧异与疑惑。

    霍昀低头亲了亲她清澈的眼睛,笑道:“我知你不信我,咱们来日方长,你总有一天会明白。”

    许云容默默地转回头,脸上烧得厉害。

    霍昀又道:“听说要嫁给我的时候,有没有一丝开心?”

    许云容不语。

    沉默了一会儿,霍昀道:“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我都给你安排好,等你回京,我母后会派个女官给你,一是伺候,二是提前帮你熟悉宫里的规矩,到时候我派人过去透个话,无论是谁都不敢为难你,等进了东宫,就更不用怕了,除了规矩多点,其他倒也轻省,宫里的人都是人精,你是太子妃,未来的皇后,他们只会奉承着你。”

    许云容默默听着,心里又像受伤那天闻到霍昀身上的味道一样,有些心安下来,一时又想问问他以后会有多少后妃,话在嘴边过了几遭,终于还是没问出口。

    霍昀却像是能看透她的心事一般,又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尽管放心,我这辈子的妻子只有你一个。”

    因许云容伤已大好,又临近年尾,霍昀便带了她回京。

    一路上无话,因人多眼杂,不欲多事,两人在城门口分开,霍昀派了池闯遥遥护送。

    从冷清荒凉的上林围场回到繁华喧嚣的京城,听着马车外面不时传来的丝竹声,叫卖声,嬉笑声,许云容真有恍若隔世之感。

    到了许府,刚进后院,便见嫂子齐氏从屋内迎了出来,激动地拉了她的手道:“可算回来了,晌午时太子派了人来说你要回来,我便赶忙把你的屋子收拾了,点了炭火,燃了熏香,怎么样,伤都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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