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接下来的月余,许云容果然再不出门,有要好的朋友或是过生辰或是邀小聚,也都推掉了。

    只闷在家中或是翻几页书,写半幅字,又或是做几样针线,帮齐氏处理一些家事,帮忙照看宣哥儿。

    后来有那么几日,许云容明显感到家中气氛有些紧张凝重,父亲一开始是早出晚归,接下来两日不知为何没有去上衙,在书房里一坐就是一整天,饭也没用多少,哥哥许晋卿也是有些心不在焉,答非所问。

    许云容心里忐忑,悄悄询问齐氏,齐氏却毫无觉察,反而乐观道:“父亲为人正派,不曾得罪什么人,政务上也是老练精干,能有什么事!”

    许云容觉得嫂子心大,不想提心吊胆了几日,父亲果然又正常上衙了,脸上的愁云也一扫而空,许云容这才跟着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又过几日,便是七月初七乞巧节,因今年恰逢太后娘娘六十整寿,宫里传出了旨意要普天同庆,大赦天下,北苏城衙门也在皇城内外打扫街道,搭了多处戏台,又预备了花灯、烟火、平安醮之类,要为何太后祈福献供。

    这日一早,许云容刚在齐氏处用过早饭,青卫便递了一封帖子过来,原来是季清妍的小丫头送来的,要约许云容晚上同去游玩。

    许云容看了便说不想去,齐氏却道:“你在家闷了这些日子,七夕乞巧也本就是小姐妹们相聚玩乐的日子,因何又不去了。”

    许晋卿也说多带丫鬟婆子,只管去逛等语。

    许云容只得应下。

    到了傍晚,许云容带着青卫应约出来,见到季清妍,一时竟有些恍然,明明笑着,眼神却左躲右闪,飘忽不定,这情形固然让人疑惑,却又让人感觉应是注定的结局。

    许云容心里叹息,还未到秋天,已有些萧瑟的境况了。

    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并肩走了一段,季清妍指着前面道:“你看,那边有处戏台。”

    原来戏台上唱得是欧母画荻教子的故事,许是因为故事平淡,台前观众不多,许云容便站住听了一会儿。

    正听得入神,只觉衣襟被轻轻一拉,青卫在耳旁悄声道:“季家小姐偷偷走了。”

    许云容一惊,转头四下一望,果然已不见季清妍的踪影,不由奇道:“她这是何意?”

    青卫道:“早就看她不对劲了,平日里就假惺惺的,今日更是反常,不管她打得什么主意,咱们还是先回去为妙。”

    许云容低头不语,末了长出了一口气道:“随她去吧,咱们且先回去。”

    青卫拉着许云容的手腕匆匆往回走,她有些不好的预感,只想着快些回府,紧张地手心都冒出了汗,不料只顾走路,一头撞了一个挑着担子的男子,担子上的货物散了一地。

    青卫暗叫糟糕,连忙赔礼道:“对不住,对不住!”

    谁知刚要弯腰去收拾,四周却忽拉拉围上来七、八个壮汉,为首一人一脸横肉,叫喊道:“不长眼的狗奴才,瞎窜什么,这些都是我家大人献给太后娘娘的寿礼,撞坏了你赔得起吗?”

    青卫见这拨人来者不善,一边观察着四周状况,一边冷笑道:“瞧你那副样子,也配提太后娘娘,别是偷盗了哪家大人的财物吧,你也不必怕我们赔不起,敢不敢去北苏府衙评评理?走过路过的朋友们帮忙报官,这有伙强盗!”

    青卫还想着拖延时间伺机逃跑,对方却不给她机会,也不兜圈子,直接上来抓人。

    这还是自来到许云容身边后第一次遇到危险,青卫来不及思索,一阵拳打脚踢试图护住许云容,但她毕竟实战经验少,几个回合下来已是左支右绌,险状频频。

    许云容虽跟着青卫学过一些强身健体的招式,但都是些花拳绣腿,况且此时早已惊得六神无主,不知所可,根本帮不上忙。

    正慌乱之际,许云容忽觉腰间一紧,一只手臂伸过来,自己瞬间双脚腾空,眼前一花便跃出了几个歹徒的包围圈。

    许云容一时吓得灵魂出窍,差点惊叫出声,又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忙噤了口,待双脚落地急忙转身时,果然看到霍昀那张面如莹玉,目若寒星的俊脸。

    许云容松了一口气,又急急道:“殿下,青卫还在里面!”

    霍昀却不慌不忙,拉起她的手道:“有池闯呢,不用担心,你跟我来。”

    许云容不知霍昀要去哪,被他拽着狂奔着穿过了四、五条街道,进了一个半明半暗的小巷子,实在跑不动了,刚要说什么,前面之人却突然转身停了下来,许云容猝不及防,一头撞在了霍昀的怀里,鼻子都要被撞歪了,再加上骤然的奔跑,许云容又疼又累,不由边捂了鼻子边大口喘气,难受得眼泪差点流下来。

    其实霍昀自重生后,为了不节外生枝,能让许云容依前世的轨迹被选中太子妃,除了在幼年时跟着裴叔言进许府看了看她之外,这么多年一直压抑着自己不去想,也不去看她。

    谁想两月前在清凉山意外遇见,长久以来的思念便像是洪水开了闸,一发铺天盖地。

    此时,面前的许云容着霜色上衣,雪青色裙子,肌肤胜雪,一双美目盈盈如波,越发可人,以致任何的意念、礼仪都是多余,霍昀再也忍耐不住,一把将人搂住,吻了上去。

    许云容随即傻住,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从头到脚都是僵的,只有眼泪不可控地流了下来。

    霍昀的气息像是清晨荷叶上的朝露,又像是初秋吹过林间的微风,有些清冽,有些醉人。

    他的唇也是软软的,好像棉花糖。

    可是,即便如此,他为什么要这样?小巷之外便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他是男子,被人看见了顶多说一句风流,可自己呢,在他眼里就这么随意么?

    霍昀一时沉迷忘情,猛然察觉到女孩冰凉的眼泪,不由急忙松手。

    这才发现许云容已是泪痕满面,一时后悔不迭,边替她擦泪边说道:“别哭了,别哭了,你打我两下,骂我几句?一时忘情,阿容莫怪!”

    许云容气得发晕,心道:“堂堂太子,看着风度翩翩的,怎么一肚子坏水,你忘情又怎样,不能总逮着本姑娘的名节来坏吧?

    想到这里许云容的倔劲也上来了,胡乱抹了一把脸,正色道:“太子殿下,小女子德薄才疏,相貌平平,与您乃是云泥之别。殿下爱民如子,路遇不平,出手相助,小女子在这里感谢不尽!”

    说着郑重行了一礼。

    霍昀听了失笑,道:“救命之恩,轻飘飘一个‘谢’字就完了?”

    许云容听了腹诽:爱民如子的高帽都给你戴上了,还要怎样?

    “家父是在兵部任职,是大梁忠实的臣子,十几年来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今日的事您就当是对臣子的奖赏也未为不可,反正我父亲性格耿直木讷,上面有什么犒赏慰劳,从没有他的份。”许云容开始强词夺理了。

    霍昀气得都笑了:“没听说朝廷奖赏可以这样算的,那你告诉我,青卫那丫头怎么算?”

    “青卫?”许云容听霍昀突然提起青卫,不由疑惑,转念一想不禁大惊失色,“你是说你送青卫给我的时候就打算……”

    “不,不,当然不是。”霍昀连忙解释,“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也是前不久在清凉山才想起这件事的,不过你小时候确实很招人疼,在清凉山我一见你便认出来了。”

    许云容低头不语。

    霍昀道:“你可知在我这里,多少名门贵女、世家小姐都费尽心机地上赶着,还是第一次有人绕着弯拒了我的。”

    “殿下您身份贵重,又年少俊朗、才华横溢,成为京城贵女的梦中情郎自在情理之中,我只是有自知之名,不敢肖想罢了。”许云容诚心诚意道。

    “你也太过自谦了,凭你的姿容,假若入宫,做到妃位是肯定的,虽说深宫似海,但任何事都有两面,入宫为妃不仅仅是终身的富贵荣华,你的父兄亦可以平步青云,加官进爵。”霍昀往前逼进一步,笑得温和:“你可要想好了。”

    许云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回头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墙壁,转头笑道:“殿下您也说了,凡事都有两面,荣华富贵谁不想要,只是我没那个本事。”

    霍昀仿佛失了耐心,收了笑容,冷冷道:“孤好言相劝,你却一再推脱,好没道理,皇家的脸面岂是你能驳的?”

    呵呵,真面目露出来了,原来和那个什么郡主一样,自以为是。

    许云容又悄悄退了一步,笑道:“殿下,天色不早,我担心青卫,先走一步。”

    转身想溜,哪知刚移了半步,眼前一花,一条胳膊已倏然伸过来拦住了去路,霍昀将手抵在墙上,微微低头看着她却不出声。

    许云容退无可退,又羞于抬头,只觉鼻腔里萦绕的全是面前之人的气息,直把脸庞熏个红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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