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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是个轻浮孽鬼转世

    玉书离开孟府前须得给杨氏请安,寿川院里,杨氏交给她一张路引,真情实感地嘱咐她保重身体云云。

    她看着手里的路引,心生感慨,杨氏果然有手段,一个晚上便拿到了官府路引,连身份都帮她造好了。

    杨氏又捧着帕子擦泪,吩咐蔡妈妈这一路好生照顾大姑娘。蔡妈妈连连道:“万事都备好了。”

    “那便告辞了,免得玉辛醒了,过来请安时见到我会哭闹,”玉书眼睛酸涩,朝杨氏郑重一拜,“玉书就此别过夫人,从此千山万水,望夫人珍重。”

    出了孟府,玉书恳请蔡妈妈由太平门出城。

    马车里,蔡妈妈不解,“大姑娘,往徽州去该是从通济门出才是,为何偏偏绕了半个内城,从太平门出?”

    玉书解释道:“蔡妈妈,太平门临玄武湖之滨,门外便是三法司衙门所在。先父曾任刑部侍郎,忙日苦多闲日少,时常宿在衙门里,我想离京前再看一眼钟山,以慰父亲在天之灵。”

    刑部、都察院和大理寺是谓三司,建于太平门外钟山之阴,命之曰贯城。凡有重大刑案,由三法司会审,称“三司会审”。

    蔡妈妈心叹她真是个孝顺人儿,亦感怀她父亲素有廉官之名,便附和道:“从此门出也好,太平门太平,求个一路太平。”

    辰时末,玉书一行人从太平门出了城。

    太平门位于京城北面,两翼城墙顺着山势修建,长岭横亘,树木蓊郁,一眼望不到尽头。

    蔡妈妈体谅玉书一片孝心,停在城外的官道上休整,玉书感激,下了马车,朝三法司衙门的方向敬三杯茶,虔诚躬身一拜。

    待玉书直起身,忽闻身后传来一阵战鼓擂动般的嘈杂,甚至能听到蔡妈妈一声惊呼。

    她扭头看去,忽然定住,脑子里闪过“嗡”的一声,周遭刹那间寂静无声,什么也听不见了。

    只见不知从哪冒出一队骑着高头快马的急令先锋,为首之人身量高挑颀长,宽肩窄腰,一身大红色织金边飞鱼服,衣袂在风中恣意翻飞,如若踏风而来。

    不过瞬息,已到身前。

    通体黑亮的骏马朝玉书冲过来,来势不减,像一道闪电般速度极快,马蹄无情,眨眼间就要踩在玉书身上。

    忽地,那骑在马上的赤红身影弓腰,隐藏在宽袖下的手臂绷紧,掌心一捞,将玉书从地上拦腰钩住,像拔萝卜似地一拽,轻松接住抛上马背,将她当做一个沙袋扔在身前。

    玉书只觉得腰间袭来一股陌生力劲儿,接着好一阵天翻地覆,人便落到马鞍上,四肢悬空,唯有上半身挂在马鞍上,颠得她横七竖八找不到北。

    她惊恐抬头,只瞧到那人胡须浅浅的下巴。还想再往上看,又被马儿颠得头晕作呕,顺着目光捕捉到他胸前张牙舞爪的飞鱼图,再往下扫,他腰间悬挂一枚御制腰牌,震荡不已。

    玉书眯着眼睛,艰难分辨出上面的刻字,待反应过来如雷劈一般怔住。

    “没被踩死,算你好运。”头顶上传来一道冷峻的嗓音,虽时隔大半年再听到,玉书却很熟悉,吓得头也不敢抬,唯恐被他看了脸去,胆战心惊地扒着马绳,生怕被丢下去,小命呜呼。

    “怎么,捡了只癞皮狗,挂在本佥事马上不肯走?”那人语气戏谑,身后跟着的兄弟纷纷调侃,玉书恨不得捂住耳朵,装作什么也听不到,心里大喊,老天爷,你教我如何下去才能不粉身碎骨!

    一阵取笑后,跑了一里路有余,他约莫觉得玉书是个没劲儿的闷葫芦,凑不得趣,失了耐心,抓住她的腰带,瞅准时机将人扔到路边一头牛车上。

    “嘭”一声巨响,玉书狠狠撞在牛车的囤围子上,又无半分防护,巨大冲击之下,只觉后背一阵火辣辣,不自觉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那人听见女声惨叫,骑在马上诧异地扭过脸来,瞥见玉书半张腻净面庞,以为是个身娇体弱的小白脸,扔下五个字:“呆头鹅是也。”

    话音刚落,玉书恨极,转过头瞪他,他却毫不在意,早已扭头去了,风驰电掣般奔向天边,唯留下一路尘埃,终不见踪影。

    玉书艰难起身,扶着腰向牛车主人道歉,主人被这一变故吓得失了魂,摆摆手拉车跑了,生怕惹上牛鬼蛇神。

    没过多久,蔡妈妈带着两个护卫追了过来,她亲眼目睹玉书差点命丧马蹄,吓得背后冒出涔涔冷汗,连声阿弥陀佛,见玉书没有大碍,心有余悸,低斥那首领不懂怜香惜玉,虽然玉书是书生打扮,也断没有将人从马背上扔下来的道理!

    蔡妈妈骂了一圈还不够,心中暗暗啐道,这是什么鬼的太平门,刚出来就很不太平!

    回到马车上歇了一阵,玉书的面色稍有缓和,蔡妈妈给她垫着软枕,又煮了一壶消暑的茶水,寻思着到客栈后要找个通晓医术的嬷嬷来仔细检查。

    蔡妈妈正要吩咐马夫走得慢些,以免颠簸,揭起帘时听见随行护卫讨论刚刚那一队急先锋首领是何人。

    听了半天,原来那领头之人是鄂国公的妻弟,姓封名宗,因三月平定土喇河有功,封都督佥事。

    蔡妈妈只觉得这个名字耳熟,却不记得在哪里听过此人的名字,放了帘子,随口问了句,“姑娘可认得此人?”

    玉书脸色微变,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想了想道:“整个京城的官家小姐,没有不曾听说过他的。”

    蔡妈妈正想问缘由,却听帘子后传来护卫的高门大嗓:“这封二公子,听说是个轻浮孽鬼转世,镇日里流连花楼,夜夜笙歌不歇。若不是去年被鄂国公一杆银枪挑去野马川,怕是全京城的花魁头牌都要被他糟蹋光了,现下他败了扩廓帖木儿铁骑,还得了御赐的飞鱼服,真是好不威风!”

    蔡妈妈听得此言,也不顾对面坐着一个黄花闺女,小声嘀咕:“瞧着人模人样的,倒没料到是个卵脬腌臜的。”

    玉书忽然笑起来,似乎听到了十分滑稽的事情,眼角的笑意似一汪水流露出来,叫蔡妈妈顿生好奇,“姑娘这是想起什么趣事儿,让我这个老嬷嬷也开怀一下罢?”

    玉书脸色的笑意慢慢收敛了,反问道,“蔡妈妈可听说过前两年发生的花魁逼-奸致死案?”

    蔡妈妈绞尽脑汁也没想起来,又不肯跌了面子,只好似是而非道,“好像有点印象,但不甚记得了,”说完还替自己找补一句,“哎,可见人老了就是不中用。”

    玉书一时间起了兴致,瞧了瞧手边,既没有醒木,也没有折扇,只好装模作样地清清嗓子:“此案真是小孩儿没娘,说来话长,那今日小女子便当一回说书人,还请蔡妈妈当一回细听分说的看官。”

    蔡妈妈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心痒难饶,连声催她赶快开场。

    “今日说一桩故事,在衢州府龙游县小南海镇石岩背村,有一机户姓赵,年轻俊俏,家中丰足,年二十娶妻白氏,夫妻恩爱,诞下一对双生姐妹花。

    这一对姐妹花,生得一模一样的明眸皓齿,皆是楚楚动人,便说沉鱼落雁之姿也不为过,便以沉鱼、落雁来称呼她们。”

    “话说这赵家本是美满一家人,却突生变故。原来是这赵机户染上赌瘾,十转九空,很快便把家底掏光了,连宅子都抵给了赌坊。

    屋漏偏逢连夜雨,白氏身染痢疾,家中却连买药的钱都掏不起,赵机户只得将大姐儿沉鱼卖去秦楼楚馆,换了三十两白银救命钱。可惜,阎王叫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贻误了治疗,白氏一命呜呼,就此驾鹤西去了。”

    “可怜沉鱼身陷火坑,虽卖艺不卖身,却免不了日夜被浪荡公子揩油,真是苦不堪言。

    更惨绝人寰的是,姐妹俩有一个赌鬼父亲,真真是家门不幸,不仅日日索要钱财,还要将妹妹落雁也卖进花楼里,再换三十两银子换作赌资。

    姐姐忍无可忍,亲手结果了父亲,和妹妹一起逃到京城,被城南销金楼收留,以卖唱为生。”

    “闲话少叙,封宗这便出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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