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美酒夜光杯

    天亮了,昨日的壮汉和刀疤脸带了一群人过来。壮汉看了苏,樱二人一眼,似乎在斟酌要派几个人跟着他们。

    樱桃忙拉住苏无名的手臂:“相公,他瞪奴家,奴家好害怕。”

    壮汉道:“派四个人去。”

    刀疤脸道:“武三,国清,阿文,阿七。”

    苏无名看向樱桃,似乎在用眼神问她:“四个人,你能应付吗?”

    樱桃眨眨眼,似是胸有成竹。

    四个人押着苏,樱正准备离开,壮汉突然道:“等等,把女的留下。”

    苏无名叹了口气,这下只能见机行事了。

    苏无名带着四个人从来路返回,下了山,进到芦苇丛,走出芦苇丛后又走了一会。

    一个人停下脚步,说道:“走了这么久,哪里有标记。我早说过,这人是在撒谎。”

    另一个人道:“武大哥说了,若发现他撒谎,立刻就砍了。”那人说着,伸腿将苏无名踢到地上,提刀欲砍。

    苏无名跪在地上,大声道:“难道你们不想救将军夫人?”

    四人很是惊异:“你怎么知道将军夫人的?”

    “救?她好端端的,为何要救?”

    苏无名看着他们的表情,语带试探地说道:“她一点都不好,将军对她动则打骂,根本没把她当人。我钦慕将军夫人已久,听说她原是武家村的人,便想来武家村寻她娘家人救她。”

    那四人一听这话,急了:“将军竟敢打骂她?他,他竟然打骂她!”

    苏无名忙附和道:“没错没错!”

    又一人道:“那又怎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那是她的命。”

    “是啊,就算救得了她,我们不过是些做苦力的粗俗汉子,又能给她什么?”

    四人对天长吁短叹一番,一人道:“杀了他,回去罢。”

    苏无名见回天乏术,撒开腿往前跑,身后长刀砍来,正擦着他发带,他闭了闭眼,心想,完了,前面杂草中突然飞出四支箭,那箭带着呼啸声,破空而来,精准地插在四人肩膀上。

    苏无名继续往前跑,两个年轻人拿着弓箭迎上来,苏无名认得他们,是杨参军的人。

    “冷公子见您彻夜未归,想着您或是迷路了,派了兄弟二人来。我们见您的船停在河上,一路找过来的。”其中一人道。

    “好,先把这四人捆起来,随我回去救樱桃。”苏无名道。

    三个人拨开杂草往回走,却见远处杂草树丛中,一个女子正飞快往他们这边跑来,不是樱桃是谁,苏无名喜出望外。

    二人劫后余生,都非常开心,于是又斗起嘴来。

    “樱桃,你毁了我英雄救美的机会!”

    “要不是你在那,我昨晚就可以出来。”

    “什么意思?难道,你又杀人了?”

    “我没有!我使了个美人计,趁着他们想非礼我的时候出来的。一个人都没杀!”

    “你既有计策,为何昨日不用?”

    “难道你是要我当着你的面使美人计吗?”

    “你以为我是那种乱吃飞醋,不顾大局的人?我又不是卢…鲁莽之人。”

    姑臧县街头,一个年轻公子正从赌坊中出来,迎面走过来一个瘦高个。那瘦高个低着头与年轻公子撞上,头也没抬,只是慌慌张张地说道:“抱歉。”

    瘦高个一路往前,拐入一个暗巷。薛环迎上来道:“杨参军,偷到了吗?”

    那瘦高个杨燕然道:“偷到了。”

    “那王瀚师傅怎么还不追过来呢?难道他没发现自己钱袋被偷了?”

    “不可能啊,我还故意紧张兮兮的呢。”

    二人从暗巷中探出头观察王瀚的去向,那王瀚依然悠哉悠哉走在路上,只是手中多了一个钱袋,他掂了掂那钱袋,口中嚷道:“偷人者,人恒偷之。”

    杨参军道:“坏了。”他一摸身上,原来方才那一撞,他虽偷了王瀚的钱袋,但自己的钱袋竟也被王瀚偷了。

    “啊?”薛环也愣住了,他们原想靠偷钱试探王瀚有没有轻功,哪知他还会这一手。

    杨参军道:“你这师傅以前做什么的?厉害啊。”

    “我也不知道。”薛环道。

    自来到姑臧后,薛环一直住在王瀚租的宅子里,王瀚待他极好,平时他想出门便出门,他在家时才使唤他。饭点时回来,便招呼他吃饭,若没回来,也不会问他去了哪里,几乎从未管过他。两个人很少见面,可今日却难得都在寓所中。

    “师傅!师傅!”王瀚本在书房中写诗,忽然听到外面薛环在大喊大叫。

    “怎么了?”王瀚并未抬头,依然在写诗。

    薛环跑进房,急切地道:“师傅,有个蒙面贼人进了你的酒窖,打倒了所有的护院,偷了一囊你珍藏的西域葡萄酒!你快去追啊!”

    “偷酒贼?”王瀚终于肯抬头了。

    “是啊!那可是你最爱的葡萄酒!”

    王瀚依然没有起身,反倒继续写起诗来:“我这寓所中,多的是价值千钱的古玩字画。那贼人什么都不偷,却只偷我的葡萄酒,既是爱酒之人,这酒我送他又如何。”

    薛环垂头丧气走出屋,外面屋顶上,手拿酒囊的卢凌风蒙着面探出头,薛环冲他摇摇头。

    “真邪门,王瀚师傅倒像是知道我们在故意试探他似的。”王瀚的寓所外,薛环道。

    “罢了,再想别的办法吧,不然再这么下去,我堂堂凉州刺史要成专职盗匪了。”

    卢凌风说道,“薛环,你那王瀚师傅跟歌姬小夭有过接触吗?”卢凌风问。

    “王瀚师傅从未去过回雁客栈。”薛环道。

    “是吗,这么说,他倒是个正人君子。”卢凌风道。

    “那是师傅你有所不知。人家王维王公子从不参加旗亭赌唱,也不去青楼妓馆,那才是真君子。可我那王瀚师傅,虽然不去回雁,却是青楼赌坊的常客。”薛环道。

    “他为何不去回雁,难道是想刻意撇清嫌疑?”卢凌风道。

    薛环摇头:“不知道。”

    吃过晚饭后,薛环抱着几幅画轴进了王瀚的书房。

    “师傅,王维王公子近日又画了几幅画,想请你题诗。”薛环道。

    “拿过来。”王瀚道。

    薛环展开第一幅画,画的是雪中绿竹。王瀚略一思索,在上面题道:物到岁寒偏耐看,一轩松竹不胜幽。

    第二幅画的是一池破败的荷花。王瀚题道:芳菲今日凋零尽,却送秋声到客衣。

    薛环又拿出第三幅画,给他摊开在桌上。

    王瀚看着那副画,却突然怔住了,表情瞬间变得尤为复杂,有惊诧,愧疚,痛苦,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那是一幅少女画像。

    薛环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他是按照卢凌风的吩咐,故意拿小夭的画像试探王瀚,画像摊开后,他一直在观察王瀚的表情。若他二人真有勾结,王瀚乍然见到小夭的画像,一定会神情异样。如今看他这表情……

    王瀚看着那副画,缓缓道:“是王维故意派你来消遣我?”

    薛环道:“师傅,难道你真认识小夭?”

    王瀚皱眉道:“哪个小夭?杀我族中弟兄的那个歌姬?”

    薛环指着画:“这个——”他突然愣住,那画上少女长着一对梨涡,根本不是小夭,而是阿梨。

    天啊,薛环简直哭笑不得。他是找费鸡师要的画像,之前喜君画了歌姬们的画像,收在费鸡师那里,必定是他又喝醉了酒,迷迷糊糊拿错了。天啊,怎么会搞出这么大一个乌龙。

    王瀚道:“薛环,你最近到底在搞什么鬼?”

    薛环讪笑,心想,看来是瞒不住了。

    苏无名和樱桃直到凌晨才回刺史府,只有卢凌风在等着他们。

    “费鸡师在哪,我有事找他。”苏无名道。

    “吃了饭,已经睡下了。”卢凌风道。

    “是吗,罢了,”苏无名又道,“卢凌风,幸好你今日派了人去救我们,不然我们还真回不来了。”

    卢凌风看他和樱桃一身泥,头发蓬乱,衣服上都是乱草枯枝,还有划拉开的破口,说道:“回来就好,先去收拾下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苏无名点头。费鸡师睡了,没人烧水,苏,樱只能自己烧水洗漱。

    第二日清晨,卢凌风一早就被薛环请去王瀚的寓所。

    卢凌风冲王瀚施礼道:“在下南洲冷籍。”

    没想到王瀚突然大笑:“冷籍若长你这样,只怕做梦也会笑醒。”

    卢凌风冷着脸正欲反驳。

    王瀚却道:“不必解释,名字不过代号,若你喜欢,叫王瀚也无所谓。”

    卢凌风道:“在下是卢刺史朋友,正在帮他查探王之涣刺杀案。此案关乎太原王氏和大唐诗人的脸面,我不愿此事越闹越大,影响太原王氏的清誉,因此才想暗中试探诸位嫌疑人,但你既已看出端倪,那么,在下就开门见山了。还请王公子据实相告,本月初一,你身在何处?

    王瀚道:“初一?王之涣不是死在十五吗?”

    “你只需回答我便是。”卢凌风道。

    “初一?过了这么久,我怎么会记得。薛环知道吗?”王瀚道。

    薛环摇头道:“那日早上你拿了一张弓给我,说姑臧城外的荒地里可以猎鹰,我便去了。”

    王瀚道:“是吗?初一?可是胜仁赌坊开业的日子?”他笑了笑,似是想到了什么,“我有证人,还是三个,她们可以证明,那日我是在家中,不过,”他话锋一转,“若冷公子打算亲自去查访的话,恐怕你那位泠泠小姐会不太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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