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穿了

    万里无云,今天是步晔去实验室路上最普通不过的一天。她一手端着黑咖啡,一手刷着今天的时事推送,脑子里还在想那篇论文的进度。

    嗯···还在分析调查结果,进度有些滞涩,也可以先去看看学生手上的项目怎么样了。步晔正准备掉头去隔壁楼,结果刚转身就听见身后疾驰而来的汽车声。

    “砰——呲啦——”汽车猛一刹车,堪堪在步晔面前停了下来。

    “你没长眼睛吗?在路中间走?”驾驶座伸出来一颗头,一个带着墨镜的男人有些恼怒地骂她,结果说到一半看见步晔的脸就失声了。

    “你····美女,去哪里?需要我送你吗?”

    步晔皱一下眉,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结果没想到,那男人竟然把车停在了路边,自己下车过来搭讪。步晔走路速度很快,不愿与他纠缠,结果那男人谄媚地越贴越近,隐隐有把步晔从人行道挤进绿化带的趋势。

    又走了一段路,旁边的男人已经把自己的年级专业学号都报了一通,步晔还是一句话没有说。

    “同学,你这就不太礼貌了吧,至少回我一句呢?”男人越贴越近,甚至伸出手拉住了步晔的胳膊。

    “别碰我。”步晔猛一甩胳膊,结果居然没挣脱掉,她瞪了男人一眼,又伸了另一只手推他。两人推搡间,就走到了学校人工湖旁。

    已经立秋,湖面上早已没有了成群结队的天鹅,一池秋水静静地盛着,似乎深不见底。

    拉拉扯扯的,附近也没人,眼看男人就要抢过步晔的手机输自己的微信,结果步晔猛推他一把——

    扑通!

    步晔掉进了水里。

    步晔不会水,恍惚间她只看见有个人伸出手想要拉住她,结果不知为何,只有三米深的人工湖今日竟然仿佛深不见底,且湖水冰冷刺骨,急剧吞噬着步晔身上的热量。

    扑腾了两下,步晔就没力气了,湖水冰冷几乎要把她冻盛冰块,她失去意识之前,脑子里还在想她那篇没写完的论文····

    “怎么办?小师妹都昏迷一个月了,怎么还没醒啊,不是说她只是掉进千丈漈了吗?哪怕小师妹不会水,也不至于晕倒这么多天吧?”

    步晔恍惚中,有一道焦急的人声传进耳朵。

    “千丈漈灵力充沛,小师妹根基不稳,突然被这么多灵力冲入经脉,完全消化也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们就安心守着她罢。”

    “不行啊,我在后山烤的兔子···就算可以用灵力保温保鲜,但小师妹再这样下去,可就吃不到了···”

    步晔被嘈杂的人声吵得受不了,像让他们闭嘴,但她现在好像还没有身体的控制权,想动动手指都很困难。

    她眼球试着转了转,突然,如潮水般的记忆涌进脑海。

    山崖边,一白衣女子欢快地奔跑着,头上还带了个花环,身后另一个比她稍大的男子在身后追赶,似乎是叫她小心脚下。

    教室里,一帮仙人白衣飘飘,坐在书案前,听夫子嘴里滔滔不绝地讲些什么,一些人手上还在比划什么奇怪的手势,刚才的白衣女子坐在最后排,昏昏欲睡。

    山中洞府前,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中年男子面前站了一排少男少女,大家面有戚色,男子在跟他们叮嘱一些事情,唯独摸了摸那白衣女子的头,女子站在那里,身形瘦弱,肩膀耸动,似乎在哭。

    广场中间,最开始追着少女让她慢些跑的男人穿着华贵的长袍,把一块印玺交到女子手里,女子腰间别了一把银白色的佩剑,熠熠生辉。

    女子坐在某座大殿中央,身下拜了几位弟子,朝她恭敬行礼。

    女子在一座瀑布前背手思考着什么,身后却突然察觉到巨大的危险,她一回身,还没有看清来者是谁,就被一股灵力拍进了奔流的瀑布····

    ······

    !

    步晔猛地睁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刚才在水中挣扎、窒息的感觉还历历在目,她伸手触碰了一下自己的脖子,似乎想隔着皮肤抚平那火辣辣的感觉,没想到手指刚一摸到喉咙,就有一股温和的像液体一样的东西流进喉管,凉丝丝的,瞬间安抚了她燥辣的气管。

    床边围了几个人,一见她醒来,瞬间扑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关心她。

    “师妹!你怎么样了?感觉还好吗?”男子面容露出关切,步晔觉得有一丝眼熟。在刚才的记忆碎片中,这个人好像在学堂和她坐在一起···

    “师妹!你干嘛这个眼神?我是谁?你还记得我们是谁吗?”女子声音娇俏,因为同为女子,她干脆欺身坐在了步晔床边,步晔在现代从未见过如此清丽的女子,一时间都看呆了。

    “你们先别吵,小师妹刚刚醒来,估计还没缓过神,我们让她清醒一下。”一道温润的男声插进来,步晔转头看向从人群最外面走进来的男人。

    这是····大典那天给她授印的男子,也是她的···大师兄。

    “大师兄,二师姐,三师兄。”步晔摸索着记忆里白衣女子对他们的称呼,逐一打了招呼。

    大家看她眼神清明,便知她没事了。三师兄谈戎想起她掉进灵力充沛的宝地一事,还想问她修为,却被大师兄顾含恭止住话头。

    “小师妹,你先好好休息,要是头还晕就再睡一会,师姐师兄明天再来看你。”白伏拽着谈戎不情不愿从步晔床前离开,还有一直没插进话,却用关切的眼神看着步晔的四师姐和五师兄,在顾含恭示意下,一群人吵吵闹闹就出去了。

    顾含恭出门前,回头朝步晔叮嘱一句:“师妹若休息好了,就可以出来走走,躺了一个月,是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说完就出去了。

    人去楼空,步晔也开始打量起身边的布置。

    简约的竹制家具,床帘、窗缦都是白色的轻纱,看起来不食烟火、飘飘欲仙。步晔没有多注意这个,她自己家里的装修也是极简,她现在更好奇的是,刚才手摸上喉咙时,那一股温和的力量是从哪里来的。

    她下床走至桌前,拿了只杯子握在手里,再次伸出摸过喉咙的右手食指对着杯口,心随意动。

    一股清水从指尖倾泻而出。

    步晔自读博之后,很少有什么事再能引起她剧烈的情绪波动,此刻却是微微睁大双眼,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右手。

    她决定再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

    顾不得穿鞋,她推门走出竹屋,入眼可见的是一座古朴的小院,院角种了一棵开花繁盛的梅树。

    鬼使神差地,步晔伸出手,手腕一抖,手里就出现一把剑。步晔行云流水做完一套动作,却后知后觉愣住。她看着手里的剑,陷入沉思。

    随后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抽出剑,对着空气轻飘飘一挥!

    院外一块大石“轰”的一声,掉了半块下来,切口平滑,似是被利刃所切。

    正是步晔那把剑挥过的方向。

    “我靠···”步晔心中此时只剩两个字。

    她深呼吸了很多下,又快步走回房间倒了杯水一饮而尽,还是不太能接受自己落了次水就从现代社会来到了小说中演绎的修真时代,刚才的种种场景极大挑战了她作为一名唯物主义者的底层价值观。

    坐在床边,步晔决定让自己先掌握一下此刻这具身体的力量。她盘腿而坐,闭上眼睛,用曾经普拉提老师教她的冥想方法,内视自己的大脑,也就是灵台。

    她似乎能抽身出去,看着坐在床上的自己,血管中流动着金红色的能量,平稳却磅礴。她试着握了握右手,便有一股极粗的能量涌入右臂,心念一动,化掌为指,一道半透明的光柱便破开空气,从手指迸射出来,将桌上的竹杯化为齑粉。

    她收手,那股力量便又退回奇经八脉,丝滑无阻。

    步晔睁眼,完成灵力游走的一个小周天,此刻她心下了然。

    这就是制动。

    步晔是一个很随性的人,在现世,她一无家人二无爱人,社会关系的羁绊本就寥寥无几,她读博五年,涉足学术领域均有一定建树,也没有什么过多的执念与渴望,唯一有些挂念的就是那篇没写完的核心,不过···没事,长江后浪推前浪,如果她在那边死了,总有人会打开她的电脑,把未竟的章节谱写完。

    所以,她很快就接受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并且短时间内可能回不去了的现实。又仔细翻了一下脑海中灌进的记忆,才知道她现在的身体,原主也叫步晔,是修真界第一大宗门沆山宗排行最小的师妹,不过自百年前师尊闭关作古之后,大师兄顾含恭就继承了掌门之位,其他几名惠却真人的亲传弟子,便成为沆山宗各峰峰主,开峰收徒。步晔作为最小也最受宠的小师妹,从小不思修炼,师尊、师兄也不怎么管她。开峰时说是收徒,不若说是找了几个年轻能干的小孩过来照顾步晔,百年匆匆而过,那几个小孩也都成为亭亭玉立的少女少男,芝兰玉树、人品正直,唯独有些差的就是······修炼进度不如隔壁峰的弟子。

    毕竟自己的师尊能力也不强,又懒得教他们。

    修真界修为分为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炼虚、合体、大乘、渡劫。步晔的师尊便是修炼万年已至渡劫,那天他闭关的洞府上突有层云迁徙堆积,各弟子看见第一时间赶到师尊洞府前,就见他们师尊白衣飘飘,已是仙人之姿。他简单交代了各弟子几句话,又摸了摸小徒弟步晔的头,便潇洒转身,回洞府渡劫飞升去了。

    步晔的大师兄顾含恭年岁三千,已有合体修为,是修真界的不二天才,也是他们几人中修为最高的一位,所以能顺利接任掌门。步晔的其他师兄师姐最少也有化神水平,步晔本着慕强批的态度,想着自己怎么也是修真界数一数二的高手,再次内视修为,却愣住了。

    她灵台中间,漂浮着一颗金光熠熠的圆丹。步晔知道,这是金丹期的意思。

    她作为一峰之主,竟然才金丹期???她的徒弟知道这事儿吗???

    作为27岁博士毕业,读书期间综合GPA排行前百分之一,各种国奖省奖、期刊一作拿到手软的大卷王,步晔实在是不能忍自己在任何环境里实力屈居人下。

    而且···这也太下了!!

    简直就是废物。

    步晔给自己毫不留情下了个评价。

    正在自我批判,门外却突然有一道清冽的声音响起。

    “师尊,弟子听说您醒了,前来问安。”

    步晔赶紧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和表情,挥袖把竹门打开了。

    门外站着一个女子。

    她身量高挑,明明长发束起,却女生男相,眉飞入鬓,鼻梁高耸,双眼深邃。她见步晔赤脚盘腿坐在床上,眉头微微一皱,便走上前替步晔穿鞋。

    “师尊,您大病初愈,更要照护好自己身体,虽然我们是修真者,但是寒气入体也同凡人一样,是从足底,尤其是您现在身体虚弱,更要记得时刻都穿着鞋袜,不能裸露在外,这两日已立秋,指不定哪天气温就会骤降,您一定要····”

    “好,我知道了。”步晔及时打断,心里不禁咋舌,自己这位大徒弟看着冷峻,没想到真是个保姆人设,她刚才的唠叨简直就像读研时给导师汇报进度的自己,简直又臭又长····

    大徒弟谢冰枝抬眼看她,似乎是被打断过很多次,习以为常,便也不再说了。

    步晔用灵识扫她一眼,知她现在修为在金丹初期,她作为自己炽萧峰的大弟子,入门最早,修为也是最高,她现在修为不如步晔,所以看不透她的修为,但以谢冰枝修炼的劲头和进度,不出百年,估计就要赶到金丹后期···

    那时步晔这个师尊的脸可就要丢尽了。

    谢冰枝给步晔穿好鞋袜,便很恭敬地退到一边,步晔随着她动作也迅速回神。她见谢冰枝站在床前,欲言又止,便问她:“怎么了?”

    谢冰枝张了张口,似乎觉得不太合适,但难得来见一次师尊,犹豫再三,还是说了。

    “师尊前些日子给我的心法,我已修炼完了,且因为进了金丹,手边筑基时的修炼真要,已经不太适用,弟子想,师尊可不可以给弟子一些新的修炼方法,让弟子自己参透···”

    哦,步晔了然。这是自学卷王自学完高数准备开始学概率论了。步晔在心里骂曾经为师长但却从不教授弟子知识的原身,自己读博时带研究生学弟学妹不说鞠躬尽瘁,但改论文也是头发一把一把的掉,瞧瞧自己现在的亲徒弟说的话,可怜兮兮的,还“自己参透”,这是已经习惯自学了,不把希望寄托在师尊身上了?

    为师也想让你吃点好的啊!奈何为师不能!

    步晔哀己不幸,怒己不争,更加下定决心要快速提升自己修为亲自指导徒弟。但要先过了眼前这关,她说了句“稍等”就闭上眼,在储物袋中搜索起教材。

    大师兄给的防身法器、师姐给的保命神药、三师兄给的逃跑飞舟···怎么全都是防御型的宝物?原身在她师兄师姐心中就是这么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吗?

    溺爱,溺爱带来的后果!

    翻了半天,步晔火气直冒,说起来这已经是她穿过来短短几个时辰里第三次情绪上头了。过去在现代,因为早已一览众山小,步晔可以说在专业领域内得到了一切,也看透了一切。没有竞争、失败,就不会产生焦虑、愤怒,所以步晔已经平淡如水了很久。但因为过来之后频受打击,她真的不能忍受自己有这么好的资源,却还这么理所应当地当摆子!

    有资源,更应该鸡娃!看看那些海淀区的家长是怎么对自己孩子的。

    步晔恨铁不成钢地翻储物袋,谢冰枝看到的就是她师尊精致绝艳的脸上,眉头紧锁,嘴唇紧抿,似乎遇到了难题。

    “师尊,如果暂时没有,弟子就自己去藏书···”

    “找到了!”

    步晔从手中变出来一本书,塞到谢冰枝手里。

    这本书不知为何,在储物空间的角落和一堆筑基宝典的入门教材放在一起,是一本金丹期修炼的基础教材。弟子修到金丹,就应该进行专业分流,按照自己的灵根属性去选择适合的修炼方向,不仅如此,在技法上也可以选择修剑、修刀、修鞭···当然了,炽萧峰由于步晔是剑修,所以都修剑。

    谢冰枝是水灵根,所以现在可以按照自己的灵根属性去修炼自己的心法了。

    谢冰枝此次前来见步晔,本来没抱着多大的希望能从导师手里领到教材,毕竟修仙者主要靠悟,到了炼气之后,便很少有师尊亲自手把手指点弟子修炼,一般都是看到了才会说两句,这也是修真界走火入魔率高的原因。不过炽萧峰上行下效,整峰人修炼态度都不太进取,对于大卷王谢冰枝来说简直舒展不开手脚,郁闷。

    但谢冰枝没想到,她不抱期望地来找师尊要教材,却极大击中了步晔作为一个负责任导师的心。不仅为她找到了教材,还给了她出入其他峰的令牌,告诉她修炼有不懂的地方就去主峰找掌门。

    反正师兄修为高,肯定会给卷王同学尽职尽责解答问题的。

    谢冰枝正捏着令牌一脸高兴,却突然反应过来什么。

    “师尊您让我去找掌门解惑,为何我不能来找您呢?”

    “因为本尊要闭关修炼了。”步晔几乎是咬着牙微笑着说出这句话。

    傻孩子,你师尊我现在都是个绣花枕头,还教你,你要是发现我只比你高两个小阶段,不得把我欺师灭祖了。

    在修真界,一向是以强为尊。

    步晔现在充满了被动学术造假却坐上导师之位的愤怒和羞愧。

    送走了谢冰枝,步晔便给炽萧峰以及其他峰主传信,说自己要闭关了,时间不定,勿扰。

    然后,她就走出小院,准备御剑飞往自己在后山千丈漈处的洞府,专心修炼。

    结果,走到院门,召出自己的本命剑昭逾,步晔却顿住了。

    她,不会御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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