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三)

    端详着卫绮怀的神色,崔瓒语气笃定:

    “你果然有线索。”

    卫绮怀没好气地甩开她,却没忍住反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不是看。”崔瓒面无表情,“我诈你的。”

    卫绮怀瞪着她平静至极的神色,从中读到了点儿“这你也能上当”的挑衅意味。

    吕锐见她快要发作,连忙扯回话题:“卫道友既然有线索,那便直言吧?”

    “我是有线索……离忧先前与我说过,她打算去往清闲镇。”卫绮怀叹气,“不过这恐怕与霍楼主的失踪并无关系。”

    “为什么没关系?”

    问出这话的是崔瓒。

    卫绮怀无奈道:“离忧失踪自然是因为要逃婚,可霍小楼主不是——我起初以为霍楼主是去追离忧才失踪,可是方才听闻,他失踪之时离忧还未离开,所以这两人的相继失踪并非是同一个原因。”

    崔瓒听了解释,却依旧不赞同,“这兄妹二人一前一后接连失踪,怎会没关系?一看就是他们有家事在身,不方便说与我们这些外人听而已。”

    未待卫绮怀开口,她又自顾自地摇了摇头,执着反问道:“你为什么以为是逃婚?这说不通。”

    因为这是系统给她的任务……

    这个没办法说,卫绮怀道:“因为她不想成婚,所以想要趁机离开,这有什么说不通的?”

    然而,与崔瓒说情情爱爱这等事,就是说不通。

    “狭隘,当然说不通。”崔瓒那表情一看便是不予苟同,但她从来不为难自己,就没有在“逃婚”这个字眼儿上纠结太久,只假设道,“她就算是逃,又为何不向北走、不往东去,偏要逃这西陆来?她兄长就算是捉,又为何亲自来捉,还真就捉到了——不仅是捉,他还大张旗鼓兴师动众地将她带回去,如此拖沓,难道他不怕沿路上霍道友故技重施?”

    这个问题,其实慕展眉也提起过。

    只是……当时好像都被霍离忧应付过去了。

    卫绮怀终于静下心来,回忆了一会儿此前与霍离忧的点滴日常。

    她是本着顺手而为的原则,才接受这个系统任务的。

    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她才发现系统一开始也没说清楚,霍离忧究竟是为什么才逃婚的。

    系统当时说的“心有所属”……

    见鬼的心有所属!

    如若不是和情人私奔,那她究竟属心何物?

    她为何会颇有目的性地来到丹水城?

    明明矛盾重重,可是她竟然先入为主地以为霍离忧只是想要逃婚,还以为把她送走就算是完成任务皆大欢喜了,真是糊涂。

    卫绮怀在心中大骂自己三十秒,大骂系统一百二十秒,耳边崔瓒的问题还在继续:

    “所以,有没有可能是这兄妹两人,本就是为了同一个目的才来到这里,只不过此事不宜外传,需要借着一下其他的名头才方便行事?其间两人又生了分歧,才各自行动?”

    吕锐颔首,已经不自觉地相信了这个假设,只是她素来谨慎,还有几分不解:“若是为了同一个目的才千里迢迢去到西陆,也并非没有可能。可霍小楼主在丹水城并没有多加停留,反倒在这耿州城才失去踪迹,如若本就意在耿州城,他又为何多此一举跑去丹水城呢?”

    “兴许这兄妹二人之间尚有隔阂,或者是霍道友起初找错了,他才多走几步——”

    “不。”卫绮怀想起来了,“砰”地一震掌心,恍然大悟,“是为了追寻不死神木的下落。”

    只有“追逐”某事的发展或者某人的行踪成为目标时,才会这样一直没有固定路线,需要适时改变方向。

    “……”崔瓒默然片刻,很鄙夷地看着她,“你怎的还有私藏线索这一爱好。”

    没理会她的挖苦,卫绮怀把先前霍离忧说过的不死神木的踪迹说给吕锐听。

    言毕,吕锐也很无奈地看了她一会儿,好像很想说什么,片刻又把这话咽下了。

    看来也是想骂她私藏关键线索。

    事不宜迟,卫绮怀道:“那我们现在就去清闲镇吧。”

    她必须要知道清闲镇和十方大阵的关系。

    也必须要知道霍离忧究竟都瞒了她什么。

    *

    清闲镇在地图上并不明显,卫绮怀打听了好几个人,才勉强打听到它的具体位置。

    这座小镇其实距离耿州城不远,御剑只用行一炷香的工夫就到了。

    吕锐说要去召集其他人手,便让她和崔瓒先出发了。

    和崔瓒一起行动,对卫绮怀来说有些棘手。

    ……由于那无处不在的胜负欲,崔瓒总是盯她盯得很紧。

    卫绮怀按紧手中的如意剑,不知怎样才能把那妖异放出来还能不被崔瓒发现。

    不过还没来得及想好,刚一落地,她就察觉到了古怪。

    霍离忧当初与她辞别时,确实是在糊弄她。

    彻头彻尾的糊弄。

    她当时说想去再凑一下花神会的热闹,可眼下的清闲镇非但没什么人气儿,还百花凋零,生机殆尽,俨然出过乱子。

    卫绮怀注意到镇前坍塌的长亭,不由在石栏杆上摸了一把尘灰。

    断石之上剑痕深深,如同斧凿,经年未灭,俨然是灵剑留下的痕迹。

    看尘灰厚度,这亭子少说也塌了几十年了。

    崔瓒瞥她一眼,并不催促,只自己一人先行踏入,还丢下一句,“进去瞧瞧。”

    卫绮怀想到了暂时甩开她的办法,几步追上去,举手提议道:“分头行动吧,比一比我们谁先找到有用的线索?”

    崔瓒顿足,回首看她,毫无悬念、毫不犹豫地上当了:“一刻钟。”

    卫绮怀坐地起价:“一刻钟够做什么的?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够我把这小地方翻个底朝天了。”崔瓒嗤之以鼻,却没放过她举起的右手,立刻击掌为誓,“说到做到。一个时辰后见。”

    卫绮怀与她在镇前分道扬镳。

    这镇子不大,住的人也不多,在门前闲坐的都是些老人,无怪乎她方才远远望过来就觉得没什么人气儿。

    不过这里一眼望不到边的良田为何没人耕种,难道镇民也需要进城务工吗。

    卫绮怀观察了一下镇子上的茅屋瓦房,没在外墙上再发现与长亭那般经受过外力破坏的痕迹,才确定镇民不是被什么天灾人祸赶走的。

    再结合村子里出现的这种生机微弱的现象来看,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们应该是自行迁离。

    她与那村口闲坐的老人搭了几句话,才知道他们并不是什么空巢老人,只是镇上的年轻人都走了。

    “哎哟,姑娘,你不知道,我们镇上的孩子们都怕着呢,诅咒——那可是诅咒!谁愿意回来啊?你瞧瞧,这一个两个的,不都走干净了?连给花神娘娘供的花都养不起了,也就我们这一把老骨头,和那几个死心眼的,不愿意背井离乡……”

    “诅咒?”卫绮怀好奇道,“倘若是诅咒,大家没想过去求助那些驻守于耿州城的修士吗?”

    “噫。”说到这个,老人家摇着头,大声叹气,“那下咒的也是位大人物……大人物啊,我们哪敢招惹哦。”

    线索来得不费功夫,卫绮怀心下一喜,忙追问大人物是哪位,可老人家毕竟上了年纪,说话颠三倒四,只反反复复说是在天上飞的大人物,也说不清楚其容貌特征,让她一无所获。

    卫绮怀又问:“那又是何物受了诅咒呢?”

    “顺着西边儿这条道一直走,走到头,就瞧见了。那宅子八十年前死过几十口人,煞气忒重,寻常人稍一靠得近了,便要得病的。”老人家热心,还主动劝她道,“姑娘,你也是仙师吧?千万别去了。当初我们镇上有人胆子大,将这事儿报给了路过除祟的仙师,可他们也没能解咒,还白白送进好几条命去,唉……那可是大人物啊。”

    是命案?

    卫绮怀又忍不住多问了几句,可老人家也说不明白——毕竟这已经是八十年前的事情了,案子的细节早已被岁月模糊,只知道那是一桩灭门案,其中唯一值得一提的是,那户人家中的小少爷也曾受过仙师恩惠,得到了去仙门求学的机会。

    听上去,这便能够简单地解释为什么这一户人家会受到那名“大人物”的诅咒了。

    很有可能是同门之间结下深仇大恨之后的报复。

    卫绮怀谢过老人家,循着向西走的那条路,找到了那座宅子。

    那宅子大约是某个富户的家,大门前荒芜已久,哪怕是在正午时分,也无端令人觉得阴森可怖。

    门上密密麻麻的贴满了封条。

    纵横交叉,一撇一捺,像是在门上封了一个大大的“杀”字,想把门后的东西彻底堵死在里面。

    卫绮怀伸手一拨,发现封条之下还是封条,只不过这一层封条上贴了不知从哪里求来的黄符,可惜朱砂剥落,褪色殆尽,显然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东西了。

    大抵可以看出来,镇上的人起初只是因为出了命案,才封了这间宅子,后来发现此地煞气极重,又特意求来符咒用以辟邪。

    然而,这符咒没用。

    最后他们怕外人闯进去招致祸患,便只好又贴了一层封条,算是一个聊胜于无的警告。

    阴风吹过,门上半脱落的封条沙沙作响,像是空白的招魂幡。

    卫绮怀索性从围墙上翻了过去。

    一进宅院,她便被血腥气呛得捂住了鼻子。

    老人家说的不错,此地确有诅咒,但煞气和血腥气能够经年不散,俨然是藏了一座聚阴招邪的阵法。

    卫绮怀抬头向屋子一望,又是一惊。

    她本以为只是寻常凶宅,却没想到会看见这样一座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惨烈的废墟。

    入目的堂屋面目全非,像是砧板上被开膛破肚的乳猪——立柱半折,横梁已断,连屋檐都塌了三个角,卫绮怀想要在不破坏现场的前提下钻进去查证,简直是难上加难。

    更别提这宅中被毁得一塌糊涂的陈设了。

    几十年前的死者大约早被当年发现命案的镇民拖去下葬了,她没有看见嶙峋白骨。

    地上杂草丛生,只有花墙上还留着些杂乱的血手印和褐色的拖行痕迹,能窥见残酷命案的一角。

    这是彻彻底底的泄愤?还是毁尸灭迹?

    卫绮怀倾向于泄愤。

    不过,泄愤的话,还多此一举留下这聚阴阵作甚?

    算了,杀人凶手的思路,本就不能以常理推测。

    十方大阵,霍家秘辛,还有几十年前的一桩命案……这三者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最危险的还是十方大阵。

    好在那妖异的神识就在手边,也勉强可以做个侦查犬用,卫绮怀怀索性将他放了出来。

    神识在异地被唤醒,他睁开眼睛,对着卫绮怀迷糊了好一会儿,才渐渐适应光明的环境。

    卫绮怀没心情等他反应,便指了指这凶宅,示意:“十方大阵?”

    妖异皱起了眉头。

    半晌,他摇了摇头。

    卫绮怀拎着他,穿过摇摇欲坠的花墙,又换了个方向,“那你看看这里?”

    妖异没去看,只抬起眼睛,无言地注视着她。

    这个眼神很好懂,但是卫绮怀对于自己还要看他眼色行事这种事情实在忍不住要发牢骚:

    “不是?不是的话,那你给我指的是什么路?这地方也就这么一个宅子可疑,还能是哪里……”

    说到此处,思及他之前为她指过如意剑,卫绮怀又疑心姬衡情报有误。

    ——他也许,不仅能够开启十方大阵,还能指引那些与十方大阵相关的“宝物”。

    那,这次的指引,针对的是一个流落在外的“宝物”?

    她思考的这一时半会儿,妖异冷不丁地开口了。

    可是答非所问:

    “你拿我当狗。”

    “我是狗吗。”

    卫绮怀眉梢一抬,转过去打量着他。

    无论怎么听,这都像一个反讽句。

    但是,呃,事实如此。

    “你有和我讨价还价的权利吗。”她说,“你必须是。”

    妖异默不作声地盯了她几眼,又问:“我是你的狗?”

    这话说得就有些暧昧了。

    卫绮怀完全有理由怀疑他又在勾引她。

    ……可是养狗很麻烦的。

    虽然她一时冲动和他签下了灵宠契,但不代表她想要成为某个东西的归属。

    她没有回答,他却像是默认了这个答案,继续自顾自道:“别人的狗都有名字。”

    胡说八道,慕展眉养的狗从来就没取过名字,岂止是狗,连侍人的名字她也常能忘记——不是,等一下,你这说话不是挺流利的吗?!

    之前难不成都是装的?

    别人的狗还不会说人话呢!

    想起少年时代被慕展眉养的好几条灵犬追着跑的经历,卫绮怀终于有些不耐烦了:“你跟我说这半天,就是想要个名字?”

    他点头,又是那句话,咬字很准,准到看上去像是蓄谋已久:“别人的狗都有他们的名字。”

    “行啊,你也可以。”卫绮怀被他气乐了,“叫旺财还是来福,大黄还是二黑,你选一个?”

    “来福?”他歪了歪头,毫无异议,“好听。”

    很狗。

    太狗了。

    看得出来他对此颇有身份认同感。

    卫绮怀见不得这么自洽的人生态度。

    “这名字太喜庆了,与你的气场不合。”她立刻改了口。

    卫绮怀寻思着“香香”“甜甜”“柔柔”“软软”之类的名字也很好听。

    可是她又觉得,即便是这些,他也会一脸天真烂漫地接受,仿佛得偿所愿。

    “哦,我想到了,”终于,她茅塞顿开,以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大声宣布道,“你要不就叫小猫吧。”

    于是,他就叫小猫了。

    小猫瞪着卫绮怀。

    卫绮怀怕他不习惯,又叫了几声小猫。

    “你叫谁小猫呢?这鬼地方还有猫?”

    正在此时,崔瓒毫不客气的声音遥遥从院墙外传来。

    想不到她这么快就来了。

    这镇子确实够小的,连崔瓒这种不喜欢向人打听、只喜欢自己地毯式搜索的家伙,都能这么快找到症结所在。

    卫绮怀拂袖收起小猫的那缕神识,扬声叫道:“你也找到这里了?这可是我先来的。”

    她话音刚落,崔瓒从天而降,一撩袍角,先行一步站在了她的去路上:“现在是我先到了。”

    卫绮怀端详她片刻,确定她刚才没有听见别的什么东西,也确定了灵宠契的使用不会留下什么痕迹,才故作正经道:“崔大小姐动作好快,佩服。我还正想请教一下呢,您打听到什么消息了?”

    崔瓒睨她一眼,甩过头去,自己走自己的路了。

    “一个时辰,远远未到。”

    这就是比赛还未结束,不许骗她的情报的意思。

    卫绮怀笑了笑,也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她必须要找个僻静的地方,向小猫问清楚指路的意思。

    然而,几乎是在下一秒,她的身后就传来了巨大的机括声。

    冷箭破空,卫绮怀猛地转头,崔瓒已经挥剑一扫,将那些机关弩发射的暗箭悉数斩去。

    卫绮怀惊奇道:“你什么体质,竟然一踩就踩中了机关?惊天好运啊,线索来了。”

    崔瓒回头瞪她:“你故意留下它的?”

    卫绮怀讶异至极,冤枉至极,不由反问:“我故意给你留这东西作甚?”

    崔瓒大胆猜想:“你想杀我?”

    卫绮怀小心求证:“你看这玩意儿像是杀得了你的样子吗?”

    崔瓒更恼怒了:“你还真想杀了我?”

    卫绮怀笃定道:“别的不说,如果发现这机关的是你,你肯定会把它留下来招呼我的。”

    崔瓒出离愤怒了:“你凭什么以为我会杀你?”

    荒唐,怎么越说越乱了。

    卫绮怀一拍额头,放弃跟她纠缠,快步走过去查看闹出这番动静的机关,却发现崔瓒根本就不是无意中引发了什么机关,而是走路太过横冲直撞,直接踢上了案发现场的遗迹。

    ……等会儿记得给人家赔三炷香啊。

    那是一个直挺挺倒在地上的檀木架,在未受到破坏之前大概是立在墙角的。从它在坍塌墙体的过度挤压下还能保持着标准而安分的姿势来看,它确实与它身后的那面墙有些连带关系。

    似乎是哪里固定住了。

    方才崔瓒一踢,踢得那檀木架向里一滚,这才引发了机关。

    卫绮怀小心翼翼地钻进废墟,想将那年久失修的机关弩关闭,却发现其上灰痕尚浅,不知是材质特殊,还是被什么人动过。

    就在她琢磨的工夫,崔瓒已经移开了檀木架,按着它的一条木腿左右一拧,一眨眼后,一道暗门出现在二人面前。

    门后的小道刚好没有被倒塌的墙体或杂物堵死,它并不算长,直直通往地下,尽头是一间地下室。

    室内陈设像是寻常酒窖,不过堆叠的酒坛深处多了一张床,一矮几,看得出来曾经有人在此暂住,可惜那人住得比较潦草,被子蜷成一团,生了星星点点的霉斑,暗室里四处污浊,散落着几粒不明生物的排遗,陈旧的霉味和淡薄的酒气混杂在一起,混合成一种令人反胃的味道。

    卫绮怀扒拉了一只酒坛,从坛底倒出一小撮盐,和两只耗子的干尸。

    她又掀了几坛,也都是是些干瘪的谷粒,所剩无几,大约已经是耗子们搬家时剩下的了。

    崔瓒用剑柄拨弄了那团被子,疑道:“怎么还有血迹?”

    她只讶异了片刻,便得出了结论:“此人莫非是这家灭门案的幸存者?”

    “应该是,瞧瞧这张信。”卫绮怀说。

    桌案上的酒坛底下压着一张纸,纸页泛黄,边角处已经碎得不成样子了。

    信的开篇像是最常见的绝笔信,笔锋有力,大开大合,俨然是饱含着悲愤写下的东西:

    “后世之人,当你看到这纸信的时候,我也许已经死了。”

    “我一人之死或轻于鸿毛,无足挂齿,却不愿我萧家平白遭此灭门之祸,而凶手逍遥法外,是故萧某在此死里逃生之际,苟且偷生于暗室,也要留此绝笔,惟愿后世之人有朝一日能将其昭告天下,真相终有水落石出之时……”

    “啰里啰嗦,自己家被灭了门还能讲究这么些繁文缛节,真不知道是——”

    崔瓒十分无语,禁不住讽刺了一句,然而停顿一瞬,又继续读了下去。

    卫绮怀一目十行地扫过去,大致了解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大抵算是个农夫与蛇的故事。

    这位幸存者是萧家的小少爷萧元,他在信中说自己当年积善行德,阴差阳错得了一位仙君青眼,才有了去仙门求学的机会,不过他自小娇生惯养,不免觉得一人苦修太过孤独,便带了家中的书童萧影、护卫萧平一同前去仙门拜师。

    岂料没过几年,那护卫便偷师了仙法,仗势欺人,纵横无忌,被他主动禀报师门、赶出家门之后,又心生怨恨,遂勾结妖族,在他回乡探亲之日,一夜之间将萧氏一户几十口人屠戮殆尽……

    唯有他因为略通些自保之法才暂时瞒过了妖族耳目。

    这故事到此就断了,从这位幸存者的语气来看,恐怕他自己也知道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说不准很快便要遭到追杀,索性在这密室之中留下绝笔信,还望后世之人为他报仇。

    值得一提的是,这位小少爷拜师学艺的仙门,正是蔚海楼。

    “崔瓒,我记得蔚海楼弟子在拜入楼主座下后都要改姓霍,并且论资排辈,重新取名,对吧。”卫绮怀想起失踪两日的霍离忧,有些心不在焉地问,“那你还记得霍楼主——我是说前任霍楼主——你可还记得,他改姓前,姓甚名谁吗。”

    “正是姓萧。”

    未待崔瓒回答,一个声音忽然出现在她们背后,就像她自始至终都存在于那个角落一样。

    “如你所见,卫姐姐,这个故事里的另一个人——那名书童,是我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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