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庆帝三年,夏,盛京城中柳色青青,酒楼窗后碧湖波光粼粼,于枝桠掩映之间,烈日高悬,滚滚热浪炙烤着大地,烦闷的知了声不绝于耳。

    盛京望春酒楼后门一棵最粗壮的柳树旁依偎着一名身形瘦弱的女子,蔫蔫的垂着头。离得近了才发现女子的双脚赫然被绳索紧紧拴在树上。

    “滚!带着你的痴傻女儿一起离开望春酒楼!”

    这一声奚讽让宁洛猝然惊醒,霎时抬头望去,又因挪动转眼看到自己脚踝处被经年累月勒出来的淤青,头顶烈日晒得她头痛难忍。

    怎么回事?她不是在跟着旅行团自驾游吗?为的就是吃遍全国各地特色美食,刚到了西安准备吃羊肉泡馍,就遇到了一场大雨,避雨到半夜昏昏沉沉倚着墙睡过去,怎么醒来就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宁洛惊的没了困意,目光紧张的梭寻四周找方才的声音来源,恍然看见一个中年男人被人大力推下台阶,两相对峙,管事模样儿的人慢悠悠从后面踱步而出,他穿着一身赭秋长袍衫,头戴一个棕色方巾,腕间核桃木珠串一甩,干瘪深陷的眼睛闪烁着精光,居高临下的淡瞟了一眼跌倒在青石板上狼狈落魄的男子,假惺惺道:“宁厨子,你也别怪我,谁让你冲撞了贵人。”

    被叫做宁厨子的男人一身藏青粗布麻衣,挽至手肘的衣摆袖口都泛着油渍发黄,他慌张却又强自镇定站起来。宁至语气激愤不甘:“是他故意愚弄我!我何错之有!”

    一个时辰前,酒楼来了一位据说身份尊贵的贵客,甫一进来,就被请进了天字甲号雅间,点了一十八道望春酒楼招牌菜,其中一道“蜜酿蝤蛑”据说是宫廷失传名菜,引得贵人起了见见这位厨子也就是宁至的兴致,谁知宁至刚一进门,便被随从打了出去。

    随从斥骂他一身脏衣污了贵客眼睛,宁至因此被赶出去,这分明就是故意戏耍。

    “得了吧,叫你一声宁厨子还真以为自己多了不起,说到底不过是一个贱民蝼蚁,竟敢妄想和贵人谈论对错!”

    “当初要不是东家看你带一个痴傻女儿讨生活艰难,满盛京谁会用你一个去哪都得带着一个拖累的破厨子。”

    “要我说,你不如早早找个人牙子把你女儿卖了,说不准还能得个好价钱。”

    不过几句,管事就露出了真面目,说话越发难听刺耳,身后伙计却配合的哄堂大笑。

    “你!王贵!”宁至气的胸口不住起伏,心中郁结,当初东家收留他不假,可是他也用一身别家厨子没有的手艺让望春楼堂堂满座,成了盛京有名的大酒楼。

    如今,却要因为一个这么荒谬可笑的理由被卸磨杀驴的舍弃!

    “我什么我,拿着钱走人。”王贵拿出二十个铜板就要冲着宁至脸砸过去。

    一道虚弱嘶哑的女声响起:“爹。”

    宁至不可置信的回头,就看到女儿被晒得通红的小脸和苍白的唇色,心生不忍,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给她解开绳索。

    “洛儿啊,是爹没用,对不起你。”宁至

    心疼的用衣袖擦拭着宁洛额头的汗珠,愧疚的看着他的女儿,要不是因为他没照顾好,宁洛也不会痴傻。

    宁洛不自在的想要避开,却又强忍着没动,背部越发僵直,声音虚弱,似乎太久没说过话,有些滞涩:“爹,我们先回家。”

    风吹叶落,一时间寂静无声。

    宁至动作一停,不可置信的睁大眼,隐隐有热泪涌动,却回过神很快憋回去,小心翼翼的呐呐道:“洛,洛儿,你,你。”

    宁洛抿紧唇瓣,还没有回过神,胡乱点头,第二次说:“爹,可以先回家吗?”

    宁至再度,这次终于说了出来:“宝贝女儿,你不傻了?”

    “来,告诉爹,这是什么?”宁至指着身后那棵柳树。

    宁洛无精打采:“树。”

    “咦?真不傻了。不是小时候吓傻了吗?怎么突然好了?太阳从南边落了?”

    “好好好,回家。”宁至终于智商上线,还不忘回头怒斥王贵一行。

    “王贵!你听着!今日不是望春楼辞退我,而是我不干了,如此无情无义的东家不配让我宁至为他卖命!”虽然东家自始至终都没有露面,但王贵他们如此作为却也没得到阻拦,就是说明默许,既然如此,他也没必要再留下了。

    “有些人,快死到临头还要硬撑,我倒要看看他下场如何!”

    夕阳余暮,后街偏僻的民巷格外静谧,子夜下的雨水还停留在瓦檐,不时滚落,发出细微的滴答声。

    走到杏花巷时,天色已经彻底转暗,借着门口的灯笼依稀可以看清蓬门微敞,两侧头戴铁冠,持铁鞭,骑黑虎的财神像过了年岁已经褪色。

    宁至瞳孔忽然放大,急匆匆快走两步,“吱呀”一声木门打开,顿时视线大开。却见本应无人的内屋透出些许昏黄的光,倒映着窗牖明纸映出一个略显臃肿的人影。

    “谁?”宁至顺手抄起门后铁掀,护着宁洛慢慢往前。

    “是宁厨子吗?”里面传出一道苍老的女声,不多时就听得里面人迈着蹒跚的步子走出来。

    “是崔娘子啊。”宁老爹松了一口气,收起了铁掀,和缓着面色,崔娘子是他们这院子的主户东家。

    “唉,是我。”崔娘子一身靛蓝配格纹襦裙,头顶银簪在月色下十分显眼,腕间青绿玉镯衬得整个人十分富贵,声音细细的应了。

    “是这个样子啊。”崔娘子思衬着口气,“你这院子半年一租,眼下是还剩不到一月,租金不是个少数,你看你已经没了望春楼的活计,不如把这院子腾出来,你也能有个余钱租个稍微小些的院子,再不济同人合租总能多租些时日,我也好提前。”

    宁老爹面色难堪,这才不过一时片刻,连崔娘子都得到了消息,是酒楼那边着意告知几乎不用思虑,他们就这么对他要赶尽杀绝?

    “崔娘子。”宁洛走上前。

    “请问续租该何时缴清?”

    “这是?洛丫头。”崔娘子微讶,这是好了?

    “是我。”宁洛淡淡点头,微微一笑,她一身棉麻襦裙,只在腰线那里绣了攒枝藤算作吊坠,裙摆沾了泥土也有着一道道不起眼许是被什么划破的小口子。

    “崔娘子既说我阿爹租到月底,那敢问,现在这院子的主人是谁?”

    “洛丫头,” 这次换成崔娘子面色不佳,“话不是这个理儿。”

    “理,哪里的理呢?”宁洛依旧神色淡然,却分毫不让,步步追问:

    “是说您备了锁开我家门,还是说您迫不及待想要找下家?是哪一项“不是这个理”呢?”

    “洛丫头,你看你刚刚好,这方面不太懂,而且你爹在这,你越俎代庖不太好吧?”这是指责她不敬父女,擅专独行了?

    “我女儿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既然时间没到,现在,请你出去!”宁老爹见崔娘子如此说话,也不再客气,摆手不耐烦的示意她离开,将宠爱女儿发挥到极致。

    崔娘子气哼一声,捏着绣帕扭着腰气冲冲的走,刚离开,宁老爹就泄了气,憨厚老实的面孔蕴着伤怀,又想到刚刚恢复神志的女儿,转身安慰。

    “总归老爹不会让你睡大街的。”

    说是小院,其实也就一大一小两间并一柴房,宁洛住的那间稍大,进门屋内陈设干净极为简洁,木雕藕荷叶的圆形茶桌上置了一个粉白细颈花瓶,其内插了几朵鲜嫩的柳枝略微做了装饰,旁边还放着孩童的拨浪鼓。

    夜风从敞开的窗棂吹进来,浮动床上悬着的浅青色帐幔,带来不似白日烦闷的簇簇凉意,清脆的风铃声不时传来。

    再往里,隔着一道屏风便是内室,闺阁中芙蓉纹路窗半开,素白如练的月光透过檀色的竹篾照进屋内,借着光,屋内的一切便清晰映入瞳孔,却只一张简洁的拔步床,旁边零散放着棉布条。

    宁洛不是先天痴傻,她从宁至口中模糊的知道似乎是年幼时受到惊吓引起发烧的病症偶尔会精神失常,想来这棉布条是晚上怕她闹或者不注意离开家将她绑起来用的,家里人口简单,只有她和她父亲二人,至于她母亲似乎早早便去了,家里的银两几乎全给她用来延请名医,所以所剩无几。

    宁洛躺在床上,看着四周古色古香的雕花拔步床,白色粗糙的帐幔,隔断的花鸟屏风,才慢慢接受了现实。

    然后豁然从木凳上站起,寻了一圈终于找到一枚压箱底的铜镜,宁洛闭了闭眼,才慢慢把铜镜伸到眼前,只见一张清丽秀美的容颜逐渐出现在镜中,鸦羽般浓密的青丝被布条高高竖起扎了个马尾,此刻也乱糟糟垂在脑后,眉眼不浓不淡,只不过有些脏兮兮的,琼鼻珠唇,如点水化脂,如同清晨的露珠鲜嫩欲滴,肌肤吹弹可破。

    她略微松口气,却又从心里升起惊疑,竟然,一模一样的脸。

    宁洛把疑惑压在心底,却又惆怅起另一个难题,该怎么赚银子呢?总不能真的等到房租到期被赶去睡大街吧?

    就在这时。

    【——滴,饭盒系统启动中,正在绑定,请稍候。】

    【饭盒系统成功绑定完毕。欢迎宿主使用饭盒系统。】

    饭盒?宁洛谨慎的环顾四周,那道她刚才以为是幻觉的声音再度响起,在她脑海里滴个不停:【严重警告!宿主生命进入倒计时,目前剩余时间十天,请尽快获取生命值。】

    什么东西?宁洛几乎想要破口大骂,平白无故穿越就算了,开局不是要无家可归出去睡大街就是连活着都是问题?

    她不干了!

    【宿主,您可以利用保温饭盒销售赚银子。】

    宁洛扯着棉布条要上吊的动作一顿,然后面色不改的的把布条扔在床下,冷冷淡淡的哦一声。

    如果系统是人,宁洛甚至能诡异的听到它松了口气,接下来的时间系统详细讲述了饭盒系统的使用方法和生命值的获取方式。

    简而言之,按照系统的说法,为了更好的激励宿主在古代销售饭盒,所以和她的剩余生命值挂钩,销售数量达标系统完成升级就可以在古代平安无虞的度过一生。

    所以,是让她在古代重造旧业当销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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