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男人抬头看了孟随安一眼,回答的很是干脆,“没见过。”

    “你.....”

    汪岑在一旁坐下,看着跪在地上的许年,嘴角微微抬起一个弧度,“现在,你可以说实话了。”

    许年跪在地上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已经无路可逃,“大人....”他一边说一边不停的打量着一旁的男人,像是生怕下一秒这人就回扑过来生吞活剥了他。“当年...我们几个正好被派到江家给江森江老爷....”

    “你给我闭嘴!”一旁的男人挣扎着起身就要冲向眼前这个人,只是被绳子束缚着,还没站起来就摔倒在地,却还是瞪圆了双目恶狠狠的盯着他,“你还有什么脸提起我父亲的名字!你不配!”

    许年吓的往后躲了几下,不敢再说话了。

    汪岑微微一笑,“他不配,那就我来说。”他看着被绑的严实的男人,“十三年前,临县江家一夜之间忽然起火,江老夫妇连带家中十几仆人统统葬身火海。”

    听到这两个字男人眼中的恨意更甚,瞪着许年的目光都好似能渗出血来。

    “但据说当年却有几个人到县衙报官,称当晚江家的独子并不在家,这火便是这家独子放的。而这几个人,就是他们四个。”汪岑轻轻抬手指向了许年,“没说错吧,江家独子江云。还是该叫你云舟?”

    江云抬起头看着这个人,“你怎么知道?”

    “当年县官下令逮捕你的时候,你就神奇的失踪了,但并不是一点痕迹都查不到。”汪岑抬手,邤风从后抬过来一个人,这个人穿着的衣服和眼前的这个人没有什么区别。江云看到这个人就挣扎着要站起来,可绳子就那么紧紧的绑在他身上,他只能在地上努力挣扎着。汪岑倒是完全不在意这人的动作,“十天前,凤鸿县来了一个杂耍班子,来的时候是十四个人,走的时候却只有十二个人。你倒是聪明,知道只有这些杂耍班子居无定所,才能救你。”

    “十三年前你就隐姓埋名躲进了杂耍班,本来以为将来找到证据就能回去,却不想....”汪岑看向了许年,“这四个人将你的家产分的一干二净......”

    “我不需要证据!”江云抬头看着他,“我不需要证据。”他呢喃着,“因为....因为我亲眼看着他们!就是他们四个!一把火烧了我家!我想进去救人,可我冲进去的时候......”他看着许年的目光越来越狠厉,“可我冲进去才发现,我爹娘....早就被他们四个打死了!他们先杀人!又毁尸灭迹!我爹娘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可他们呢?!他们早就带上我家的家产,贿赂了那个狗官!说我禽兽不如亲手杀了他们!”江云说到最后,嗓子里变成了低沉的怒吼,他猛地站起来就要冲向许年,这次被祝鸿狠狠的按在地上,江云心有不甘的看着许年,嘴里已经被他恶狠狠的咬出了鲜血,因为被人压着,声音有了几分沉闷,可却还是字字铿锵:“我爹娘不嫌弃你们在县里一事无成,好心收留你们,你们却好心当做驴肝肺!你们亲手杀了我爹娘时就没有半分的心虚吗!畜生!”

    “十三年。”江云的眼光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许年身上,那目光若是能杀人许年此时早已是血淋淋的白骨一具。“我等了十三年,这十三年,我只要想到你们四个人还活在世上,就无时无刻不恨自己当年没有亲手杀了你们!”

    孟随安第一次碰到这样单纯又强烈的仇恨,眼看着江云一字一句泣着血,只觉得身上被这情绪感染的一阵阵悲凉,她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却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温暖,侧过头才发现汪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自己身旁。

    对方的视线却只是盯着江云,“所以,你的报复也包括了陈立的一对妻儿。”

    江云转过头看着汪岑,“你说什么?”

    “人不是他杀的。”孟随安在旁边说道,几个人的视线都忽然转到她的身上,只有一个人例外。“许年,他说的没错。”孟随安仿佛被那阵情绪感染到了,开口都是满满的讥讽,“你真的是个畜生。”

    许年浑身一抖。

    “陈立并不是江云叫出门的吧。”孟随安接着说道:“那张纸条,是你托人送给他的。你原本也不太在意他的妻儿,只是我们去陈立的家中询问,却让你觉得心里不安,所以,你干脆斩草除根。”

    汪岑听到这儿都忍不住砸了下舌,“你还真是让人一言难尽啊。”

    “都....都怪他们!”许年仿佛终于回过神来,他躲在角落眼中的恐惧没有褪尽,“明明...明明就是当初大家一起做的事,他居然说什么去自首,还说什么当初造的孽报应在了孩子身上,我呸!我的孩子就好好的!当初分钱的时候比谁都算的清楚,如今跟我说什么报应不报应的话!”许年伸出手指着江云,“还有你那个爹娘,不过给了个住处,就自诩我们的恩人了。老子管他们借钱是看得起他们,居然还和老子扯什么狗屁的大道理!出去累死累活的挣钱哪有伸手管别人要的自在!”说到这儿他又笑了,那笑声莫名瘆人,“你还不知道吧,你爹娘可不是我动手杀死的,你们都觉得陈立那小子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可就他下手最黑!我们原本是打算偷了钱就跑的,可你爹娘发现了,是陈立先拿起的花瓶狠狠的砸在了你爹娘的脑袋上!一边砸还说着什么要是把钱乖乖交出来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哈哈哈哈哈,不过有了钱念了些破书,就以为自己脱胎换骨了?!”

    江云的怒吼声越发悲戚,许年却像是无所谓的样子。

    “反正大家都是要下地狱的,无非是谁先谁后罢了!”说着就一头撞在了一旁的墙上,鲜红的血液顺着额头缓缓落在脸上模糊了面孔,可他却还是一副自己全然无错的样子。

    地牢里终于迎来了一片平静。

    孟随安捧着茶杯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汪岑喝下了一口茶水,抬头看着她,“那不是你的错。”

    “嗯?”孟随安回过神。

    “即便我们不去问,许年也迟早会赶尽杀绝的。”

    “我知道。”孟随安撇了下嘴,“只是突然觉得办案子真的不容易,以前觉得只是发生这样的事就很难受了,现在却觉得,真相背后纯粹的来自人性的恶,更让人难受。”她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你以前也会碰到这样的事吗?”

    “我?”汪岑像是没想到对方会问他这个问题,思索了一下才回道:“很多吧,这种事情的发生本来就掺杂了所谓的恶意,所以,像这样的并不稀奇。”

    “说起来....”孟随安像是终于想起了另一个人,“那个人也是‘女鬼’?”

    “嗯。”对方点了点头,“和江云在戏班一起训练,对江云有些心思,知道了他的身世以后就决定陪着他一起复仇。”

    听到对方这么说,孟随安心里不知道起了什么想法,低下头思考些什么,抬头又问道:“我…想再去牢里看看…”

    汪岑看了她一眼,“你想救她?”

    “想。”孟随安这次倒是老实的坦白,“一个人的仇恨,何必变成两个人的。”

    “可那个女孩未必会领你的情。”

    “我又不要她领我的情。”孟随安很无所谓,这大可以理解为不过是她这个人很是喜欢多管闲事和一点的医者仁心。

    汪岑一声轻笑,“祝鸿,带着安大人去吧。”

    “是。”

    都记不清是第几次来到这个地方了,孟随安觉得这地方对她来说和顺天府的大牢一样熟悉了。

    地牢里很安静,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根本就没有任何人。

    江云和那个女孩被分开关着,女孩始终望着江云的笼子,可对方却被对着他不肯看她一眼。

    “好歹也为你进了地牢,你却连一眼都不分给她。这地方,可不是随便一个姑娘都愿意陪你进来的。”孟随安走到江云的牢笼前,“你难道不该感激她?”

    “我又没求着她来。”江云的语气颇有几分不屑。

    女孩的手紧紧攥在笼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即没求着她来,那为何还要带着她一起做这件事?”

    “那是她蠢。”声音依然没有温度,在地牢里就更加冰冷了,“活该。”

    “云舟…”

    “别叫我云舟!”江云怒吼着,“不过是个假名字,倘若我父母在世,我又何至于做个为人取笑的戏子!”

    孟随安听不出他话里的真假,也不明白那里可否有情义。她只知道,无论真假,这话都足以杀掉一颗心了。

    “可你…说过你很开心啊…”

    “开心?”江云冷笑一声,“我爹娘惨死之日起,我便不可能开心!不过是说来哄你的!不过一个戏子,也配成为我的朋友。”

    从始至终,江云都不肯转过身来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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