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这个人就是之前和李老太谈话时突然出现的那个老人。

    被请进来老人显然像是已经知道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他叹了口气,看着一旁的这个人。“都是报应啊。”

    故事的起因是淄河一连几个月都没有平息的水患,大河巫说是在村民的祈求下不停的做法事,但从更多的角度来看,都是逼迫。但无论大河巫做了多少场法事,献祭了多少的牲畜,淄河的大水始终不肯停歇。

    不知道为什么,大河巫在一天早上突然宣布了河神娶妻的事情。有女儿的家庭一个个都低头耷拉着脑袋不敢说话,大河巫说关于人选他要好好斟酌。于是那天晚上,虽然是秘密但几乎所有的人带着好酒好菜还有家里能拿出来的积蓄去到大河巫的家里。除了一户人家,村里几年前来的一位教书先生:柳方。

    柳方的女儿柳远山一直是整个村子里最好看的一个,为人和善,大家都很喜欢她。

    这里的大家,当然也包括了大河巫。

    大河巫比柳家的女儿不知道大了多少,但也并不妨碍他仗着自己的身份整日都在村里骚扰人家。

    那天晚上柳方不在家,大河巫便趁着夜色拿着所有的钱财来到了柳家找到了柳远山,对她说有了这些钱以后他们就什么都不愁了,让她跟着自己不比不比将来要嫁给铁山河那个傻小子强。

    是了,村子里所有的人都知道,铁山河喜欢柳远山,柳远山喜欢铁山河。

    大河巫也知道。

    所以当柳远山拒绝了他还甚至要把这件事告诉给所有人的时候,大河巫恼羞成怒,他绑住了柳远山用布条死死的堵住了她的嘴。随后他离开柳家大声的告诉所有人,柳远山就有事要被献祭的新娘。

    很有意思的是,即便是受所有人欢迎和爱戴的一个姑娘,在这样一个时刻竟然没有一个人替她觉得悲哀,他们大部分人心里想的都是自己的女儿保住了。而另一些人,却只是可怜的看着柳远山。他们能说什么呢?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他们又能说什么呢?

    当然,铁山河听到了消息死活也不肯,他甚至在第二天想要偷偷带着柳远山逃跑。

    但大河巫是绝对不会让掌握他秘密的人离开的,所以他几乎整日守在关押柳远山的房间里。自然也抓住了铁山河,村里人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团结过,他们或许不太清楚新娘的献祭是不是真的会让洪水平息,但在他们眼里看来这是他们唯一希望。

    他们唯一的希望,竟然是通过害死一个人来实现。

    柳方在第三天回来,听说了这件事气的一口血吐出来,他在村里激烈的说着平日里大河巫都是怎样骚扰他的女儿,他抓着每一个村民和他们说村子需要的是治理淄河而不是什么大河巫。

    但没有人理他。

    那天晚上,柳家起了一场大火,火光冲天亮如白昼。附近的人都看见了,但没有一个人出来。

    铁山河拖着被打折的腿坐在柳家门前哭的像个孩子。

    到了献祭的那一天,天上下着大雨,淄河的水波也从未像那天一样汹涌过。雨水浇在柳远山鲜红的嫁衣上,仿佛沁了血一样沉重。她站在高高的祭台上眼神看着下面的村民。所有人都不敢直视着她的双眼。大河巫走上祭台,念动着他所谓的咒语。不知什么时候,柳远山割开了绳索,一把闪着寒光的小刀缓缓的贴上了大河巫的脖颈。大河巫被迫只能坦白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什么。

    真相大白,柳远山却只是看了一眼台下的铁山河,她大喊着让底下所有的人都看清楚她跳下去到底会不会让淄河平息。说完带着大河巫从高台上一跃而下。

    淄河的水汹涌了三天还没有平息。

    老人说完看着一旁这个面目全非的人,“他,就是柳方。”老人的视线像是回到了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柳家对我有恩,我救不下他的女儿,也只能在那场大火里勉强救下他的性命。”老人叹了口气,“他是最近才恢复了意识,之前一直躺在山河家里的小木房里。他醒过来时发现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情绪很激动。”

    “我和村长答应帮他报仇。”老人抬起头盯着眼前的两个人,“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烧死山河,但可以肯定的是,他觉得我们背叛了他。”

    带着柳方和老人回京,孟随安坐在马车里一路上都安静得很。中途休息的时候,孟随安走到老人的身边问道:“你为什么要帮他?”

    老人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在赎罪。”

    孟随安没有回答。

    “但我不是。”老人接着说道:“我说了,柳家对我有恩,可是在那个他们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退缩了,我救了他,却还不如让他直接死在那场火里。”老人像是突然也有些困惑,“可我知道,有些事错了就是错了,帮他不是为了弥补什么,也不是为了让我心里好受一点。”他无奈的笑了,“就当是,为了远山吧。”

    傍晚到了京都,汪岑的马车将孟随安放在了顺天府的门口就离开了。

    看着身后的顺天府,孟随安突然有些恍惚。孟随遇还在正堂审批着案卷,一抬头就看见明显有些消瘦的孟随安走了进来。他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怎么了?”他上下把人打量了一遍,“有没有受伤?没睡好?怎么感觉瘦了?”

    孟随安一头扎在对方的怀里,“哥。”

    “啊,怎么了?难受啊?”

    孟随安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才抬起头扯出一个笑脸,“就是有点累了。”

    “那就回家吧,哥给你做好吃的。”孟随遇一边说着一边吹灭了蜡烛拉着人就往家走,“才几天怎么感觉瘦了这么多。”要往前走却被拽住,孟随遇回过头看着她。

    “走不动了。”

    孟随遇当即就知道她要干嘛,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你都这么大了,哥背不动。”

    孟随安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走不动。”

    “好好好。”孟随遇宠溺的笑了下,“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哥哥背,不怕人笑话。”说着就蹲在了这人身前。背上人往家的方向走去,孟随遇终于忍不住问她:“在淄河村发生了什么?这么难过?”

    孟随安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好可惜。”她缓缓的将淄河村的故事告诉了他,“哥,你说,这件事到底该怪谁?”

    “不知道。”孟随遇很诚实的回答,“这件事唯一让人觉得应该做的,就是知识改变命运吧。”

    街道两旁的纸灯昏黄不明,周围的人群顺着各自回家的方向奔走着,孟随遇背着身后的孟随安,两个人的背影被灯光拉长又缩短。

    秋风吹过,天气渐渐凉爽,孟随安带着面具又回到了医馆里。这一日已到了黄昏,孟随安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家,才刚出门伸了个懒腰就听见一个马车疾驰而过停在了门口,从上面走下来一个人头也不回的就往医馆里跑去。

    这个人孟随安认识。

    果不其然,那人一进了医馆就大喊着:“孟大夫呢?你们这儿的一个孟大夫在不在?”

    孟随安站在他身后头又开始疼了。马车上挂着的牌子上大大的一个‘师’字,就知道这是南昌侯府的马车。而眼前这个人就是南昌侯师万忠的小儿子师宁。想到这儿她也觉得奇怪,往日他们家来请自己都是管家,偶尔大公子在府上也是他亲自过来。怎么今天换人了。

    “南昌侯府。”孟随安站在那儿念叨了一句,“南昌侯的头疼病又犯了?”

    师宁这才转过头来看着她,上下打量了一遍眼前的这个人确定应该就是管家说过的那个大夫。“你就是孟大夫?”

    孟随安点了点头。

    “那正好,跟我走吧。”师宁这人不知道是仗着自己的身份还是怎样,说话的语气有时候听着也是烦人。他这人虽说没有什么坏心眼,但却有一个让全京城人都头疼不已的爱好:多管闲事。在他自己眼里自己这都是仗义疏财,可他有的时候根本也不管人家需不需要帮助,是不是用他帮助的境况,冲上去就是个做。大概是少年多热血吧。

    孟随安只能跟着人上了马车,来到离皇城不远处的一所大宅子前,上面的匾额写着南昌侯府。而隔壁就是当朝太师的府邸,可见圣上对师万忠的重用程度。但师万忠这人年轻时在战场上厮杀,几乎是长在战场上的,到了四十几岁的时候因为头疼病竟然弄的个连马都上不去。当年她师父就曾经为师万忠治疗过几次,后来这项事都变成了孟随安的。一来二往,南昌侯家中的仆人大抵都认识她了。

    可近几年师万忠的头疼犯的越来越少,甚至在那时孟随安临出京都的前半年都没有被叫到南昌侯府为他治疗头疼了。

    刚走进府门就看着府里上上下下的都在张灯结彩像是要准备什么大事,管家看到了孟随安过来说了句话就带人往师万忠的房间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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