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玉扬踩着点进了教室，看到景行止站在讲台上，帮着值日的小组擦讲桌，不禁冲着景行止微微一笑。

    景行止被这一笑搞的有点莫名其妙。

    印象里她俩完全不熟。

    甚至于，因为景行止对裴子夜这个咋咋呼呼的不良少年印象不怎么样，连带着对和他关系很好的伶玉扬印象也一般。

    裴子夜又迟到了，看着笑的一脸矜持的伶玉扬，打了个冷战，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哎，发什么愣啊。”

    伶玉扬扭头，看着他这张和裴灵一模一样的脸就觉得别扭。

    “要你管。”她哼了一声。

    “听说，你昨天加了我哥的那个什么劳什子社团？”

    “大哥，那叫国际象棋社。”

    背了一会英语单词，伶玉扬忽然好奇地问一边看着课本发呆的裴子夜：

    “你说你哥下棋下这么好，你咋当时没去学？”

    没想到裴子夜脸色一变，笑容褪了下去。这一变，倒也有了几分裴灵的影子。

    “不是我不想学，”他很快又重新堆起笑容，“实在是脑力不济啊。我哥是我哥，我是我，我爸妈都觉得，我是把我的脑子分了一半给我哥！”

    “胡说八道，你要是只有半个脑子，那我算什么？”

    两个人都被这道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伶玉扬低头一看，原来是陈敏敏，不知道什么时候鬼鬼祟祟地蹲到了她桌子旁边。

    伶玉扬哭笑不得。

    也难怪陈敏敏这么说，她成绩在班里垫底，裴子夜的成绩都比她好一点。

    “那是因为你经常要去录节目，平时还要集训啊！都没时间学习，不是脑子笨。”裴子夜看着陈敏敏。

    “你就算不录节目，不集训，难道你学习了？”陈敏敏不甘示弱。

    眼瞅着两个人比烂比上瘾了，伶玉扬赶紧拉架。

    “好了好了，谁都不笨！你俩什么时候多学一会，我就烧高香去了！”

    她又扭头问敏敏：

    “你来找我有事吗？”

    陈敏敏仰起头，一脸委屈：

    “刚才我在走廊上，被教导主任拦了，他看出来我化妆，训了我一顿。我把眼线擦了，你现在看看还明显吗？”

    原来是为这事，敏敏三天两头被教导主任抓，居然还不长记性。伶玉扬无奈又认真地端详了一会，抽了裴子夜的一张抽纸，轻轻粘了粘她的口红。

    “现在看不出了！回去吧。”

    “哎呀，真是搞不懂你们女生，又要化妆，又要人看不出来。”裴子夜笑的贱兮兮的。

    “你懂什么！”陈敏敏柳眉倒竖。

    伶玉扬一个头两个大。

    陈敏敏正准备鬼鬼祟祟地回到自己的位子，就听到身后一道夺命符一样的声音：

    “你们三个，凑一起干嘛呢？”

    是英语老师。

    伶玉扬慌忙找理由道：

    “敏敏来问我个英语题，已经讲完了，她正准备回去呢。”

    虽然伶玉扬也算不上多听话的学生，但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对比之下，她说的话显然更有说服力。

    裴子夜和陈敏敏显然也知道这一点，配合地闭上嘴。

    英语老师也懒得跟这俩基本不学习的人计较，敷衍着说：

    “知道学习是好事，但不要早读的时候在教室里乱逛，回去吧。”

    那边乱哄哄的，景行止也忍不住别过头看了一眼，看到伶玉扬、裴子夜和陈敏敏凑在一起，垂头丧气的，英语老师正不知道说着什么，表情严肃。

    她摇摇头，又把头别回去，专心看书，早知道这仨人凑一起没什么好事。

    早读一下课，伶玉扬便迫不及待地冲向景行止的位置，神神秘秘地凑过去：

    “景行止，你出来一下呗，我有话跟你说。”

    景行止和她周围坐着的同学都有点茫然了，不记得她俩有什么交集啊？

    转念一想，可能是班主任又交代了什么板报的事情吧。

    想到这儿，同学们都收起好奇的目光，该干嘛干嘛。

    显然景行止也是这么以为的，跟着她一起出去了。

    一出教室，伶玉扬索性也不装了，兴奋地扭过头，眼睛量的好像能发光，景行止差点刹不住车撞到她身上。

    “怎么了？”景行止疑惑。

    “那个，昨晚，我看到了。”伶玉扬忽然有点扭扭捏捏的，压低声音道。

    “我不是故意偷窥的！我就是路过，”她慌忙解释，“我本来以为你被欺负了，想帮忙，但我这小身板，也只能帮倒忙！我朋友建议报警，我俩差点就打110了，就看到……就看到……”她声音越来越小，显然在冥思苦想该怎么形容，但很快就放弃了，“总之没帮上忙，真的很对不起！但我觉得，你可能也不是很需要……吧。”伶玉扬挠了挠头。

    她又急忙补充道：

    “你真的很酷！真的！特别厉害！”

    景行止看着她这副吞吞吐吐的样子，仔细端详了一会，发现她并没有什么恐惧或者害怕她的意思，是真的在夸她。

    她本来也不是什么难接近的人，只是因为不熟，才显得有些阴沉。听到伶玉扬这么说，她很快就笑了起来，眨了眨眼，比了一个“嘘”的动作：

    “小点声，帮我保密哦。”

    伶玉扬小鸡啄米一般疯狂点头。

    “等一下，”伶玉扬看她想走，赶紧补充，“我能拜你为师吗？！我真的很想学！拜托了！我可以给你付工资！请你吃饭，包你一年的奶茶！”

    景行止有点惊讶，也有点为难：

    “要不，你周末跟我一起去训练？我把我的教练介绍给你。”

    伶玉扬不太情愿，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因为学不学是次要的，她主要是太想接近景行止了，第一次这么想接近一个人。

    景行止看不得女生撒娇，心一软就同意了。

    伶玉扬嘴甜得很，张口道：

    “好嘞师父，那咱们什么时候开始上课？在哪儿上课？”

    景行止无语：

    “你改口倒快，”她思索一番，“宜早不宜迟，就周五放学吧，场地你不用操心，我带你去。至于工资，也没必要，教学期间包饭就行！”

    伶玉扬爽快同意：

    “没问题，师父想吃什么我点什么。”

    快上课了，两个人走进教室，门口坐的正是看不惯景行止的两个男生，其中一个悄悄伸出腿，想绊景行止一下。

    伶玉扬和景行止都看到了，景行止没说什么，沉默着跨了过去。伶玉扬可没这么好脾气，虽然这俩人没针对她，但是针对她师父，等同于针对她！

    她抬起一只穿着粗跟乐福鞋的脚——这双鞋很漂亮，但底很硬，伶玉扬每次穿都觉得磨脚——对准男生伸出来的脚，狠狠踩了下去！

    男生“嗷”的惨叫了一声，大半个班都安静了，看着他。

    此人显然觉得十分丢人，愤怒地冲着伶玉扬喊道：

    “你干什么！”

    伶玉扬一点没在怕的，声音也拔高：

    “我还问你干什么呢！你想绊景行止是不是？！”

    别的不说，伶玉扬上挑的眉眼气势十足，纵然是狐假虎威，也装了个十成十。

    景行止不禁眉眼弯弯，小声夸了一句：

    “力量还不错，就是发力方式需要改一改。”

    已经颇有点老师的样子了。

    伶玉扬人缘不错，平日里跟这几个男生也算有说有笑，没见她为景行止打抱不平过。

    男生气势软了下去，但依旧嘴硬：

    “又没绊你，管什么闲事！”

    伶玉扬走近，居高临下地瞪着他，凉凉道：

    “腿这么短，你这一亩三分地塞不下吗？再伸出来，当心我给你砍了。”

    她和景行止站在一起，表面上看上去凶巴巴的，生气起来还挺唬人，实际上就是装个样子，她心里也没谱；倒是景行止，长的挺乖挺邻家，做事情也斯斯文文的，但她十分确信，如果这个男生敢动手，景行止会毫不犹豫地一脚把他踹飞。

    男生被这句话激怒了，刚准备站起来和她理论，身后便有一根笔不耐烦地伸出来，在他头上狠狠敲了一下。

    “闭嘴！你给我安静点儿。”

    他身后坐的是江亦。

    伶玉扬和景行止都有些惊讶地看着江亦，江亦却是头也没抬，写着题。

    江亦跟她俩都不熟。

    伶玉扬比景行止更惊讶，因为她很清楚，江亦和陈敏敏关系不好；而同时，江亦也很清楚，玉扬和陈敏敏是很好的朋友。

    她实在没想到江亦会帮她说话。

    不过转念一想，江亦成绩好，估计确实不喜欢周围乱哄哄的，一般人学习都需要安静的环境。

    不过帮了她是事实，伶玉扬还是很感激地看了江亦一眼。江亦依旧没抬头，笔也没停，眉头微蹙，像是在演算一道很难的数学题。

    男生显然不想同时得罪伶玉扬和江亦，他是喜欢针对景行止，但并不是傻瓜。

    他只能装模作样地瞪了伶玉扬一眼，接下来也就没了动作。

    课前预备铃响起，数学老师走进教室，两个人很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裴子夜十分好奇：

    “你什么时候和景行止关系这么好了？”

    “下课再说。”

    裴子夜为此事抓耳挠腮了一节课。

    伶玉扬本来也没打算吊他胃口，很快就给他一五一十讲了一遍。

    裴子夜的表情和她昨晚上一模一样，一样的目瞪口呆。

    “嘻嘻，”伶玉扬笑的奸诈，“我已经拜她为师了，以后姐罩着你。”

    “行啊，”裴子夜大大方方应下来，“以后就靠伶姐了。”

    晚上九点半，走读生放学的时间。伶玉扬又写了一会作业才背着书包准备回家，在教室门口撞见同样准备回家的江亦。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说：

    “今天早上，谢谢你了。”

    她其实拿不准江亦是不是在帮她们，还以为江亦会很傲慢地说“我又不是帮你们，我只是嫌吵”——江亦确实是个骄傲的人，也的确有骄傲的资本。

    没想到江亦只是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没关系！我也看他不爽很久了，只会欺负女生的废物。”

    两个女生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