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第一幅图里,八个火柴人,呈水平排列,上方是个椭圆;其中,有几个火柴人脚下还有三角形。

    “徐朗哥,麻烦你去趟老街烧烤,问问附近上岁数的人,20年前陆家有没有放过什么消息,招小男孩的那种。”

    “好,” 徐朗从值班室搬来小板凳,放到墙角林晓手边,“地上凉,一有进展我就发你信息。”

    这家伙真是粗中有细,同样坐地上的盛繁心中感慨。

    坐上板凳,继续看第二幅,乍一看就是涂鸦,杂乱无序的线条,相互缠绕,无始终。

    第三幅从照片里,也能清晰看到焦黑的石壁,应该是在着火的屋子里拍的。一根水平线,分割出上下两个空间,上片又是一团黑线加许多小三角形,而下片是一连串的正方形。

    两两对比图片里的三角形和线条笔迹,可得这三幅画出自同一人,准确地说,是同一小孩。

    这时接待大厅玻璃门开,进来不少人。为首的是李管家,弓着背,双手戴手铐,身后两名民警将他直接押送到审讯室。

    高定西服加身,滕依云穿得像出席商务酒会,他和张秘书作为受害人和证人,来协助警方录口供。

    最后进门的是师爹,左右手臂挽着妻子女儿,单腿一蹦一蹦,脸上笑的褶子大概做了半永久,傻乐个不停。

    “兰兰~墙角那俩就是你师兄师姐,他们在查18年前陆家的事,你放心,”师爹伸出三个手指,“三天之内,给你还原当年真相。”

    林晓扶额,这经典的三日之限,没想到是自己人下的。

    “爸~”兰兰轻扯欧阳滔袖子,“我想给冯豫叔作证,之前是陆亭正授意我,偷用他手机伪造信息,接收大额汇款的。”

    师傅燕青偏头轻咳,露出欣慰笑容,不愧是自己的女儿,辩是非明义。

    ——————

    李寒劫持案,泳池监控完整清晰,滕依云很快就从审讯室出来,身穿蓝色条纹高定西装,神情高傲,把警局走廊硬是走出巴黎秀场。

    “小离死了,”林晓靠着走廊尽头的防火栓箱,抱胸淡淡地说。

    果然,他停下脚步。

    “小离一直在等你,他移开窨井盖,每一个,”林晓赌他心中有愧。

    “到我车里谈,”滕依云扔下这五个字,国际超模般冷漠离场。

    林晓快步跟上,向身后关心的大家挥手,示意没事。

    警局门外对街,黑色辉腾轿车旁,有个黑影闪过。

    林晓殷勤冲上前,伸展双手,小个子的她把滕依云护在身后,“小心,别又是找你寻仇的。”

    “麻烦你了,毕竟是你有求于我,”滕依云双手交叠于背后,看戏。

    路灯下,黑影现出原形,灯柱拉长的影子斜打在他脸上,是汉森。

    他整个人摇摇晃晃,面色憔悴,嘴唇干裂,双手小心捧着酸枝木骨灰盒,顶上特意选了汉明山六十大寿拍的照片,笑得很有精气神。

    “死小子!”汉森声音有些哑,像是砂纸摩擦柏油地面,“真够绝情!爸没了,都不来医院看他最后一眼!”

    林晓听见身后传来几声笑,冷冷的,她后颈汗毛倒立。

    “我妈死的时候,他在KTV占小姑娘便宜!我不在他病床前放‘好运来’,算是尽孝了。”

    也是小苦瓜一枚,林晓重新伸直双手护他。既然兄弟不恭,父子无情,汉森为何特地拿着骨灰盒,等着自己一直看不起的私生子弟弟?

    这个盒子!不会吧?

    林晓反手一把抓住滕依云手腕,侧身两脚蹬地,“快跑!”

    只见汉森脸色一僵,计划节奏被打乱,他只好立刻按下手心的遥控按钮。

    下一瞬,骨灰盒崩裂,爆炸声破耳,火光四溅,炸弹碎片飞射,汉森倒在血泊,面容模糊。

    人们闻声而来,冲在最前面的,是盛繁,跑得鞋子掉了一只。

    ——————

    医院VIP双人病房外,大主任晨间查房结束,身后一众护士医生散去。

    “放心,少量子弹碎片已取出,两个人都只是轻微烧伤,”主任收起病历单,把钢笔插回左胸口袋。

    细细密密的胡茬,在夜里焦心冒头,盛繁担忧开口,“医生,为什么同样在爆炸现场,里面的男人半夜就醒了,女孩儿还昏迷?”

    “她应该是在补觉。”

    张秘书长叹一口气,扶墙坐下,“不到24小时,我家老大在鬼门关走了两遭。”

    “他不做亏心事,也不会有这么多仇家。”

    病房里,滕依云半靠在摇起45度的病床上,遥控关上窗帘,调暗床头灯。平板电脑放在小桌板,开始研读下半年销售部的提案。

    隔壁床响起窸窣声,看来人终于醒了。

    “腾总,病假一天都不休么?”林晓翻身侧躺,拢住被单,声音很轻带着点儿鼻音。

    盖上平板,滕依云打开白织灯,跳过寒暄,侧身正色问道:“为什么救我?”

    “想让你活着讲出18年前陆家祠堂的秘密。”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

    “听真话还是假话?”

    “你说。”

    “我想揭开真相,给小离他们一个公道。”

    “假话。”

    “我想立功,想破格加入警队,给我爸翻案。”

    “可行性低,回报率低,不投,”审视结束,滕依云坐正身体,重新打开平板投入工作。

    病房外响起两下敲门声,盛繁从医院食堂打包了早饭,见林晓醒来,被子外的小腿露在外面,他拿起床头柜的空调遥控器,调高了两度。

    “是你安排我俩一间病房?”滕依云翻了个白眼,一猜即中,内心给自家软弱的张秘书扣了年终奖。

    “和救命恩人一起,是你的荣幸!”盛繁打开外卖盒,小香葱牛肉生煎包香味诱人,他转头对林晓温柔嘱咐:“辣酱和醋都没放,医生说你不能吃刺激性食物,容易留疤。”

    昨夜爆炸声响,他的心猛地被狠狠攥紧,原来林晓比想象中离自己心脏更近。现在见到她完完整整,平安醒来,他的心才柔软回弹。

    此时,门外又来访客,徐朗拎着早点水果进门。

    “给我换单人间!”滕依云怨念地合上平板,盯着盛繁,“三个人的修罗场,我怎么工作?”

    “你想多了,徐警官是来给林晓汇报案情的,”盛繁顺手接过徐朗的袋子,里面竟然是保温盒,这家伙招数颇多,亲自下厨,做了一荤一素的家乡菜。

    幸好,案情比好菜还吊林晓胃口,“朗哥,我手机昨晚摔碎了,你查到什么线索?”

    “老街确实有不少上了年纪的街坊邻居,谈起虹城陆家八卦,那精神头好着呢!” 徐朗挑了只大个的雪花梨,坐在病床旁,开始削皮。

    “陆家老爷膝下有三男一女,不过三个儿子没福气,都死得早。陆家放出消息,找7、8岁无父无母的小男孩,合生辰八字,在祠堂养着,最后挑选一位,过继给陆老爷做养子。”

    “难怪小离一直盼着陆亭正死,他还记得要继承陆家,”林晓转头,向滕依云突袭提问:“陆家一直在撒谎?其实根本没有养子一说,对么?”

    隔壁床滕依云放下小桌板,悠悠降平床位,闭眼调息不答,但颈部跳动的青筋泄露了他的怒气。

    很好,不是圣人就好,林晓示意徐朗继续。

    垃圾桶上方,瑞士军刀下生出白色梨皮,细长不断,“自从几个孩子进了陆家后,没人再见过他们,本就是无父无母的可怜人,也就无人在意。”

    不对,林晓又转头,滕依云昨晚和汉森对峙时,说母亲病重,亲生父亲在寻欢作乐,那神情不像假话。

    闭眼躺平的滕依云,似乎能感应到她的疑惑,“我是汉明山的私生子,我妈那时养不活我,就撒谎是我舅妈,把我送进陆家。”

    也是可怜人,林晓偷偷在心里叹气,面上不敢显。

    “第二年中秋夜里,陆家祠堂着大火,旺火连天,隔壁老街柏油路都烫脚底,” 一颗又白又圆的梨子轻松削好,徐朗递给林晓,“知道你平安后,我又回局里,联网查了分区派出所的受案纪录。”

    “我猜,卷宗上写的是,某种意外引发火灾,比如中秋节的灯笼?”梨肉嘎嘣多汁,林晓又夹了只牛肉包,咸鲜入味,身上火辣辣的痛也不那么难熬了。

    “晓晓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聪明,”徐朗眼里有活,先把买来的水果零食归置好,又开始换垃圾袋。

    另一边,盛繁半靠在飘窗,眼神迷迷瞪瞪。

    “报告里写,火灾起因是蜡烛灯笼被风吹落,点燃棉质窗帘,祠堂是木质结构的老房子,所以火势瞬间失控。”

    隔壁床传来一声冷哼。

    他在忍,连小臂都绷紧了。林晓趁势继续浇油,“人员伤亡呢?”

    “无人死亡,轻伤有几个,都是帮忙救火时不同程度的烧伤。”

    只见隔壁床垫子轻微抖动,隐约漏出蒙在被子里的笑声,很冷,很哀伤,像是极地冰雪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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