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荃头都没有动一下，眯起眼睛，盯着房顶，轻声回答，“我选你大爷。”

    神秘的声音不再出声，安荃也不愿再开口。沉默，是一种对峙。

    她静静地躺在小屋中，看着房顶残破的蛛网，黑色的霉点一圈一圈，一环套一环。腰部和腿部的血还在不停地渗着，不是很快，但也没有止住的迹象。

    这里的怪物不知有什么奇异之处，造成的伤口极其不易愈合。

    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脚在逐渐变得冰凉，眼前出现了瑰丽的光斑，变幻出不同的形状，像她曾经在北极见到的极光，“真美。”安荃喃喃自语，声音低不可闻。

    在各色光斑占满整个眼眶，有黑色的圆圈即将占领意识的时候，男声变了语气，“活着不好吗？”

    安荃依旧安静，不知道是故意不说话，还是已经失去了意识。

    男声终于收回了高高在上的态度，“做个交易：我为你提供生存所需。你帮我收集这里的资源，明码标价，公平交易。”

    “没有附加条件？”安荃用气声开口，似乎这一句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

    “没有。”

    “我怎么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面前又出现了那块光屏。

    【α星系交易系统协议书】

    【甲方：α星系交易系统

    乙方：待确认

    依据《价格协议》 、《α星系合同法》和《α星系产品质量法》，甲方与乙方签订此协议。

    甲方需按照合法价格，为乙方提供所需的生活、生产资料，定价按照系统价格协议执行，一经发布，不得修改。

    乙方按照合约时限，为甲方提供甲方所需属地星球的原材料兑换星币，定价按照价格协议执行，一经发布，不得修改。

    交易货币为星币（由于属地限制，采用电子货币形式），交易时限为即刻交易。

    甲乙双方有任何一方有欺诈行为，交易终止。

    甲方违约，则甲方需无偿为乙方提供α星三等公民资格。

    乙方违约，则乙方所有现存星币及原材料全数赔偿予甲方，并交由星际仲裁执行机构劳动改造30年，期间所有收益归甲方所有。

    补充条款：为保证资源收集顺利进行，甲方有义务为乙方提供一定的安保服务。

    签署时间：星历3562年22月2日】

    【我所言为实。你死了，我再找个新宿主，不过费些能量。】

    “呵呵。”安荃没有反驳，只是讽刺地牵动了嘴角。如果真如系统言的那么容易，它何必考察那么久，直到她杀死了那批“兔子”才出现？若不是她在“兔子”出现之前就对这个地方有了防备，潜意识有了关于危险的锚点，才能迅速醒来。恐怕现在尸体都已经凉透了。

    “你想要什么？”系统的音效切换，变成了毫无感情的机械音。

    安荃没笑出来，只呵出一口气，这才对嘛，“你能给我什么？”

    “经系统扫描，5分钟后，你将由于失血过量失去意识。无意识的自然人将无法进行协议签订。”也就是说，5分钟后，安荃只有死路一条，系统想让她不要再拖时间，尽快签订协议。

    “活着很好，但死亡也不过是注定的归宿。”对方打太极，安荃也不急。

    “经计算，我可以免费用能量为你恢复伤口。这是协议之下，系统能为你提供的最高服务。”

    “葛朗台、周扒皮不过如是。”活着才能创造效益，至于活着之外的更高需求，那就不是对方所考虑的了。

    “您的选择是。”

    突然变得有礼貌了呢，安荃心想，“成交。”

    【协议已签订，正在绑定宿主，正在修复宿主损伤。】

    安荃感到脸上、身上、腿上的伤口疯狂地瘙痒起来，她拼命忍住想要挠的冲动，手紧紧抓着身下的床。烂泥、青苔和霉菌陷入指甲，无暇顾及。指甲缝里也开始瘙痒，看来指甲被自己抓破了呢。

    这比受伤还难熬啊，安荃忍受着，又有些后悔，还不如死了呢。

    时间在痛苦中被无限拉长，不知是一秒，又或是一个小时，系统突然发出鸣响，“警告：能量不足，能量不足。”

    这次耳畔出现的是儿童奶声奶气，充满抱歉的语音【宿主，由于出现未知干扰，修复您身体的能量不足。如果继续修复，将会消耗您的大脑能量，届时会造成不可逆的脑损伤。】

    “也就是我会变成傻子呗？你可真不靠谱。”安荃抓住机会就开始吐槽，“你不会是报废的系统，所以才跑到这种穷乡僻壤，找到我这个倒霉人士吧？”

    【宿主，是否停止修复？】

    安荃这才把刚才努力放飞的思绪和感官收回，感受到所有伤口都已结痂，“停止修复。”

    身上的剧烈的瘙痒瞬间停止，余韵与之前一比，约等于无，安荃长舒了一口气，“原来还能提前停止啊，早知道我就早点提前了。”

    “停止修复将造成纤维细胞不可控增生。作为女性，您可能会留疤。”系统告知后续影响。

    “留不留疤我给谁看？连个镜子都没有。”安荃无奈地吐槽。

    感觉身体状态恢复了不少，决定开始做正事，“诶，怎么看物价协议呀？”

    “您可以为我设置一个名字，心里默念我的名字，就会开启系统光屏。”

    “德芙。”

    【什么？】系统疑惑。

    “德芙。刚才能量损伤，把你脑子也损坏了吗？哦，我忘了，你没有脑子。”

    【好的，系统德芙为您服务哦。】丝滑的男声再次响起。

    对方回复过后，安荃又暗自懊恼，明明已经发现了是个没意识的系统，我它较什么劲？，

    “德芙，声音保持默认系统音效。”一定是这种拟人的语调产生的错觉，“我不叫你的时候，不要出声。”

    【收到，宿主。已为您切换服务语音。】

    （德芙，切出光屏。）

    瞬间，面前浮空出现了淡蓝色的操作界面，面前有空间状态、生物图鉴、商城、我的四个版块，最右显示：更多功能正在开发中……

    而目前可以点开的界面，只有生物图鉴、商城和我的。

    安荃选择生物图鉴。空中瞬间出现一只“兔子”，安荃心脏猛地一跳，然后反应过来。“兔子”在下一秒从3D变为扁平的一张卡片，上方写着：

    【魇】

    能量等级：Lv1

    攻击方式：精神迷惑（低等），物理攻击-牙齿。

    单个魇的危险性极低，易成群出现，族群数量超过100的魇会出现进化。

    有效材料：牙齿。（建议售价：0.1星币/颗）

    关闭生物图鉴，打开商城。安荃以为打开了熟悉的淘宝界面，首页有推荐和各种广告，从物品价格从1星币到几千星币不等。小到指甲刀、锅碗瓢盆，大到床和冰箱，生活物品应有尽有。

    在界面右上方，一个巨大的星星不停闪着耀眼的光，想忽视都难。于是，安荃点击星星。界面突变，每个物品和名称都闪耀着淡蓝的微光，显得美丽异常，下面的价格也美丽异常。“身体瞬间修复”一栏明晃晃地写着：10000星币/cm?。

    安荃瞬间觉得自己赚到了，按照自己当时的受伤情况，如果不是当时的谈判，现在已经欠下了一辈子也偿还不清的债务。

    真是处处是坑啊！

    安荃又好奇地点开“我的”，里面孤零零地漂浮着一把10cm长的小刀，上有介绍：（新手道具）小刀：可以割开小动物的皮毛和一些腐烂的木头。至于更坚硬的东西，就不要为难这把可怜的刀了。

    哦，鸡肋。

    安荃关闭系统光屏，在脑中询问：怎么把物资给你？

    【需要您开启读取思维权限，自动回收。或者，您用手接触，再用思想告诉我‘回收’。】

    安荃选择了第二种方法，下地摸“兔子”。哦，不，是魇。再少的钱也是钱，不要浪费。

    手刚摸上去，光屏提示【包含非回收物，请处理后再提交。】

    他大爷！1毛钱的东西还得给你处理干净了，有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苦恼归苦恼，安荃还是蹲下身子，小心地把牙齿从魇的身上剔除下来。忙活了半天，收获了96颗。还好，这怪物个头不大，牙齿倒是不少。就是奇怪，每个怪物的牙齿数量还不一样，从24颗到32颗不等。还有一只，明明个头挺大的，只有十几颗。

    把所有牙齿提交后，系统左上方显示星币，从0，变成了9.6。

    手里有了钱，安荃没有着急花，而是又开始询问系统：德芙，协议说的安保服务，怎么提供？

    【目前提供的庇护所最大空间，为宿主所在木屋，即20.34㎡。当庇护所建立后，未经宿主允许，所有外来生物无法进入。】

    【其实，在您醒来的时候，您已经体验了庇护所服务。】

    也就是说，那些魇刚开始无法进入，并不是因为这所房子，而是因为系统的庇护服务。也对，这玩意的牙齿蹭到皮都能破，这破烂的屋子怎么可能能防得住它们。

    还好有这服务，自己还能安稳睡个觉。

    然而，系统提供的信息不止于此。

    【系统所能提供的服务受到现实环境影响。】

    “也就是说，这屋子里如果有洞或者缝隙，那些东西还是能顺着缝进来呗？”

    【您理解的没错。】

    “那我刚刚拿布堵上……”

    【非建筑材料，属于无效修补。】

    刚刚躺下的安荃，瞬间又坐了起来。

    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