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第二天是周六,许忘忧难得的睡了个好觉,直到炙热的阳光穿过窗帘缝隙打在她的眼帘上,她才懒洋洋地在睡衣外披了一件外套,晃到卫生间里去刷牙。

    双腿恢复得很好,现在的她不必使用拐杖,也可以短路程行动自如了。

    洗手台前贴着一面大镜子,映照出她的半身,她垂着眼皮,不太愿意在镜子里看见原主的脸,右手攥着牙刷柄,在口腔里无意识的动着,只盼望着快点刷完。

    这支牙刷有点掉毛了,明天换一支吧。

    她漫无边际的想着,忽然,镜子中挤进来一个意外的身影,瞬间将她残留的睡意打消了个彻底。

    她下意识的抬眸去看。

    少年笑眯眯地拿着漱口杯站在她身边,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正好和她对上。

    狭窄的卫生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隔着一面镜子,四目相对着。

    空气仿佛变得焦灼起来。

    许忘忧愣了一瞬,将目光收了回来。

    “姐姐,沾到脸上了哦。”少年倏然抬起手来,猝不及防的动作,用袖子帮她擦掉了嘴角的泡沫。然后嘴里含着牙刷,模模糊糊的问:“姐姐,怎么了?”

    “没什么。”许忘忧从一瞬的恍神惊醒,不露声色地摇摇头:“只是在想,我的牙刷掉毛了,想明天去买一支新的。”

    “那这支旧的怎么办?”少年指指那只牙刷。

    “当然要丢掉了。”

    “给我吧,”许千里忽然说:“我去帮姐姐丢掉吧。”他祈求地望着少女,神态中含着一种天真的孩子气。

    许忘忧也没在意,随手把牙刷递给了他。

    许千里不知为何高兴起来了,他攥着那只牙刷,就像家长买了新玩具的小孩子一般欢喜。他微微垂眸,隐去眼中掩饰不住的笑意,说:“姐姐,我去做早餐了。”

    “嗯。”

    少年走后,许忘忧双手撑着洗手台,将身子前倾,认真盯着镜子里的那张脸,像是要确定什么一般,她倏然使劲捏起自己的脸颊肉,用力往一边扯。

    望着镜子中被扯得面目扭曲的少女,许忘忧眼底的不安都快由镜子里奔涌而出了。

    怎么可能?

    大眼睛,苍白的薄唇,下巴有点尖。除了年龄小而显得有些幼态之外,和现实世界的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许忘忧像是浑身被空中落下的电流击中,手臂上浮起一层密密的鸡皮疙瘩,毛骨悚然。

    不对劲,很不对劲。

    她不是魂穿吗?

    为什么原主的脸会和她一模一样?

    身穿?不可能,她在现实中早已二十多岁了,这张脸虽然和她相似,但只有她十五六岁的样子,而且,这张脸是双眼皮,与她完全不同。

    遇到这种超出常理的事情,许忘忧第一反应是呼唤系统,可她忽然想起来,自从她和系统吵架那天过后,系统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系统。”她试探性地在脑海里唤。

    系统没有回应。

    “系统,统子,阿统!”

    她换了几百个称呼继续叫它,系统依然没有回应,像是死了一样。

    许忘忧抿了抿唇,转身走出了厕所。

    ……

    许千里正在厨房用筷子搅蛋糊,穿着小黄鸭睡衣,踏着一双软绵绵粉色拖鞋的女孩倏然推门进来了。

    厨房要比卫生间宽敞许多,许忘忧看见,橱柜上摆着透明的白糖罐,面粉,一个勾勒着一支梅花的瓷碗,还有几只鸡蛋壳,橱架上插着四把餐刀。

    大约是要做可丽饼。

    该吃还是要吃的,她说:“我的可丽饼里加三份的糖。”

    “好。”少年笑。

    她悄无声息地在厨房里顺了一把刀,回到卧室去,坐在她那充满少女心的粉色床单上,从袖子里掏出那把由厨房顺来的锋利餐刀,对准了白细的手腕,眸中全是冷意。

    现在的情况来看,系统好像与她由于不知什么原因断开链接了。

    系统代表着她回家的希望,系统消失了,她大概永远回不了家,不得不被困在这个病弱的躯体里过一辈子。

    ——怎么可能啊!

    那么,现在只好想办法迫使系统出现就好了。

    “系统,给我出来。”

    许忘忧在脑海里最后一次喊它,然后安静等了一会儿。

    没有回应。

    她冷笑一声,握着餐刀不假思索的朝手腕砍下去。

    本来下一秒便会血溅当场。

    就在这时,刀刃出人意料地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握住了。

    许忘忧心里一咯噔,她迟疑地抬起头来,目光霎时撞入一双不敢置信的漆黑双眸。

    或许在此刻的许千里看来,她可能是在毫无缘故地犯病自.残。

    许忘忧很绝望。

    ——我太无聊了,自个杀解压一下哈哈哈……难不成要她这么说吗?!

    许千里只会觉得她有病吧!!

    餐刀十分锋利,许千里手心的伤口立时便涌出大量暗红的血来,眨眼间便淌了满手,旋即顺着下垂的指尖一滴一滴流下。

    肯定是很疼的,但许千里似乎恍然未觉,他握着闪着光的刀尖,猛地抽出少女手中的餐刀,随手甩到一边去。

    餐刀被甩到冰凉的地砖上,发出叮啷一声响。

    望着不知所措的她,少年漆黑的眸子里汹涌着疑惑、不安、恐惧的情绪。

    “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许千里喉咙里像堵着什么,嗓音有点发哑,他停顿一下,终究没说完那句话。

    许忘忧额头冒出冷汗来,她的心仿佛被一根细细的风筝线勒紧了,勉强微笑一下,惯常的撒谎都撒得不太流利:“我想试试刀刃锋不锋利,等下用来切菜呀。”

    许千里立在她身前,没有答话。温热的血沿着少年指尖一滴一滴地坠下,于瓷砖表面溅开一朵一朵的血花,如同美人雪白的脸上娇艳的红痣。

    “现在应该包扎才对吧,”许忘忧实在看不下去了,她撑着床沿缓慢地站起身来,明明此刻腿还不太灵便,却逃也似的掠过许千里身边:“我去拿医药箱来。”

    拿了医药箱回来,许忘忧磨磨蹭蹭地坐在少年面前,不自然地让他摊开手。

    少年此刻乖顺得如同一具牵线木偶,让抬手就抬手,让靠近就挪着椅子靠近。他实在被姐姐自.残的举动吓得不轻。

    他掌心的伤口很深,绽出里面粉红的肉来,此时还在不住地淌血,看着格外触目惊心。她一面认真谨慎地包扎着,一面在心里暗自骂自己。

    应该提前锁好门的。

    通过伤害宿主身体——虽然痛的是她——来召唤系统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弟弟看见呢?

    她包扎得很丑,缠绷带的动作也不太熟练,并且还时不时扯到创口。可许千里仿佛感觉不到痛似的,在整个包扎过程中一声没吭,许忘忧看着他此时平静无波的神情,实在猜不到他此刻在想什么。

    包扎完毕后。

    少年黑漆漆的一对猫眼安静地看着许忘忧,看得她心里都有点发麻。

    他忽然伸出那只缠满绷带的手,几根沾满血的纤细手指略带生涩地抚摸上了许忘忧的脸颊,在她脸上拖出一道血红的痕迹来,映衬着少女苍白的脸颊,艳丽得不像话。

    血已经半干了,黏腻地涂在她的脸上,这种越界的动作亲密得让许忘忧感觉有点不舒服,于是她蓦然抓住了少年的手腕,将它从自己脸上挪开,少年也没怎么挣扎。

    “姐姐。”许千里忽然唤她。

    他说:“如果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我随时都会去帮你买来。”

    “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告诉我,我一定会替你解决。”

    “如果有什么人欺负你,我会毫不犹豫的去揍他一顿。”

    “我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了。”他纤长的睫毛低垂着,小心翼翼拥抱了一下她,像抱着一个透净易碎的瓷娃娃。

    好温暖。

    许忘忧想。

    少年将下颌轻轻搭在她的颈窝上,许忘忧只感到颈窝一片润湿,她听见耳畔传来忐忑不安的乞求:

    “所以,求你,不要做这种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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