锒铛入狱

    祭酒话音刚落,楼外果然又传来了脚步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身着官服的几人依次迈入楼中。以顾景曈为首,司业、主簿、录事等人皆随其后。

    顾景曈不期然在此处遇见姜阑,微微一怔。

    祭酒俯身长揖见过礼,禀道:“姜姑娘与这贼人密谋窃题舞弊,被下官当场抓获,人证、物证俱在。”

    “这是从那贼人身上搜出的考卷和腰牌,请诸位过目。”祭酒将证物递了出去,予他们传看,又缓缓补充道,“因姜姑娘是顾相府上的人,下官不敢擅自定夺,故而劳动诸位前来一同评判。”

    此言一出,顾景曈垂下眼帘,打量起被制住的那名男子;其余几人俱是一惊,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反应。

    沉默的时间总是显得格外漫长,半晌,顾景曈终于开口:“阿阑,你说。”

    方才被祭酒以酷刑恐吓时,姜阑尚且面不改色;如今顾景曈站在她面前,指明了要她阐述事情经过,她的脸色却惨白一片。

    ……他会相信她吗?即便他信她,他苦心经营多年的改革毁在她手中,他还能原谅她吗?

    姜阑一面忐忑,一面将今日的经历一五一十道来。

    说到国子监祭酒夫人撞了她的车驾时,祭酒出言打断了她:“姑娘编瞎话也要有个限度!贱内近日在草堂寺禅修,从未涉足京中。寺内僧尼皆可作证。”

    他既然不怕查证,想必所言非虚。今日所遇自称“祭酒夫人”的那位,恐怕不是本尊。

    顾景曈冷冷地瞥了祭酒一眼:“本相问你话了?”

    “这……”祭酒俯首解释道,“下官见不得内人被诬蔑,一时冲动,还请丞相恕罪。”

    顾景曈眸色愈冷:“本相也见不得内人被诬陷。”

    祭酒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再擅自插话。

    顾景曈察觉到姜阑神情惊惶,下意识放缓了语调,柔声道:“阿阑,继续说。”

    姜阑苍白的脸终于恢复了几分血色,她心中安定下来,蓦地领悟了他的用意。他要她亲口阐明真相,并非是怪罪于她,而是想知道事件的全貌,好寻求破局之法。

    想明白了其中关窍,姜阑愈发镇定,娓娓而道:“那位妇人身高六尺有余,身着金陵所产的云锦,新月眉,瑞凤眼,鼻右侧有一颗小痣。”

    只要是她看过一眼的人,穿衣打扮、相貌举止,都会深深地刻在她脑海中。

    现下轮到祭酒面色惨白了。

    他变幻的脸色被姜阑尽收眼底,她微微一笑:“对了,忘了告诉祭酒大人,我擅长丹青之技。不若我将此人的相貌画下来,以便大人寻找。”

    “取纸笔来。”顾景曈吩咐道。

    祭酒上前一步拦在他面前,提醒道:“顾相,这不合规矩。”

    顾景曈冷冷道:“国子监的规矩倒是森严,怎的还让人窃了考题去?”

    二人僵持着,底下的人也不敢擅动。丞相官位虽高,但祭酒才是国子监的实际掌权者。不管得罪了哪一位,他们都没有好果子吃。

    司业的目光在丞相与祭酒间徘徊了几转,思量片刻后,他抓住近处的一个小厮,低声道:“没听顾相说要纸笔吗?还不快去!”

    “柏司业!你头上的乌纱帽不想要了吗!”祭酒怒喝道,“今日窃取考题一事,已是人赃并获,即便要向姜姑娘问话,也应当下狱再问。”

    他眯起眼眸,语带威胁之意:“柏司业,你现下带人将罪妇姜氏拿下,本官还能不追究你违规讯问之罪。”

    “既是本相下的命令,所有罪责本相一力承担,不必追究他人的罪过。”顾景曈目光如炬,直直望向他,“考卷是在国子监失窃的,若真要细究起来,本相倒是可以治你一个失职之罪。”

    小厮已取了笔墨纸砚回来,将宣纸在案上铺开,又磨好了墨。姜阑提笔画像,耳边仍传来争执之声。

    只听祭酒又问道:“众人皆知姜姑娘是顾府的人,顾相此举,是否有包庇纵容之嫌?”

    “本相若是只听你一人之言,是否又有偏听偏信之失?”顾景曈轻描淡写地驳了回去,“祭酒若是对本相的决策有异议,大可禀明圣上。”

    他话音声声掷地,楼内一时寂静无言,仅有狼毫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姜阑搁了笔,轻声道:“画好了。”

    待墨迹干透,小厮将画纸揭起,捧到顾景曈面前。

    祭酒的脸色阴沉如水:“现下可以将犯人收押了吗?”

    顾景曈把画像收入怀中,坚决道:“人我要带回相府……”

    “景曈哥哥,”祭酒还未来得及插话,姜阑已率先打断了他,冲他轻轻摇了摇头,“我愿入狱中候审。”

    他今日做的事,已经逾矩太多了。若再要强行将她带走,只怕他也担不起这样的罪责。

    顾景曈眉头紧蹙:“刑部大牢那是什么样的地方,你不能……”

    “大人贵为丞相,难道不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道理?”祭酒冷笑道,“刑部大牢旁人进得,为何独独姜姑娘进不得?”

    姜阑唯恐顾景曈继续坚持,抢先道:“祭酒大人不必再多说了,押我入牢中便是。”

    柏司业补充道:“既要收押,不能只关押姜姑娘与那小贼,国子监内其他涉事人员也不能放过。例如,楼外看守的护卫为何疏忽大意,放了闲杂人等入内。如此等等,总要一一拷问过才是。”

    那守卫忙跪下道:“冤枉啊,是姜姑娘与那贼人出示了丞相府的腰牌,说是顾相吩咐他们入楼查验,小人才放行的。”

    柏司业笑道:“冤不冤枉的,你别同本官说,回头跟刑部的人说去。”

    守卫求助地望向了祭酒,只收到对方一个警告的眼神。

    护院们上前制住几人,正要带走,顾景曈却道:“慢着,我再同阿阑说几句话。”

    祭酒咬牙道:“顾丞相,您是要与罪妇串供吗?”

    顾景曈连一个眼神也欠奉,只专注地望向姜阑,一字一句嘱咐道:“阿阑,你不了解这些人的手段,他们是用刑的高手,你千万莫要硬扛。他们想让你说什么,你便怎么招,别让他们伤你。

    “别担心,万事有我在,我一定会接你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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