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恬手里拿着陆嘉述递过来的书，掌心微微发烫，又悄咪咪的拿出手机，找到陆嘉述的对话框，打了一大段文字，最后只发送了“谢谢”。

    失神间，一个瘦瘦矮矮的男生拿着厚厚一叠的试卷走上讲台。等田恬反应过来后，周婕的纸条已经传过来了，抱怨着。

    “老严又开始了，以后晚自习我们一个星期至少有三天考数学，我真的哭死，本来作业就写不完。”

    田恬看着纸条上的字，不由的犯难，倘若是其他科目，在没有大规模复习的情况下直接考，她也可以接受，可偏偏是数学。

    在基础濒临崩溃的情况下写这种试卷就是浪费时间，除了告诉她成绩之烂毫无意义——因为自己根本不清楚数学差的根本原因。

    拿着手里厚厚的几张试卷，没有想到南梧附中的打印机质量这么好，叹息一口，认命的做了起来。

    考试前，周婕看见她拿着一本厚厚的看起来价值不菲的本子，在念着些什么，好奇的凑近一瞧，却看不清，只能先写试卷。

    其实只要仔细一看，就会发现，描了金边的本子上，第一页写着：

    我要活成我喜欢的样子，而不是活成谁希望的样子，我不是替代品，不是冒牌货，不是芸芸众生，我所得皆为应得。

    我永远保持骄傲、热爱，保持纯真与善良，我只为自己快乐，至于那些不喜欢我，对我有偏见的人，我不在乎。”

    田恬关上本子，开始写试卷。

    并非是她信奉毒鸡汤，只是这生活，总要有一些奋斗的信念。

    选择前十题，顺利完成，田恬扫了眼最后两道选择题，是立体几何和圆锥曲线。

    她向来都是放弃这两题的，害怕时间不够，鬼使神差的，她想知道陆嘉述做到哪里了，悄悄往旁边瞟了一眼，直接被吓住了。

    陆嘉述已经做到简答题了。

    田恬自认为虽然解题答案正确率不高，但是速度一定快，这还是第一次碰见比她快的。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于直白，陆嘉述直接转头看了一眼，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我这个人比较有原则啊，不给抄！”

    田恬没有说话，继续低下头苦算起来。

    教室里的时钟指针转动的声音清晰可闻，还有空调呼呼吹着冷气吹动着试卷翻动的声音。以及，田恬仅自己可听见的心跳声。

    她看着最后一题，手不由得握紧了笔，和刚刚算不出来的那道题，几乎一模一样。

    若函数f（x）在x=1处取得极小值，求a的取值范围。

    田恬叹息一口气，开始做了起来，只不过很明显，和一开始的计算一样，得到的结果和所给的条件永远都是相悖论。

    就在这时，下课的铃声响了，课代表站在讲台上，匆忙着收着试卷，田恬来不及疑问，明明只做了一个半小时，为何要提前收卷。

    可答题卡前面的选择题的答案没有填写，只能匆匆忙忙的填了上去，然后交了答题卡。

    她赶紧问周婕，周婕苦笑的回道：

    “还不是老严，他说现在一开始我们写的试卷都是很基础的题目，用两个小时写完的话毫无参考价值，就给我们说了半个小时的答题时间，反正最后一道题，我连题目都没有看到，我真的谢谢他！”

    周婕咬牙切齿的说完最后六个字，然后拿着水杯去教室前面的净水器接水。田恬坐在座位上，看着自己面前的草稿纸。

    这种类型的题，一定有一个地方弄错了，不然为什么每一次写的时候都会出现相同的错误。

    她坐在那里纠结良久，连周婕回家都没有发现，直到发现，教室里就剩下三个人——她，陆嘉述和林羽芒。

    田恬很想去问数学题目，但是又有点害怕他会不教。她手握着笔在飞快的写着字，表面上看上去好像在计算些什么，实际上写着，问不问？问不问？问不问？

    直到林羽芒收拾好东西，敲了敲陆嘉述的桌子，“我写完了，你还剩多少？”

    陆嘉述眼皮都没有抬，继续写着些什么，直接回道：“你先走吧，我还剩挺多的，一时半会写不完。”

    林羽芒背着书包走了，临走前还看了一眼田恬，似乎在疑惑她怎么还在这里学习。

    田恬则是手紧紧地按在刚刚纠结时乱写字的上面，生怕被别人看见。

    “你可以帮我看一下这个步骤哪里出问题了吗？”

    田恬看见人一离开就急忙把那页草稿纸撕下来，然后递给了陆嘉述。她把那页草稿纸揉成一个团，想找一个地方丢，看了一眼后面的垃圾桶，却发现已经是空的，只能先塞进桌子里。

    陆嘉述先是疑惑的看了一眼她手上的动作，然后拿起旁边的草稿纸，问了一句：“哪道题目啊？”

    “今天试卷最后一题的第二问”

    田恬急忙翻出刚上晚自习时做的那一道题，递给了陆嘉述。

    他一遍敲着笔，一边看着题目，偶尔还看几眼草稿纸上的计算步骤，直到田恬看见他敲着的那只笔。

    那是一只很简约的，通体白色的钢笔，许是因为用的时间久了，有点掉漆。

    “你先看一下这一步，F’（x)小于零，我们可以推导出在这一个范围内f（x）是递减的，这是函数的局部性质，但是在你接下来的运算过程中，你把它当做了函数的整体性质，虽然下一段函数初步看上去也是递减的，但是经过推算，它是在这一段到这一段递减，但是接下来就是递增的…”

    田恬认真的听着陆嘉述的讲解，头止不住的点着。终于明白错误的真正所在，赶紧拿回了那页草稿纸，开始算了起来。

    终于，再用掉一张草稿纸的情况下，她终于做出来了这道题，看了眼手机，已经快十点半了，赶紧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

    走的太急，田恬没有注意到拿出托特包的那一刻，被揉成一团的草稿纸竟然被带了出来，顺势滚在了陆嘉述的脚下。

    她看了眼正在奋笔疾书的陆嘉述，轻声说了一句：“谢谢啊”

    陆嘉述仍然是头都不抬的回了一句：“没事，就一道题嘛。”

    田恬继续小声的说着，陆嘉述有些听不清，他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着有些羞涩的脸已经泛红的女孩。

    “你大点声？”

    田恬只能硬着头皮，大身说：“还有你今天借我的书，我等会就去书店那边看一下，如果买得到的话，就把你的还给你。”

    陆嘉述点了点头：“没事，就当赔你那条裙子。”然后继续低头写着字。

    田恬看他挺忙的样子，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拿着包就走了，也没有注意到地上的纸团。

    一出教室，就翻出包里压箱底的蓝牙耳机，扯掉了头上高马尾的皮筋，准备挡住耳机。

    只是关关合合好几次都连不上蓝牙，无奈只能拿出有线耳机。田恬看了看旁边的办公室，老师都已经下班了，应该不会被抓到用手机。

    一接通，就是熟悉的英式口语的腔调，她走在路灯下，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听着耳机里的新闻。

    “Finland ' s right - wing opposition National  Party leader Petteri Orpo has claimed vi the try ' s tight -fought parliamentary …”

    田恬正在努力的捕捉着每个英文单词的意思，突然，后背被人敲了一下。

    “你现在这个点去门口的书店看，是成心不想还我书啊？”

    她一转身，就看见陆嘉述戏谑的笑着，好像偷偷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田恬不知道的是，在她刚刚走后，陆嘉述就写完了手里的语文试卷，收拾书包的时候看见了地上的纸团。

    他以为是自己写试卷的时候随手丢的草稿纸不小心掉了出来，捡了起来，准备丢进垃圾桶里，但又发现纸的材质和自己的草稿纸不一样，于是打开来看。

    结果一打开，就看见一张画满函数图和写满数学公式的纸上，旁边突兀的写着一片，“问不问？”

    陆嘉述看着笑了出来，他倒是没有看出来，田恬竟然是一个社恐？

    他收拾好东西，走出教学楼才发现田恬就在的前面。

    她的高马尾好像放了下来，头发有些杂乱像没有梳一样，可身上的那件衣服和周围几个穿着校服的人格格不入，想到刚刚的那个纸条，他突然特别想当面给她看。

    只不过看见她转身的那一刻，又不想说了。

    田恬瞪了一眼陆嘉述，明明就说已经把书送给了自己，还在这里吓自己，可终究书还是他的。

    她摘下耳机，关掉了音乐，从包里翻出了那本书。

    陆嘉述摇了摇头，“我带你去一个书店吧，那里一定有你要买的书，毕竟明天几门课上课都要讲那上面的练习，你今天晚上突击一下。”

    田恬疑惑了一下，还是乖乖的跟在他身后。

    路灯下，少年抬眼，指尖遮住最晃眼的那抹光，视野中有些微微模糊，转身看见在不知道嘟囔些什么的田恬，走了下去。

    那个地方离学校不远，就在美宜佳往上再走一点点，挂着一个招牌——《24小时自助自习室》

    “很多附中的人在这里面自习，然后，还会有卖资料书的地方，有一些学艺术的或者是不想读书的人，会把书放在这里的书架上卖了，可以半价甚至是三四折买到你想要的书。”

    田恬点了点头，跟着陆嘉述上楼了。越往上走，她的心越慌，楼梯很陡，而且还是铁皮做的，已经生锈了，每走一步都会抖一下，灯泡发着暗黄的光，仔细一看底部已经发黑。墙体也印满了小广告，甚至还有黄色的那种。

    “陆嘉述，这里真的是自习室吗？”田恬有点不敢继续走下去，拿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站在原地看着上面的人。

    陆嘉述看着田恬有些害怕的神情，故意说了一句：“不是。”

    “我打算把你卖到偏远地方去”

    随后，他看见田恬抖了一抖，无奈的笑一笑：“果然还是胆小啊。”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不大，可空间过于狭窄，田恬倒是听得一清二楚，她赶紧上前，像是想要证明自己一样，然后接着问道：“我哪里胆小了？”

    “只不过”

    田恬嫌弃的扫了眼陆嘉述，然后悠悠开口道：“一看你就找不到老婆，所以干这种买卖女孩的事？”

    陆嘉述没有回答，只是挑了一挑眉，无奈的笑了笑，准备回击，但想着时间已经挺晚了，还是没有开口，而是对着身后的女孩说道：“看清脚下的路，不要摔跤了。”

    “你要是摔跤被谁捡到当老婆去了，我也救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