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

    掉下去的瞬间,我头一次感觉到死亡的压迫感,我本能的伸手四处乱抓,奈何通道石壁湿滑,根本无法着力。

    降落的速度很快,我只觉喉咙发紧,脑子一片空白。很快我就到了最底部,落了地才感觉到全身疼痛,也好在设计这个陷阱的人良心未泯,至少没有放些尖刀什么的。

    相比李莲花我是幸运的,他在我前面下来正好给我当了一次肉垫,不然我可能摔得更狠。

    下面黑漆漆一片,完全看不清周围的环境,我能感觉到的只有身下传来的那一点温度。

    完了!李莲花!

    我从他身上爬起来,尝试摇了摇他的身子,只是对方一点回应也没有,我一下就慌了。

    “李莲花!李莲花你别吓我!你快醒醒!”我不停地摇晃着眼前的人,只是对方任凭我怎样叫依旧毫无反应。

    我摸索着趴在对方胸口听了听,好在还有心跳……

    我稍微安了心,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吹燃放在一旁,顾不上其他,赶紧摸了摸李莲花的脉,脉象虚浮不定。

    完了……李莲花这是被我压坏了……

    “有人吗!救命啊!来个人!”

    “李莲花,我该怎么办啊,你要是就这样死了,我下半辈子你叫我如何安心!”

    “李莲花!你醒醒,醒醒!”

    “对不起,我不该让你帮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而这下面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不争气地湿了眼眶,眼泪止不住往下流。

    我真的很怕,他就这样死在这里,一想到这世上再也没有了李莲花,我的心便如刀绞。

    我正哭的伤心,地上的身子突然颤抖起来,往上看正好对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这厮居然在那里笑!

    好家伙,我这是被骗了!

    “对不起啊,头一回看见你哭,脸皱到一块的样子实在让我忍不住。”李莲花说着,斜撑起身子。

    我脸一沉,抹了眼泪吸了吸鼻子,站起身瞪着对方道:“有那么好笑吗?!你没事在地上躺着装死这很好玩是吗!你是不是有病!”

    李莲花收了笑,盘腿坐在地上,讨饶道:“哎呀,我这不是觉得咱们身处逆境,苦中作乐嘛……哎哟,我虽然骗了你,这刚刚被你压的疼却是真的……”

    他说着龇牙咧嘴摸了摸胸口,我看他这等模样一下就心软了,蹲下便要拉来对方衣襟查看伤口,礼数什么全然抛之脑后。

    李莲花一把打开我的手,说:“哎哎哎,你这压坏了我还想着占我便宜呐!”

    我突然反应过来,噌的一下脑袋一热,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我收回手问:“你没事吧?严不严重啊?”

    “放心吧,我命大死不了的!”李莲花笑着说着站起身,扶着墙壁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我望着李莲花的的身影,只觉得以前平平无奇的李莲花,被那昏暗的火光趁得他格外好看。

    他转过身与我眼神相撞,我赶紧将目光移向别处,也假意查看起四周,心里却是砰砰乱跳。

    我背过身定了定心神,暗中骂了自己几句。

    这是一个相对密闭的石室,唯一的口子只有头顶那一处通道,而这个通道四周丝毫没有着力点,很显然这个出口便不用考虑了。

    “看来,在我们踏入那茶室之时,我们便一步步走向对方给我们布置的陷阱里了。上面汤泉石室里,即便我们能躲过那些箭雨,也必然会让敌人困在这下面出不去。”李莲花说。

    我不禁感叹到:“设计这密室的人,还真是心思缜密。我们不会就真的只能死在这里吧……”

    李莲花说:“你放心吧,这地面如此干净,且并未见尸骨,想必上面的人只是想要暂时将我们困住。”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除了我们两个武功盖世能躲过上面的暗器,其他人根本到不了这里。”我愣愣地说。

    李莲花看了我一眼,苦笑说:“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我一下泄了气:“啊?我可还不想死,我还这么年轻,我还没找到我爹呢!”

    “你也别老是往坏处想,自古以来修建暗道之人必定会给自己多留一条出路,或许这里另藏玄机也说不定。”李莲花说。

    只是我们在石室里摸索了许久,火折子都已经快见底,也没有找到李莲花口中的玄机。

    这回倒是李莲花先不淡定了,我能感觉到他的气息逐渐变得急躁起来,只是他依旧手里不停地四处翻找,像是不信这个邪。

    我这才注意到,他身形有些不稳,像是极力隐忍着什么。

    我走过去扯了扯他的衣角,有些担忧道:“算了,歇一会儿吧,你越是着急反而越容易乱。”

    他回头看我愣了愣,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心绪乱了。我见他满头是汗,询问他是不是身体有恙,他只是摆了摆手,靠着墙坐了下来。

    我一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默默挨着他坐下。

    我手中的火折子变得越来越暗,于是干脆将其盖上,整个地方瞬间又被黑暗吞噬。此时的石室安静的出奇,安静到能清晰的听到李莲花的呼吸声,能感觉他的心绪渐渐有所平复。

    “李莲花?”我试探的喊了一句。

    对方嗯了一声,没有多余的回复,却让我感到无比的安心,我忍不住向着对方靠近了几分。

    “对不起啊……”我觉得还是应该给他道个歉,毕竟他是因为我才身陷险境,而这句话说出来,鼻子蓦地泛酸。

    李莲花似乎是笑了笑,说:“你不用觉得抱歉,帮你是出于我自愿,你并没有胁迫我。况且,我这条命本就是捡来的,能再多苟活这么久我已经知足了。”

    “你老是一副豁达的样子,这世上就没什么事情是值得让你记挂的吗?”

    李莲花顿了顿,过了好久才说:“有。”

    “什么事?”

    李莲花深吸了口气,声音略带些颤抖,说:“我有一个哥哥……死后我无法让他入土为安,我只怕我去了黄泉,没有脸见他。”

    “能让你这般记挂的,他一定是个很好的哥哥。”

    “他自小待我极好,有好吃的好用的总是第一个想到我,可是我那个时候不懂事,老是让他生气……”

    “你哥哥这么疼爱你,想必也不会是真的生你气的。”

    “是啊,即便是生着气,也会精心为我准备生辰礼物,其实我真的很想跟他说一句对不起……只可惜,永远没有机会了……”

    我犹豫了一下,试探地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李莲花停顿片刻,说:“他是因我而死。”

    我一时不知如何接话,想要安慰,却觉得此时说什么话都是苍白的。

    过了一会儿,我才开口说:“我能体会你的心情,正如我想找到我爹一样,说到底他是为护我而死。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当时我能再强一点,或许我爹就不会……可惜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如果,我能做的就只是尽力找到他。”

    “你有没有想过,你爹可能……”

    “我不知道……我不敢去想。”

    “那如果一直找不到呢?”

    “那我就一直找。”

    “你的日子还长,何必执着……”

    “不是执着,是我总要得到一个结果,只不过现在被困在这,咱们能不能出去还得另说呢。”

    我们二人同时叹了口气,一时觉得有种同病相怜之感,此情此景让我有种错觉,在这漫漫长路上,我并非是孤单一人。

    这石室也不知道有多深,相比地上温度低了不少,我穿的不厚,在这地上静坐这一会儿,竟然让我冷得哆嗦了一下。

    李莲花感觉到我的动作,便又朝我靠近了些,让我顿时感受到一股暖意从旁边传来。

    “李莲花,我发现,我可能有点喜欢你了。”

    反正都可能已经出不去了,我干脆把想说的话一次性说个够,即便我也是今天才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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