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饰太平

    少女总是执迷不悟地做着徒劳无功的努力。

    正如她根本无法驱散他的寒意,她的问句也永远等不到白居岳的回答。

    但再一次的,哪怕白居岳再毫无回应甚至决绝地推拒,少女再一次义无反顾地拥抱住了他。

    少女从来不认可白居岳所划定的句点,也总会用完全意料不到的方式跳出他框定好的道路。

    譬如当他以为自己教会了少女怎么用利刃对准意图伤害她的人时,蓦地眼睁睁地看着她用这把利刃伤害了她自己。

    恐惧,白居岳曾以为自己早已经抛弃销毁了这种情绪。

    然而那一刹那,纵使他的身体本就处在一种极低温下,原来还可以更加冰凉,本应该被封闭为无知无觉的心,竟然害怕将彻底堕入失去她的寒窖。

    直至现在,白居岳了然自己仍处于一种难以感受到温度的状态,但少女靠着他,冻住的心脏便化开在胸腔里用力扑腾起来,似乎拼命想要向他证明某种生机。

    “不用立刻回答我,我知道你一定很乏累了,等你身体好些吧,等你想清楚。白居岳,我会一直等着你的答案。”

    少女的目光一心追着白居岳的双眸,与他对视,没有注意到他垂在她身侧的手不由地松开又收紧了数次,节律隐隐模仿着他自己的心脏。

    最终,白居岳用唇齿用臂膀将少女重新完全收紧在自己怀中,他也产生了那种去刺激它苟且偷生的贪念。

    只可惜,他又恍地意识到这并非是它可以做主之事。

    但抑或,白居岳并不存在那么多无可奈何。

    如果少女始终不愿意退后,白居岳也并非没有余力再粉饰再维持一些时日的太平。

    兴许她的存在所给予的抚慰,还能让他将这太平时日支撑得更久一些。

    待大厦倾塌水月破碎之时,少女总会清醒过来,只要他帮她铺陈好后路便是。

    梁拾意的每一个敏感之处都恰到好处地被白居岳所捕捉,舌尖纠缠的挑拨迅速让她的体温开始攀升,而这也让她更切实地体会到白居岳的躯干仍是那么冰凉。

    她的第一反应,是退避了一下试图规劝白居岳应该好好休养。

    不同于前次,白居岳并没有穷追不舍强行撬开梁拾意的唇齿,只是他紧搂着她的怀抱让她清晰地感受着从左胸处传来的跳动。

    在她抽离的刹那,这种跳动仿佛一下泄了气,骤然停顿得简直让人觉得有些委屈。

    于是下一个刹那,梁拾意便将唇重新覆了上去。

    仅仅是一个吻而已,他的声音那么干哑,或许她还能稍稍帮他润湿些许。

    这番冰与火的纠缠终止于一声“咕噜”。

    梁拾意愣了那么一下又听到下一声“咕噜”。

    白居岳显然也听到了这声响,他的动作也停下了。

    梁拾意本就发烫的脸涨出了别样的通红,她隐隐感觉这大概是腹中孩儿表达抗议的一种方式。

    她“咻”地一下弹出白居岳的怀抱。

    然后梁拾意不禁想到虽然她接受了白居岳的所作所为,但他此前对这个孩子产生的想法还是......

    这么一想她好像还是应该同这个孩子一样感到气愤的,梁拾意一捏拳一咬牙鼓着胆子道:“白居岳虽然我可以慢慢等你,但我觉得你欠我们的孩子一个道歉。”

    不管白居岳是生病也好受伤也罢,他岂有道理不承认这是他的孩子,便是在如同方才那般的他二人痴缠之下诞生的孩子。

    然后她听见白居岳的嗓音比此前恢复了不少,又似一本正经又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臣冒犯了娘娘,向陛下请罪。”

    ......他这说的是什么话?

    下一句:“臣府上餐食粗陋娘娘恐怕吃不惯口,还请娘娘回宫用膳。”

    他这说的又是什么话?

    难道她身为太后在他这位首辅大人的府上,连顿饭都蹭不得么?

    何况今日可是二月十五,梁拾意此前订好的计划都还没有施行呢......

    既然白居岳向来喜欢同她臣来臣往,梁拾意借着心里的气索性摆起太后的架子:

    “哀家有身子饿不得便是要在你府中用膳。不过白阁老你也无需担心,哀家早有所料你府上粗陋,已提前备好了食物只消借你府上厨房一用便可。”

    梁拾意此话不假,她扮做医官的小药箱里的的确确装得不是药全是吃食。

    想到这儿她不禁倒吸一口气,她方才晕倒之后那个药箱岂非......

    梁拾意急忙蹦下床朝门口跑去,那药箱被随手扔在了一旁,她微微打开窥了一眼,果不其然碗碟已是七倒八翻,不过底下那个面团子应该没事吧......

    “嗒嗒”,梁拾意听到白居岳跟出来的脚步又急忙合上了盖子。

    白居岳整理好了衣冠,就连胸口的点滴血迹和此前鬓边的几根白丝都一并清除干净,居高临下地俯视看向......

    梁拾意感觉自己这么蹲在地上好像是不大好,提着“药”箱站直了身子,清了两下嗓子,转身便要推门出去:

    “咳咳,白阁老你好生休息,哀家这便去找你府上的厨房了。”

    却听:“娘娘且慢。”

    白居岳走至梁拾意身侧,又抓起她的衣袖从中掏出那块刻着白字玉牌放至她掌中。

    “见此令如见臣,娘娘在府中行走最好携此令。”

    ......这几乎可以算是明言梁拾意这个太后的身份并抵不上太大用场,当然她今日明面上还是个医官,恐怕这白府之中也不会上上下下都晓得她的身份。

    “娘娘出屋前也请先且整理好仪容。”

    白居岳下一句冷冷的话语更让梁拾意无言以对.....

    她实在心慌意乱一时昏头,若真这么披头撒发衣冠不整地跑出去怕往后都无法见人了。

    见白居岳似乎有要出去的意思,梁拾意赶紧朝旁避开准备去找个梳妆之处。

    不过她的步子刚迈出去一步又被白居岳一把拉住。

    小臂上传来坚硬硌人的感觉提示着梁拾意,白居岳把匕首又放回了她的袖袋之中。

    她听到他说:“不要再将刀锋对向自己。”

    此前已经减弱的嘶哑感竟又浮现出来。

    梁拾意微微侧过头,白居岳只是拉住她并没有回转过身看她。

    但她想他说这话是极认真的,于是她点点头也很认真地答道:“嗯,那我希望你往后也不要这么做。”

    白居岳的喉结朝上滚动了一下还是没有答话,他松开她推门走了出去,屋外的侍从都恭敬地行着礼。

    他瞥向衣袍上的补图,唯见鹤顶余有一点红色。

    还好胸前的伤口是那样微不足道,开裂并不严重已不再渗血,而少女之前大抵把那点点血迹当做是她自己的,丝毫没有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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