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幕刚落,因是夏夜,鸣了一整日的夏蝉终是歇了一阵,星空斑斓,阵风徐徐。高楼红墙中的围城,迎来了难得的宁静。

    云粹宫刚掌灯,淡黄暖鹅的灯光透过雕花窗印在外间,落下一圈光晕。东厢房内的珠帘微动,一着青蓝宫装的小宫女端着一小瓷碗盛起的酸梅冰碗子,走到软榻前。

    她言语轻柔,就怕打扰了这会儿正闭目养神的玉嫔。

    “小主,吃口冰碗子去去暑气。”

    说完,徐玲月将冰碗子放在软榻一侧的方几上。

    软榻上的美人眉如翠羽,腮凝新荔,她内穿薄如蝉翼的霞影玫瑰香胸衣,腰束葱绿撒花软烟罗裙,外罩一件白梅点缀蝉翼纱。远远瞧去,好一副倦懒美人侧躺图。

    尽管徐玲月已经伺候玉嫔半年了,也总是会被她的美貌吸引。

    玉嫔轻轻摇着苏缎绣花团扇,一旁的大冰墩散发出丝丝凉气。她缓缓睁开眼,轻哼一声:“嗯,你倒是个懂事的,端过来。”

    徐玲月立刻将冰碗子端上前,见着玉嫔拿起汤勺尝了一口,眉眼舒展,很是喜爱欢愉。徐玲月忍不住提醒道:“小主,夏日冰饮虽好,可不能贪多,女子最忌寒气。”

    玉嫔眉头微皱,将汤勺丢在碗里,几分不悦:“怎的?你倒是教起我做事了?”

    这位主儿惯是个娇蛮的,因着美貌与姣好的家世,得了皇上宠爱,对谁都没几句客气话,更不说身边奴才宫女了。

    徐玲月见怪不怪,规规矩矩跪下,低着头:“奴婢不敢,奴婢也是心疼主子。”

    毕竟进宫侍奉玉嫔有些时日,对于玉嫔的性格脾气徐玲月也多少掌握了一些,这主子娇气蛮横,但只要顺着毛捋,气消的也快。所以,徐玲月低眉顺眼,并未有任何惶恐或者不满。

    “罢了罢了,你起来吧。”

    玉嫔火来的快,去的也快,只是嘴上出了气,这气也算是顺了。她又继续拿起汤勺,给自己喂了一口冰镇酸梅。

    酸梅的酸酸甜甜在她味蕾绽放,加上冰镇过的凉意,让她整个人又舒爽了些许。

    “内务府可来传了?”

    徐玲月知道玉嫔问的是今儿皇上是翻的谁的牌子,作为玉嫔宫里的一等宫女,打探这些消息也是她日常的工作。

    “回主子,今儿内务府的人去了揽月阁。”

    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声,玉嫔将手中的碗砸在了地面,瓷器破损的声音格外刺耳,飞溅起来的碎片瞬间将徐玲月的手背划破。

    徐玲月一声也不吭,只继续低眉顺眼的跪着。

    “好几天了,皇上连续五天去揽月阁了,那个新进宫的狐媚子到底使了什么妖法,把皇上迷成这样!!”玉嫔声音颇大,惊得外面的蓝姑姑都吓了一跳。

    蓝姑姑是玉嫔的陪嫁姑姑,是玉嫔最信任的人,如今为整个云粹宫的掌事姑姑。

    蓝姑姑急忙进来,一眼瞧见跪在地上低着头承受着玉嫔怒火的徐玲月,随后走上前低声道:“主子,你小声些,若是你这番话被有心人听了去,莫不是要背上善妒的名声,那可是宫中嫔妃大忌啊。”

    兴许是玉嫔依赖惯了蓝姑姑,一向蛮横的玉嫔倒是听得进蓝姑姑几句话的。

    她坐直身子,秀眉微蹙,脸上明显有几分慌张,连带着语气也急躁了些:“姑姑,若是其他人便也罢了,揽月阁那个女人,至小与我不对付的,我见谁得宠都行,最是不能见她得宠。他日要是她真得宠,那还不欺负到我头上。”

    玉嫔口中揽月阁那位,正是户部侍郎尤文忠嫡女尤倩韵。她父亲尤文忠在朝堂上与玉嫔的父亲是为政敌。

    所以两家人关系本就不好,小时候玉嫔也是不喜欢尤倩韵的,两人未入宫前就在暗自争斗。

    去年选秀,尤倩韵因生了场大病,特赦不进宫选秀。

    本以为两人以后再无交集,却不想两个月前,尤倩韵却不知走了哪道关系,居然破例进宫了。

    为着此事,玉嫔不开心了好些日子,如今这尤倩韵又连续侍寝,瞧着苗头要获荣宠,玉嫔哪里还坐得住。

    蓝姑姑又安抚了几句,顺道使了个眼色让跪在一旁的徐玲月站起来。

    徐玲月接收到眼神,颤颤巍巍地站起来,顺道将地上的瓷片收捡了,而后乖顺的站在一边。

    蓝姑姑拉过玉嫔的手,温声道:“主子,在这宫中,要除了眼中钉,多得是方法手段,想要在宫里立足,大喊大叫是没用的。”

    玉嫔觉得蓝姑姑说的有道理,马上追问:“姑姑,现在我不能看着她飞云直上,要是她以后位份比我高了,岂非要骑到我头上压我一头!”

    蓝姑姑正想开口,玉嫔突然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徐玲月,她抬手打断了蓝姑姑:“你先出去。”

    徐玲月也大概猜到她们要密谋一些什么,她本就是个无依无靠的小宫女,对于这些秘事,她也明白少听少看是对自己的保护。

    既然玉嫔已经发了话,她马上认真的行了宫礼后退出了房间。

    瞧着天色也不早了,今儿又是她值夜,她便回去将自己被褥抱了过来,站在门口等候玉嫔传唤。

    兴许是今儿着实累到了,眼皮子直打架,就在徐玲月打盹儿打的差点倒下时。蓝姑姑忽然唤她进去,徐玲月忙整理了一下衣裙,想着终于可以值夜打盹儿了。

    却不想,她再度进入房间后,玉嫔和蓝姑姑居然一脸笑容的看着她。这种笑容让徐玲月顿感不妙。

    “主子,姑姑,可是要歇息上夜了?”

    玉嫔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只反问道:“你家中可是有一病重老母亲,和三个年幼弟妹?”

    徐玲月没想到玉嫔会突然问她这些家事,反应了好一阵后才回道:“回主子话,奴婢母亲病重,弟弟妹妹们都年幼。”

    得到了肯定回答的玉嫔轻笑了一声,同时与蓝姑姑交换了一下眼神。

    蓝姑姑心领神会,接上玉嫔的话:“我家主子需要你去办一件事,只要这事成了,以后你母亲的药钱主子便包了,并且每月会送五两银子到你们家里,作为日常开销,买米买粮。”

    徐玲月一听,眼睛骤亮,连带着嘴角都不自觉的扬起。

    “谢谢主子大恩。”

    玉嫔嗤笑一声:“我还没说什么事呢,你便先谢上了,若是让你杀人放火,你也干啊?”

    徐玲月脑子一转,在这深宫,要是想杀人说容易也容易,不容易也不容易。她没往深层次想,只想着母亲的药钱只要有着落,让她干什么都行。

    “奴婢本就是主子的人,主子要奴婢干什么,奴婢理应听主子安排。主子还考虑到奴婢家人,奴婢感激不尽,为主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徐玲月这番话说的很是巧妙,一表了忠心,又表示跟玉嫔一条心,任谁听了都高兴。

    “好,不愧是我自己去内务府挑的人,有你这份忠心,事成之后免不了你的好处。”

    话已到此,蓝姑姑也不多说,只让徐玲月将头凑过来,低声吩咐她即将要去完成的事。

    刚开始,徐玲月听着还算正常,却不想后面听着听着脸色越来越沉重,当全部听完蓝姑姑吩咐的事,徐玲月这才知道什么叫骑虎难下。

    “可明白了?这事一定要做的干净利落,事成之后主子自是知道怎么保你。”

    如今她已经听到她们计划,她若是想反悔,只怕玉嫔不会让她走出这个门。

    徐玲月咬咬牙,心里想着只能搏一把,于是对着玉嫔:“奴婢定不负主子所托,必将事办的漂漂亮亮。”

    玉嫔与蓝姑姑对视一眼,似乎又心照不宣。

    “行了,你去准备吧。”

    说完,玉嫔摆了摆手,徐玲月心底一阵雷动,只是面上还装着镇定的模样,她恭敬的退下。

    出了东厢房后,徐玲月脑子里一直想着刚刚蓝姑姑在她耳边说的话,吩咐的事。

    这事说着也算简单,只需要她每日找准机会到御膳房给揽月阁那位下毒便成。

    而这个毒不是那种快速让人毙命的毒药,是需得每日下药,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身子虚弱而死的那种。

    这便需要她每日都去。

    徐玲月心底一阵害怕惶恐,而她现在已经不能拒绝了,她已经知道了玉嫔的想法,若是她拒绝,只怕玉嫔也不放心她,可能下手第一个除的就是她。

    这深宫里,人命本就不值钱,更别说一个小宫女的命,就算玉嫔将她打死了,也最多得个不好的名声,算不得多大处罚。

    在后宫里,奴婢惹了主子不快,主子本就有权力将人处置的。

    徐玲月越想越慌张,心跳越来越快,在这夏日的深夜里,她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御花园。

    谁想,这时一只惊鸟从草堆里乍然飞起,翅膀扑腾的声音吓得徐玲月一个激灵。

    徐玲月脚下一打滑,直直往前面摔去,刚巧不巧她面前正有一座嶙峋的假山,而她的头刚好磕到假山凸起尖锐的位置。

    只听一声闷哼,徐玲月额头一阵钻心的痛传来,接着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待得徐玲月再度醒来,眼前一切都变了样。

    这一刻,躺在床上的徐玲月已经换了芯子,虽然也是同名,那身子里却住了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

    徐玲月睁开双眼,环顾四周,这里哪里是什么医院,分明是电视剧里才能看到的古代。而且瞧着装饰摆设,竟与《甄嬛传》里的后宫差不多。

    “不会吧?穿越了?穿进宫了?”

    徐玲月现今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反应,随后她立刻起身去照镜子。

    古代的铜镜虽然将人看的不太真切,她也模模糊糊看到,自己居然穿着小宫女的衣服。

    穿....穿成宫女了?

    正在徐玲月疑惑时,门外突然有人进来,徐玲月快速又钻回被窝里,将眼睛闭上装死。

    进来的人是与徐玲月同住的另一个宫女莲安。

    她端着水盆进来,看见徐玲月还昏迷着,嘴里忍不住抱怨了一句:“走个路都能磕到。”

    再度闭上眼的徐玲月此时根本来不及理会她说什么,因为她脑中突然多出了很多不属于她自己的记忆片段。

    那片段就跟电影闪回一般。

    待“电影”播放结束,徐玲月闹明白一件事。

    她这不是单纯的穿越,而是穿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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