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

    之后几天的晚上,只要没有晚自习,温清铃几乎都会去酒吧或者街边逛逛,可惜再没有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倒是与周沐见的次数多起来。

    到星期天中午,温清铃按约定请他在一家火锅店吃饭,周沐欣然应约。

    全程都是周沐在找话题,但温清铃也很积极去回答,气氛还算和谐。

    直到一道窒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阿铃。”

    温奶奶还是那幅面容,只是头上的白絮多了些,看着依旧精神烁然。

    温清铃不可控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看向来人,僵硬地喊道:“奶奶,你怎么在这儿?”

    温奶奶却没回答,反而看着周沐,眼带打量,问:“你跟我说不想去相亲,是因为谈男朋友了?早跟奶奶说啊,奶奶又不是不让你谈。”

    温清铃刚要开口,周沐已经擦了擦嘴站起来,解释道:“这位奶,你误会了,我和学姐不是情侣,是我帮了点忙,学姐太客气了,就请我吃饭,我想着白嫖一顿,不吃白不吃,呵呵。”

    “是这样啊。”温奶奶拉着温清铃坐下,满脸堆笑:“那这位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啊?有女朋友吗?你看看我们阿铃怎……”

    “奶奶!”温清铃阻断她的话,见气氛凝固,深吸了口缓和道:“他叫周沐,是我以前的学弟,他不喜欢我这样的,你别乱点鸳鸯谱。”

    周沐在一旁笑着打哈哈:“哈哈,先吃菜吧,奶喜欢吃什么?我们再点。”

    但温奶奶不领情,直接黑了脸:“温清铃,你别给我逃,都28了还没男朋友,叫你去相亲还是害你了?你别给我说到现在了还想着你那高中男朋友!”

    动静引起了周围一些人的注目,温清铃无可奈何,只能先行妥协:“奶奶,等我放假了再说行吗?马上期末了,我没时间去相亲。”

    “也行,反正我最近都在你小姑姑那儿,放假了就给去相亲。”说罢,温奶奶起身径直离开,留下满室议论的人员。

    “对不起,让你见笑了。”温清铃感到很抱歉,好好一顿饭,尴尬成这样子,“你还要吃什么吗?都算我账上。”

    周沐劝慰道:“没事,老人家都这样,可能是想抱曾孙了,能理解能理解。”

    温清铃垂眸,没发表看法,片刻后又听他斟酌地开口:“那个相亲,你真要去?要不……你雇我假扮你男朋友,我帮你躲过去。”

    他的语气好像在开玩笑,温清铃也只能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我可没钱雇你,你还是去找别人吧,这件事你别管了。”

    周沐眸底的失望一闪而过。

    一场饭吃完,温清铃借口学校还有点事,拒绝了他逛街的请求。

    回到学校,正值下午一点,此时的操场一个人影儿也没有。

    温清铃坐在观众席上,静静看着跑道和草坪,心甘情愿陷入走不出的牢笼里,任由回忆的苦水吞噬她。

    *

    时光飞逝,期末很快到来,三市联考,出题人个个刁难,考完去食堂的路上,几乎全是同学们絮絮叨叨的讨论,还有骂骂咧咧的脏话。

    温清铃听着,难得会露出笑脸,总有种她也尚且青春年少的感觉。

    但这样的笑脸持续没多久,被温奶奶的一通催相亲电话给打破。

    “阿铃,清桉都放假了,你也放假了吧?”温奶奶催促说:“这次你也别挑剔了,我特意给你小姑姑看过,这次相亲对象,人品形象都很好,稳定了就早点结婚。”

    温清铃闷闷地轻嗯一声,心里却没当一回事,对她来说,结婚是不可能将就的事,她永远不会和不喜欢的人结婚。

    挂断电话,她呼出一口气,白雾在嘴边清晰可惜,严冬还没有过去。

    “阿铃,”周玥跑到她身边,喘着气道:“包宸阳跟我说,明晚十六班要搞十周年同学会,你要去嘛?”

    温清铃下意识问:“江索去吗?”

    “不知道。”周玥不确定说:“不过这十年之约是杨老师先前就定好的,他如果回来了,很有可能会来。”

    温清铃心中迟疑,她不像周玥,有包宸阳这个男朋友在,而她和十六班已经没有多少联系了,冒然前去聚会上,可能会尴尬。

    但她又很想去碰碰运气,万一呢?万一这次江索会去呢。

    周玥看出她的担忧,拍拍她的肩膀,建议道:“这样,包间位置我发你,你在外面等着,我在里面给你看着。”

    只能如此。她点头:“谢谢你玥玥。”

    “先别谢,”周玥严肃着脸,再次劝说:“如果这次还看不到人,阿铃,你就别再执着了,往前看吧,会有更好的人值得你去拥有。”

    温清铃握紧手心,喉咙里吐出一声好,可心里却不这样想。

    遇不到了,她再也遇不到比他更好更惊艳的人了。

    她只要他,也只想拥有他……

    *

    当天,她推了相亲,打扮一番去往他们同学会的地方。

    独自坐在一处隐秘的酒吧大厅里,周玥带着包宸阳和周沐好不容易找到她。

    在她惊讶的目光中,周玥把周沐推到她身边:“这我堂弟,周沐,陪你坐会儿,就这样我们先进去了。”

    说完,周玥拉着包宸阳匆匆上了二楼包间,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你是,玥玥的堂弟?”温清铃面露诧异。

    从没听周玥提起过,不过周玥、周沐,名字还挺像,她都没往这方面怀疑过。

    周沐倒是毫不惊讶的样子,西装革履地坐下,“嗯,我爸是她小叔,我家在B市那边,不常联系。”末了还是补充一句:“我也没想到你会是我姐的闺蜜。”

    温清铃只觉这世界真小。

    两人相对而坐,都没再开口,气氛一时陷入沉默。

    “学姐,我跟我姐夫打听了点你前男友的事。”周沐靠在沙发,直直看着她的表情。

    “啊,”温清铃神色毫不介意:“没事,反正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周沐若有所思,半响,又开口:“那学姐等他这么多年,就没想过放弃吗?”

    这话令她微微垂眼,怎么会没有想过呢?十年,不是十天十个月,这么长的等待,是人都会觉得崩溃无望。

    可是,那样热烈的青春,那样骄傲正义的少年,她这一生只遇到了这么一个。

    之后遇不到,更放不下,只能记住他,找到他,拥有他……

    “人都是会变的,过往只适合怀念。”周沐劝道:“学姐,也许你只是在意他的不告而别,只是想要一个解释,等哪天他解释清楚了,你就彻底放下了。”

    温清铃觉得不舒服,这话就好像在特意暗示洗脑她一样,但不可避免的,她动摇了那么一瞬,也许是曾经自己也这么想过。

    可想到那晚雪夜里的重逢,她的心跳就忍不住加快,有惊讶,迷茫,但更多的是喜悦。

    所以她确定,“网上说,第一眼就喜欢的人,再见面还是会心动,我挺认同的。”

    周沐顿了好半会儿,倏地笑了,直直看着她:“嗯,我也挺认同的。”

    温清铃皱眉,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她站了起来:“我去趟洗手间。”她匆匆离开,忽视背后那道炙热的视线。

    洗手间里,周玥发来的消息:【阿铃,江索没来,他们大约要聚三四个小时,你若不想等,就让我堂弟带你出去走走,最近街上还挺热闹的】

    温清铃面无表情看着,打字回道:【没事,我再等等,不好麻烦你堂弟,我会让他先回去的。谢谢你玥玥。】

    对面沉默了半天,才又发来消息:【阿铃,实话跟你说吧,我堂弟想让我给你们做媒,听他说你们在B大就认识了,这不正好嘛,你就把他当预备男友,考察看看。】

    对此,温清铃也猜到些许,【玥玥,你堂弟很好,但你知道我的,我不想浪费彼此的时间,你们也别再劝我了。】

    楼上包间的周玥对着屏幕重重叹口气,包宸阳注意到,搂着她的腰问:“怎么了?”

    “那傻姑娘呗,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固执。”周玥把手机页面给他看,“瞧着温温和和,什么都看淡的样子,内里却比谁都犟,偏认死理。”

    “好了好了,别不平了。”包宸阳轻声哄道:“在我们看来我哥是不值得,消失十年毫无音讯,但我们都不知道他们经历过什么,也许他们都等着双方,最后HE大结局也不一定。”

    周玥甩开他的手臂,生气地瞪他:“你说得轻巧,我们阿铃还有几个十年可以等?”

    “是是,我说错了,我哥就是个渣男!”包宸阳不得不顺着她的心意骂道。

    周玥却不领情,轻哼一声,连带着不想理他。

    这边洗手间,温清铃关闭手机,正要开门出去,却听门外有两人在说她。

    “你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在大厅的温清铃?”一人照着镜子随口问。

    另一人表示疑惑:“谁?”

    “就是高二时来了一年的转校生,后来去了火箭班。”

    “噢,想起了,和江索谈恋爱的那个,她怎么了?”

    “毕业后江索出国了,听说她现在都还没谈过其他男朋友,一直想等江索回国呢。”

    “啊?都过去多少年了,还等呢?”

    “就是啊,我记得当初他们可甜了,谁还没磕过他们CP啊?结果,哎,只能说曲终人散,物是人非。”

    “……”

    两人遗憾了几句,就谈论起其他。

    里间的主人公却僵了许久,不敢发出动静,眸底的情绪看不真切,只有微微发颤的手指泄露出她此刻的汹涌。

    她们的声音逐渐消失变远,温清铃才打开厕所门走出去。

    打开水龙头,任由冰凉的水冲洗她的手,她的表情平静又不平静。

    直到嘴角尝到一丝苦涩,抬起头看向镜子,才发现自己早已经哭了。

    曲终人散,物是人非……

    江索,你看啊,以前谁都知道你喜欢我,现在所有人也都知道——我爱而不得。

    *

    最后也还是没能看到江索,温清铃冷静地站起身,往后走,周沐还想跟着,被她生冷地回绝了,这次她的语气很重,周沐只能先行离开。

    她像往常一样,在街道漫不经心地徘徊。繁华的街道与她格格不入,她好像孤独的流浪者,只能四处游走,看着他人成双成对,却没有家可归。

    突然,一个街头采访看上她,拿着话筒的女人问完她人,急匆匆带着摄像机跑上前。

    似是看出她的失魂落魄,所以兴奋地采访问:“美女你好,请问爱而不得和未曾相识,你会选哪一个?”

    温清铃被迫停脚,闻言顿了两秒,回过神来,干着嗓子回道:“未曾相识吧。”

    “为什么呢?”女人又问。

    她垂下眼帘,掩去眸底的雾气,用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说:“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江索,早知如今的局面,我们当初,何必相识呢?曾经的美好,都在这无望的十年等待中,变得那么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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