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回到自己办公室,杨先麟正在盘算怎么去敲打一下简达名,这时有人在外面敲门。

    “进来。”杨先麟扬声道。

    是叶晴柔来送文件了。

    杨先麟见到她,心情大好,笑着说:“叶小姐,好久不见了。怎么今天有空来看我了?”

    叶晴柔反问:“不是杨处长点名让我来送文件的吗?我倒想问问杨处长有何贵干?”

    杨先麟假惺惺地说:“哦?有这回事吗?叶小姐不会是搞错了吧?”

    叶晴柔没兴趣跟他纠缠,说:“既然杨处长没事,就麻烦您快点帮我签字,我好回去。”

    杨先麟示意叶晴柔过去,晴柔把文件递到桌上。杨先麟先不忙看文件,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叶晴柔的手。

    叶晴柔觉得了,说:“杨处长,文件在桌上,我手里又没糖,你在看什么?”

    杨先麟神往地说:“我现在想起来了,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潘家。你那时候好像穿了件黄色的衣服,一张脸,一双手,白得发光。”

    叶晴柔看他越说不着调,说道:“杨处长要是想跟人叙旧呢,就找个熟人,我们本来也不熟悉,没什么可叙的吧?”

    杨先麟狡黠地笑笑说:“叶小姐,你不是订婚了吗?怎么也不戴戒指啊?如果戴队长不给你买,我可以给你买啊。”

    叶晴柔愣了一下,想了想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杨先麟盯着她说:“没什么。就是听说戴队长去北平了,关心一下你。”

    叶晴柔有点虚,不敢直视杨先麟,望着别处说:“正常的调防,有什么好奇怪的?”

    杨先麟一边笑着,一边站起来说:“哦?是吗?据我所知,他们大队的其他人都在上海啊。”

    叶晴柔抬起头说:“杨处长,你未免也太过于关心别人的私事了吧?”

    杨先麟绕着办公桌走到叶晴柔身边,半真半假地说:“我只关心你呀,其他人我才不关心。”

    叶晴柔忙往后退了一步,冷冰冰地说:“我的事就不劳您费心了。”

    杨先麟继续问她:“我记得你跟那个华子瞻,不是关系很好嘛?”

    叶晴柔说:“谁说的?我跟他只是同事。”

    杨先麟说:“只是同事吗?我怎么记得上次他被抓到这里来,你是第一个打电话来关心的?即便是同事,也是关系很好的同事吧?”

    叶晴柔冷着脸说:“我跟谁关系好不好,好像不关您杨大处长的事吧?还是你们军统情报处现在改成申报八卦版了?”

    杨先麟笑笑说:“没有,没有,我只是出于关心。你不要把我当成军统情报处处长,我们就当成朋友一样。聊聊天总可以的吧?”

    叶晴柔漠然地说:“可是我真的没有什么可跟你聊的。”

    杨先麟见状,只能说:“看来我们聊天的时机和地点有点儿不对,等下次我请叶小姐喝咖啡,我想换个地方,叶小姐可能会放松一些。”

    叶晴柔回到警备司令部,没多久华子瞻就来了。康芝在旁边笑着打趣说:“华处长可真是能掐会算,叶小姐出去那么大半天,你都不来。她一回来,你就来了。”叶晴柔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华子瞻略尴尬地解释说:“我不是来找她的。这不是人家给了我几盒外国糖果,我又不吃糖,想着你们这里女孩子比较多,就拿过来给你们分一下。”说着把两个长方形的蓝色铁皮盒子放在了叶晴柔桌上。叶晴柔今天被杨先麟盘问戴耀均的事情,本来就有点不高兴,挑起了她的烦心事,看到华子瞻又想起被他拒绝,心情就更糟了,于是小声嘟囔了一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天天拿糖来糊弄我。这算什么,打一巴掌给块糖吗?”华子瞻有点尴尬地站在她旁边,她又不忍心,捧着两盒糖果递给康芝说:“劳烦你帮华处长给大家分一分。”康芝调皮地看看两人,又把其中一盒糖放回叶晴柔桌上,凑到叶晴柔身边说:“一盒就够了,人家是拿来给你吃的。”边说边冲着华子瞻意味深长地笑笑。

    华子瞻被康芝看透了,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本来直接说给叶晴柔的也没什么,偏要这样欲盖弥彰,又偏偏被人揭破,他是惯常跟女人打交道的,可是今天怎么这样扭捏不大方,倒真不像他自己了。看来自从叶晴柔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以后,他也很难装作坦坦荡荡了。

    第二天,杨先麟在胡站长的授意下去了一趟简达名家。

    简达名对他的到来很意外,一脸紧张地问道:“不知杨先生这次来有何贵干?”

    杨先麟开门见山地说:“我是奉我们军统上海站胡站长的命令来拜会简先生的。想跟简先生商量一下伪政府资产移交的事情。”

    简达名听到这里,忙说:“伪政府的资产,你们已经该收的收,该缴的缴,不是已经由周佛海接收了吗?我这里能有什么东西?”

    杨先麟见他不肯松口,便说:“你有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我这次来呢,就是给你带个话儿,如果你老老实实配合军统,那我们一定会替你向上面争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可是如果冥顽不化,那就不好说了。”

    简达名一时呆住,他想到过这天会来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杨先麟看他被吓住了,得意地说:“简先生,你好好考虑一下吧。我们也不愿意伤了和气。如果你想好了,可以去军统找我。”

    简太太一直在客厅旁的小隔间里听着两人的对话,杨先麟走后,简太太忧心忡忡地出来跟简达名说:“这个杨处长,是来者不善啊。达明,要么我们就把东西交出去吧。”简达名冲太太摆摆手说:“不行,这东西是保命用的,如果交了,恐怕很快就大难临头了。”简太太不解地问:“他们不就是想要这些钱吗?把钱给他们,还会找我们的麻烦吗?”简达名皱着眉头说:“你忘了我们为什么投靠日本人吗?当初家父被老蒋害死,我立誓与他不共戴天,现在整个天下都变成了蒋家的,老蒋又哪是那种不计前嫌的人,恐怕现在是更容不得我了。他们现在不敢动我,就是因为还有求于我。等到筹码都没了,那就是我死期将到了。”简太太听罢沉思了一会儿说:“达明,我倒是觉得华处长这个人,好像有几分义气。我们也许可以想想办法,去找华处长聊聊呢?他不是跟军统打过交道吗?”简达名想了想,无奈地点点头说:“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预感到大限将至,简太太动情地说:“达明,不论如何,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简达名感激地握住太太的手。

    杨先麟到简府的消息,华子瞻很快从小乔那里得知了,这说明军统已经开始按捺不住,要有所动作了。他要尽快跟简达名摊牌了。

    这天中午,他又去了简达名府上,简氏夫妇见他来,像是行将溺毙的人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简太太什么都顾不得了,忙把军统来人威胁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华子瞻。简达名在一旁一直不言语,偷偷观察华子瞻的脸色。华子瞻知道简达名还是不敢彻底相信他,只能由他来挑明了,于是说:“虽然我们不清楚军统下一步会怎么样,但情况总归不乐观。站在您的立场上,我想,如果不愿意跟重庆政府走,可能还有一条朝北的路,不知道先生考虑过没有?”

    简达名听到这里浑身一震,讶异地试探着问他:“你是说......延安?”

    华子瞻微微点头。

    简达名和太太面面相觑。

    华子瞻跟他分析道:“简先生当初投靠日本人,是因为令尊与上面人的恩怨。现在日本人倒了,说难听一些,你既可以算作汉奸,又跟上面有过节,那国民政府还有什么理由要留你呢?当然,我听说军统知道你手里还掌握着一些对他们有用的东西,现在可能要利用你,但是等到你把他们想要的东西交出去以后,你对他们还有什么价值?到那时候,给你扣个汉奸的帽子法办了,既是他们肃奸清产的大功一件,又替上面报了私仇,岂不是一举两得?”

    简达名听得连连称是,说:“是啊,这事情难办就难办在这里。”

    华子瞻又说:“简先生,我相信你一定不愿意跟他们同流合污的。”

    简达名说:“那当然。”

    华子瞻说:“如果你想好了,我可以帮你离开上海。”

    简达名茫然地说:“离开上海?去哪里?”

    华子瞻说:“去北方。不受他们控制的地方。”

    简太太这时抓住先生的胳膊说:“达明,下决心吧,至少是一条活路。待在上海,就是坐以待毙。”

    简达名疑惑地看着华子瞻,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华子瞻向简达名伸出手说:“重新认识一下,我是中/共地下党员华子瞻。”

    简达名和太太都大为震惊,简达名握了握他的手,将信将疑地说:“你们愿意接受我?”

    华子瞻说:“我就是受党组织的委派,来争取你的。”

    简达名看了简太太一眼,简太太冲他点点头,于是他想了想说:“好,我就跟你们走。那现在我该怎么做?”

    华子瞻说:“我们会帮你离开这里,既然军统已经跟你开口了,那肯定过几天还要来打探你的想法,在你离开这里之前,你先要稳住他们,千万不能表现出任何异常。简先生,到了这一步,我必须问你,军统到底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

    简达名无奈地摇摇头说:“唉,不过是一些身外之物。”

    华子瞻见简达名还不能完全信任他,说:“好,不管是什么,你先口头答应他们,适当的时候给他们一些好处,让他们放松警惕,这样我们才好行动。”华子瞻接着说:“为避免引起军统的怀疑,我以后不能常来这里了,我们之间可以由你的司机小乔来传递信息。他是我们的人,是组织上派来保护你的。”

    简达名听到这里大吃一惊,没想到自己的宅子里早已有了共/产/党的卧底,一时间百感交集,于是对华子瞻的营救计划又多了几分信任。

    华子瞻说:“送你走的事情我马上去安排,多则七八天,少则三五天,到时我会让小乔通知你,你要提前做好准备。为了不引人注目,你跟太太分开走,在外面会和。切记切记,这几天不要表现出任何异常。”

    简达名说:“那我跟军统那个杨处长怎么说?我怕他这几天还要来找我。”

    华子瞻说:“简先生,我知道你在上海有很多资产,可事到如今,肯定要有所取舍。”

    简达名频频点头说:“那是!那是!命都快没了,还要这些财产做什么,我简某人也不是那种舍命不舍财的人。”

    华子瞻说:“如果杨处长再来,你跟他说,你名下的一些财产,可以送给他们,希望他们能够帮你从中斡旋,留一条活路。当然,这只是缓兵之计。”说到这里,华子瞻停下了,他看着简达名说:“可是他们,包括军统上层真正想要的东西,恐怕他们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简达名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说道:“华先生,我明白。其实他们想要的,就是一些日本人没来得及带走的钱,都存在银行里。我并不是不舍得那些钱,那也不是我的,只是留着它关键时刻换一条命。如果贵党能救我,我愿意把它们无偿捐献给你们,就当是我表达对贵党的诚意。”

    华子瞻看简达名终于放下戒备,说:“简先生,我们救你,不是为了这些钱,是因为我们知道你是一个内心还有良知的中国人,是一个可以与我们并肩作战,推翻反动政府的有识之士。但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这些东西现在千万不能给他们。”

    简达名激动地说:“我明白,一旦我交出去,对他们就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他们肯定不会饶过我。”

    华子瞻点点头,看了一下表说:“我该走了。这几天你可以准备一下要带走的东西,但千万不要让任何人发现。既然我们可以派人潜进你这栋宅子,那也不能保证这所房子里面没有国民党的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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