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葆章见到杨先麟来了便打趣道：“杨处长今天真是潇洒，想是因为最近步步高升、春风得意啊！”

    杨先麟见是孟葆章，两人以前也打过交道，早已认识，便说：“孟队长说笑了。我哪能跟孟队长相提并论啊！”

    叶晴柔插嘴道：“杨处长，来晚了可得罚酒一杯！”

    杨先麟早就看到了叶晴柔，说：“叶小姐也在啊，杨某真是开心之至。”

    孟葆章说：“哦？怎么叶小姐也认识杨处长吗？”

    月桢接过话茬说：“那可不，杨处长还在他们刑讯室里审问过叶小姐呢。”

    孟葆章一听，来了兴趣，说：“哎呀，杨处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太不怜香惜玉了。我就从来不在刑讯室里审问小姐们。”

    杨先麟最近事业顺利，心情大好，于是说：“误会！误会！都是误会，都已经跟叶小姐道过歉了。那我今天就自罚一杯，算是再跟叶小姐道个歉吧。”

    叶晴柔说：“杨处长，道歉是道歉，来晚是来晚，可不能合二为一。”

    孟葆章说：“对对，必须喝两杯！”众人鼓起掌来。孟葆章叫人拿来两个大杯子，倒了满满两杯白酒，一桌人逼着杨先麟喝了下去。

    这时，华子瞻拿着一杯酒过到这桌来敬酒。大家纷纷站起来，端起酒杯。晴柔刚刚被孟葆章灌了几杯酒，酒劲有点上来了，只觉得头晕，于是只小小抿了一口。孟葆章见状，忙说：“叶小姐，华先生敬酒你可不能不喝完，你不喝完，就是不给他面子，再往大里说就是不给警备司令部面子。你说是吧，杨处长？”杨先麟此时被点到，无奈地说：“这不关我们军统的事，我说了也不算。”孟葆章说：“怎么不关你们的事？稽查处还不是听你们的，叶小姐归根到底还是你的人。”杨先麟听到这里忙摆摆手说：“别，别，我可指挥不了她。她不罚我酒就不错了。”

    孟葆章还是闹个不休。华子瞻看晴柔脸有点红，忙拦着，说：“没关系，没关系，小姐们不胜酒力，随意就好。”

    孟葆章不肯罢休，说：“我们这桌酒都有定量的，她不喝，就要别人帮她喝了。”华子瞻无法，笑着接过叶晴柔的酒杯说：“好好好，我帮她喝。”众人就开始起哄，杨先麟隔着一桌酒菜，看着这两人若有所思。华子瞻正要喝酒，这时，有人从后面走过来，伸手接过华子瞻手里的酒，当仁不让地说：“我来吧！”叶晴柔回头一看，是戴耀均。华子瞻只得退后一步，给他让了个位置，笑着跟大家介绍说：“这位是叶小姐的男朋友，空飞大队的戴耀均戴队长。”月桢在旁边看着这两个男人抢着替叶晴柔喝酒，调皮地冲晴柔挤挤眼睛。杨先麟在桌对面看着这一场景，冷笑一下，摇摇头，自顾自夹菜吃。

    大家酒足饭饱后，一楼的舞会开始了。晴柔酒劲儿还没有过去，于是月桢挽着晴柔的胳膊陪她舞池边坐着。戴耀均时刻不离叶晴柔左右，带了一帮飞行员围坐在旁边。音乐响起来，有几个飞行员过来笑嘻嘻跟戴耀均说：“队长，能不能请嫂子跳个舞？”戴耀均笑着叱骂道：“走开！滚远一点。”月桢冲晴柔翻翻白眼，悄悄说：“你的戴队长，跟小狗儿护食一样看着你，你没希望了......”晴柔笑说：“你有希望就好。”月桢说：“你们俩不会已经私定终身了吧？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晴柔说：“没有的事儿，就是先了解一下。”月桢说：“虽然他也很不错，但是华处长怎么办呢？我下午看他很紧张你啊。”晴柔听到这话，心里倒有点开心，靠在月桢肩上问她：“为什么这么说？”月桢说：“今天下午你出去，他找不到你，都有点慌了。”晴柔心里一阵荡漾，微笑着看着舞池里的人群，徐徐问道：“是吗？他不是你见过的最成熟稳重的男士吗？他还会慌张？”月桢摸着她的手说：“可是啊......他今天竟然因为你慌了神。”晴柔明白华子瞻短暂的慌乱可能只是为了此次任务，月桢当然是不知道他们背后的秘密，不然也不会误会。但她也没办法跟月桢说得更清楚，便敷衍道：“我倒是觉得戴队长很不错，坦率真诚，家世又好。”月桢说：“就是像小狗儿一样。”晴柔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月桢接着说：“等我逗逗他。”于是站起身来，转向戴耀均，说：“戴队长，请我跳一支舞吧？”戴耀均看看晴柔，又看看月桢。月桢说：“怎么？还要她批准啊？”戴耀均为难地说：“我是怕没人照顾她。”叶晴柔冲他点头说：“我没事了，你们去吧。”

    戴耀均是世家子弟，对跳舞这类社交并不陌生，再加上长期军营生活的历练，身姿提拔，舞姿较常人又多了一份英气。叶晴柔看着他俩在舞池中旋转，戴耀均还不放心她，时不时望向她这边，冲她微笑。她感受到了他的关切，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全心全意的爱，突然在煌煌嘈嘈的音乐声中，一切都归于宁静，心底里慢慢泛上来一股热流。

    这时，杨先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慢悠悠地走到她身边坐下。叶晴柔马上警惕起来。杨先麟大概也有点喝多了，摇摇晃晃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凑近叶晴柔的耳朵，说：“叶小姐，今天真漂亮啊。”叶晴柔敷衍地说：“谢谢杨处长。”杨先麟歪着脑袋，眼神迷离又轻浮地盯着叶晴柔好一会儿才说：“叶小姐很享受今天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吧？”叶晴柔吓了一跳，心中不悦，躲他远了一些，也不看他，讽刺他说：“怎么？杨处长吃醋了？”杨先麟笑笑说：“是啊。”叶晴柔本意是想拿话噎他，没想到他竟应了下来。她吃了一惊，皱着眉转头看他，说：“你喝多了吧？”杨先麟神经质地冲她笑笑，没有答话，起身走了。

    那边戴耀均早看到了杨先麟跑来坐在叶晴柔的身边，看晴柔的样子仿佛不大喜欢此人，戴耀均便有点心不在焉，月桢被他绊了好几次，也不要跟他跳舞了。两人便回到座位上。戴耀均问晴柔：“没事吧？”月桢看他紧张的样子，取笑他：“你也太小心了，她这么大个人了，大庭广众之下，还怕她被人拐跑啊？”晴柔笑笑说：“没什么，刚刚杨处长过来打个招呼。”月桢又陪着晴柔坐了一会，一双眼睛满场找华子瞻。突然看到华子瞻跟一男一女站在舞池边说话，忙拉拉晴柔，朝那边使使眼色。晴柔看了一眼，问她：“那两个人是谁？”月桢小声道：“曾副市长和他的千金。有好戏看了。”晴柔想起月桢说的，曾副市长的这位千金曾经跟华子瞻闹过绯闻，便问：“他们俩怎么回事啊？”月桢说：“好像是这位千金小姐非要嫁华子瞻，曾副市长找人说媒，华子瞻不肯。”晴柔说：“他有太太的啊，她不知道吗？”月桢说：“有老婆怕什么？有老婆又休掉，去攀高枝的人也多了。”晴柔说：“那他还挺有气节的嘛。”月桢不忿地说：“这位曾小姐脾气这么大，长得又不好看，谁敢娶？”晴柔说：“你怎么这样刻薄的？”月桢盯着华子瞻，带着赞许的笑容说：“反正这件事，我觉得华处长做得很好。”晴柔摇摇头说：“不肯娶人家，干嘛要招惹人家？”月桢看看她说：“也许只是那女人自作多情呢？”晴柔楞了一下，不再说话，又看向舞池边的三人，华子瞻背对着他们站在曾副市长对面，看不到他的表情，曾小姐冷着脸挽着父亲的胳膊，曾副市长倒是笑眯眯的在应酬华子瞻。晴柔心里不得不感叹，政界的人可真是城府深沉，都闹成这个样子了，还能喜怒不形于色，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再一想想，华子瞻又何尝不是这样呢？还是像戴耀均这样的好，喜怒哀乐全都挂在脸上，不用去费尽心思去猜他在想什么。

    这时，空飞大队的一个年轻人来请月桢跳舞，月桢站起来脱下披肩扔给晴柔，一步一跳地跟着那人下了舞池，随着音乐舞了起来。叶晴柔跟着戴耀均又坐了一会儿，感觉酒劲儿已经过去了，于是跟他说：“耀均，我们跳舞吧？”戴耀均不放心地说：“你没事了吗？要不要再休息一下。”叶晴柔摇摇头，说：“不用，我已经没事了。”戴耀均站起身来，伸手牵住叶晴柔，小心地引她下了舞池。叶晴柔今天穿了一件橘粉色的旗袍，在领口、胸前和下摆的位置都用一簇簇圆形小亮片堆绣出花朵的图形，一大片一大片波光粼粼的，在水晶灯的照耀下动起来莹光流转，衬得她绰约多姿，美得惊心，吸引了舞池内外的不少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