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近来越发喜欢服用那些灵丹妙药了。

    其实倒也不是最近才开始，自从怡亲王过世之后，皇上吃这些东西的频率就越发多了起来，不知是为了什么。

    反正看起来是精神多了。

    “额娘知道最近皇阿玛吃丹药的事吗？”

    永寿宫中，弘历喝了口茶水，缓缓道：“我前儿个去请安的时候，正好撞上了两位仙人，据说都是八九十岁，过了耄耋之年的老前辈，可是我瞅着那两位肌肤光滑，除了那一头白发之外，不像是什么上了年纪的人。”

    看起来最多也就比他大个几岁，看起来一点都没有仙风道骨的样子。

    甄嬛其实也见过那些丹药，因为皇帝也赏了她一瓶，都是一粒一粒小小的药丸，看着倒也没什么特殊的。

    不过她素来不信这些，所以即便是收了那些丹药也没有真的服用，而是交给卫临他们处理掉了。

    弘历也是如此。

    皇上从来都是这样的，觉得什么东西好，也必然要让大家一起觉得好，那些丹药，稍微亲近一点的大臣都收到过赏赐，那些老臣子们也劝谏过一番，弘历同样跟着说过，却都被驳斥了回来。

    “这件事情你还是不要多掺和的为好，你皇阿玛老了，最忌讳这些事情，你如今要做的是谨守本分，不该你做的事情不要做。”

    弘历点头应是。

    皇上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对他来说才是好事，如果皇上突然开始养生，他现在所做的这些事情恐怕又要变一变了，要是皇阿玛把自己折腾死了，他继位就是顺理成章的，否则难免不会背上一个与当今一样得位不正的罪名。

    没名没分这么多年，如今的弘历最看重的，就是名分二字。

    “儿子在前朝自会小心，后宫这边，额娘也要多多照看。”

    前天晚上，他夜宿永寿宫，这两天的请安也没有落下，在永寿宫这里，他和甄嬛探讨的事情很多都关乎皇帝，到了现在，他们两个已经有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而且正在为了这个目标而努力。

    “后宫里面这些新人，别的不说，争宠算是有本事的。”

    甄嬛懒得去和这些人争，对于这些人争宠的结果也乐见其成——她们争夺宠爱，损的是皇上的身子。

    皇上不太爱惜自己的身子骨，是为了证明自己还年轻，可是这人不服老总是不行。

    倒是弘历，这些时日，越发少去后院了。

    “你后院里的那些人，平时少见也就罢了，可是二阿哥是你的嫡子，生下来之后又体弱，你这个做阿玛的，怎么能不去看看呢？”

    “是，我会去多看看的。”

    弘历随口应付道，他对于永琏虽然寄予厚望，可是这孩子生下来身子便不大健康，他看着也不舒服。

    同样都是富察氏女子生出来的孩子，老大就好多了，再加上大阿哥和当初甄嬛没生下来的那个孩子年岁相近，所以弘历难免偏疼老大多一些，平时问的时候也会多问两句。

    富察氏的确是一个公正的福晋，虽然年轻，但也端庄稳重，可弘历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一点。

    他看得出来，他的这位福晋明明就是对他偏心老大这件事心中并不高兴，又因为前头那个女儿的夭折而伤心，可却为了嫡母的面子忍着不说，搞得弘历也不愿多说什么了。

    他一开始还总去安抚富察氏，永琏也是因此而生，可是这样的安慰总不长久，有了儿子之后的富察氏，更没心思应付弘历了。

    连带着弘历最近都少在后院走动。

    他本来就不喜欢这些年岁小的女子，因为甄嬛的缘故，在他后院里得宠的，多是那些风韵尚佳的格格，再加上这两年里他在永寿宫留宿的时间不少，自然在后院里的时间就更少了。

    弘历不愿意聊这些事，很快把话题岔开：“最近这些时日，倒少见额娘去养心殿，反倒是宁娘娘在那里多一些。”

    甄嬛听着弘历的话，浅浅一笑。

    倒不是她少去，实则是皇上少见她，那晚惊鸿舞过后，她的地位更加稳固，如果真的想见皇上的话，不会见不到，

    可是她性子过于沉稳，早就没有了年轻时的活泼灵动，眉庄、敬贵妃等人，也都是端庄有余活泼不足，皇上如今喜欢年轻娇艳的，自然不愿意再多见她们这些旧人了。

    其实不见也好，她们也不愿意见皇上。

    至于宁嫔，左右也是自己人，有她在皇上身边待着，不怕出什么掌控不了的事。

    “宁嫔这些年，性子愈发柔和，颇有些当年敦肃皇贵妃的样子了。”

    很多时候，就连甄嬛也会恍然，从前的宁嫔性格冷硬，如今这些年变得柔软些——虽然只是对皇上柔软，可这样一来便更像是华妃当年的样子了。

    不过她有这样的变化也不奇怪，果亲王如今在前朝并不顺遂，皇帝越老，疑心越重，自从知道了这一点，宁嫔在伴驾的时候，或多或少也能为允礼说上几句，这枕头风吹起来，多少还是有点用处的。

    “说来，如今只差一个契机。”

    皇上自然知道丹药有铅汞之毒，因此也会要太医过去时常把脉，他虽然沉浸在丹药的提神效用之中，对于用量却也不过，这一直让弘历不大满意。

    吃的这样少，怎么能把身体补起来呢？

    只是这样的话，他是不能去说的。

    宁嫔就是最好的选择。

    “你想用宁嫔？”

    甄嬛心领神会，眉头一挑：“她可不是任人摆布的人。”

    “不说摆布，儿子自有办法。”

    弘历心头微动，想起一件事来：“最近这段时间，前朝大臣们为立储之事吵个没完，不少大臣总是提起弘曕，这件事恐怕皇阿玛心里面会有想法。”

    甄嬛心里叹气，她没听出来弘历说这话时候的想法，但是这件事的确严重。

    当初滴血验亲多么凶险，她亲自经历过，经过那一遭之后，皇帝要是再起疑心，手段只会更加隐秘防不胜防——哪怕她心中有九分把握这事不会发生，但是也不能不小心那最后一成。

    这事最后也没聊出一个结果，暂时也就搁置了下来，前朝那边的争论，皇帝暂时也没有理会的意思，直到夏日到来，都是风平浪静的。

    然而，边关突发的战事，搅乱了这一池平静无波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