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悦

    李静霜本来是打算乖乖等着她回来的,没想到谢清荷一去不复返,李静霜等了好久,也不见人回来。

    讲道理,在自己家,特别是一个武将,且谢清荷本身也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的情况下,李静霜宁愿相信她是被突如其来的哪件事给绊住了。

    李静霜干等着无聊,便拍了拍衣服,起身出门走走。

    她本来也不认识路,便挑着眼熟一些的走过去,不知不觉,又回到了早上那个演武场,此时里面又传出来一阵动静。

    李静霜想起了来时看到的情形,莫不是谢清荷被拉过来和谢风对打?

    她几步走过去,就见确实是两个人在对打,只不过一个是谢风,另一个却是安承锦。

    两人手中都换了木刀,叮叮当当打的正火热。

    谢风招招紧逼,杀意却不重,更像是在试探。沉重的力道一下一下落下来,誓要把安承锦手中的木刀打落一般。

    安承锦握紧了手中的木刀,动作以格挡为主,但有机会时也会抓住机会主动攻击。

    又过了几招,谢风的目光似乎扫过来了一眼,下一刻,他的动作突然变得凌厉起来,攻击从刁钻的角度疾风骤雨般袭来。

    安承锦咬紧牙关,目光死死盯着谢风的动作,专心致志地挥舞着木刀,竟然也全部都拦了下来。

    片刻后,谢风先收了手:“和上次相比,殿下又成长了不少。”

    安承锦额头上已经冒了汗,他抬袖擦了擦:“我还有必须要保护的人,必须要做的事,自然一刻也不敢懈怠。”

    见两人没有再继续打的意思,李静霜迈步朝里面走去。

    安承锦听到动静回头,微讶:“静霜?你怎么在这儿?”

    李静霜道:“方才静霜出门去找纸笔,迟迟不见她回来,我便出来找找她。”

    “纸笔?”谢风大步走到门外,招手叫了一个小厮过来,“我让人问问。”

    等了没多久,一个小厮就找了进来。他名叫周全,是跟着谢扬最久的一个小厮了,刚刚谢清荷让人去天香阁看着谢扬,找的就是他。

    “殿下,老爷,娘娘。”他一一行过礼,然后站起身来,道,“小少爷今日喝的急,不久便酩酊大醉过去,方才送了回来,恰巧被小姐给撞见了,帮着送回去了。”

    谢风神色一松:“回来了?现在怎么样了?”

    “小少爷已经睡下了,看着并没有什么大碍。”周全道,“不过小姐说小少爷喝了酒脑子里便稀里糊涂的,有几次夜里发起烧来想喝水,跌下了床榻爬不起来,第二日包扎伤口的时候问起来,他自己居然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是需要人在旁边看顾着才放心。”

    安承锦在旁边听的忍笑,他敢打包票,这绝对不是谢清荷的原话,而是被人为的添加了许多柔和的注脚,不过...彻夜不眠只为了照顾弟弟的心情总不是假的。

    “刀子嘴豆腐心。”安承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看向谢风,正色道,“话已说尽,那便不打扰了,还望将军再多考虑考虑,若是改变了想法,随时遣人来告诉我便是。”

    “殿下。”安承锦抬步要走,谢风却突然出声道,“我同意了。”

    为了家人,为了自己所要保护的人,激进点也没什么不好。

    安承锦怔了一下,继而笑了起来:“那便,多谢了。”

    “哪里的话,是我自己改变的主意。”谢风笑了一下,“那我让周全送你们,我得去看看阿扬,清荷还小,该睡就睡,她一个女孩儿,照顾起来也不方便。”

    “我明白的,将军自去便是。”

    李静霜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了好几遍,最后还是忍住没插话,等上了马车出了永宁侯府,才悄声问道:“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呢,同意不同意的?”

    安承锦同样小声回答道:“上一世那场叛乱,你总还记得吧?那时...废太子总共派出了五万多人,一部分是他在自己的封地里豢养的私兵,另一部分,却是当时西南军中的人。”

    “为首的人名叫孙青,是谢风手下的一员大将,那时,他借着身份便利暗杀了谢风,然后趁着西南军群龙无首的时候用花言巧语大肆煽动,带走了一大批人投靠了废太子,和左相暗中联系的也是他。”

    “我之前提醒过谢风,他也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但是孙青此人居然意外的‘能干’,谢风一直没能找到确凿的证据。左相这边一出事,孙青那边只会防的更严,恐怕要采取点特殊的手段了。谢风是地头蛇,他要是答应帮忙,胜算能多出许多。”

    原来是这样么?

    李静霜暗暗心道,看来上一世的自己,真的错过了许多东西,这一次若不是安承锦暗中相助,只怕自己仍然会如同上一世一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直到证据摆在眼前还不肯相信叛乱的事实,最后被左相亲手杀死。

    想到这儿,李静霜忍不住看向安承锦,清了清嗓子:“咳,殿下,还没谢...”

    “殿下,到了。”马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车夫朝车内喊了一句,盖过了李静霜的声音。

    “你说什么?”安承锦道,他侧耳听了听,嘴角勾了起来,“不急的话,回宫再说吧,你先看看外面。”

    “嗯?”马车外的声音很是嘈杂,吆喝声、走路声、说话声和环佩叮当的声音混合在一起,李静霜奇怪,把车帘掀起一点缝隙往外看了一眼,惊讶道:“这里是...”

    车外是一条繁华的街道,两侧开满了书铺、瓜果铺、点心零食、胭脂水粉、头面衣饰等铺子,小贩支起摊子,货郎挑着担子,边走边吆喝。

    人流如织,多是些年轻女子相约游玩,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今日的胭脂怎么样,或者新来的耳坠手环好不好看,走累了可以在茶铺歇脚,就近也有点心零食和茶水充饥解渴,因此总能热闹一整天。

    “谢清荷说,你往日最喜欢的就是这条街的零嘴,几乎日日都要走一趟,大婚之后一直没有机会来过,今日正好得空,不如买一些带回宫备着?”

    “我最喜欢...?”李静霜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安承锦口中说的是这一世的自己,“那...”她眼眸弯了弯,“好啊。”

    因为两人都不便出面,李静霜又什么都不记得了,最后是由安承锦凭着记忆口述,侍卫一样一样买齐了带回来。

    李静霜抱着满怀的零食点心,面上不自觉地盈满了笑意。

    回宫时早已错过了晚膳的时间,安承锦吩咐小厨房重新做菜,李静霜抱着点心回房一一归置。

    她坐了一会儿,觉得肚子里面饿的很,便拆开袋子看了看。

    最上面的是一串糖葫芦,裹着厚厚一层糖块,太甜了,李静霜皱了皱眉,把它放到一边,继续往下翻,然后是糖画、金丝饼、蜜豆糕、花生糖、琥珀核桃....

    李静霜挑出一块咬了一口,眉头便紧皱了起来,齁甜!她张嘴欲吐出来,又觉得平白浪费了食物,抬手倒了一盏茶和着咽了下去。

    李静霜看向手上还剩下的大半块点心,心里忍不住开始怀疑起来,这就是现在这个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安承锦真没记错?

    没过多久,就有小宫女过来敲门,说是晚膳已经准备好了。

    因为安承锦要的急,这个时辰吃多了也容易积食,因此端上来的是清粥小菜,并几碟清淡的点心。李静霜尝了几块,倒觉得这个的味道更喜欢一些,多吃了好几块。

    “喜欢?”安承锦道,“那我让他们在房间里给你多备几块。”

    “多谢殿下。”李静霜咀嚼了两口,突然想起了今日马车上时想说的话,顿了顿,补充道,“这些时日,不,这一世,还有上一世,如果不是殿下帮扶,我绝无可能有今日,殿下的恩情,我...我如何才能报答...”

    “有什么难以回报的?”安承锦并没有在意,随口回道,“以身相许不就好了?”

    李静霜居然认真考虑了起来:“可我父兄最后都选择投入了废太子的麾下,殿下娶了我,只怕对殿下也没有任何帮助。”

    “我娶的是你,又不是你的父亲和兄弟。”

    “可我是左相之女,我的婚事,本事就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左相的态度。”李静霜正色起来,严肃道,“殿下,你既然有上一世的记忆,便该知道,娶我这件事情,百害而无一利,何必做这种亏本的买卖?”

    安承锦手中的筷子停在了半空,片刻,他道:“因为我想娶你,因为你也是我所想要保护的人。”

    他微微抬头,看向李静霜:“我心悦于你,上一世,这一世,都是。”

    一切的起源是李景丰,他愤懑于嫡亲的妹妹被虐待,却又畏于左相无计可施,终于在安承锦的撺掇下,趁着左相不注意的时候瞒天过海,往李静霜房里偷渡些东西。

    小时候只用管吃穿用度,等李静霜逐渐长大,李景丰发现她房里放着的都是些烈女传、三从四德的书,每月偷渡的物品里又加了一项书籍,两人又不懂什么书是女子该看,什么书又是女子不该看的,干脆一股脑儿全都放了进去,从治国良策到坊间话本,从正史传记到艳情野史,可以说是乱七八糟。

    李静霜第一次在书上留下的笔迹只是意外,但当时,往日强大可靠的大哥突然被废,他被推上了太子的位置,父皇愤怒的拂袖而去,母后终日以泪洗面,弟弟因为失去了安全感变得乖戾,往日熟悉的伙伴被换走,变成了谄媚讨好的陌生面孔,一夕之间一切天翻地覆,他也需要一个避风港。

    书信联通的,是一个不知道他是谁的人,并且因为所知甚少,时常会提出一些好玩又好笑的问题,每次提笔回信时,安承锦都能暂时忘掉现实中的重担,专心致志地回答她那些稚嫩的疑惑。

    随着年岁增长,他们的书信逐渐从一问一答变成了互相讨论,高山流水遇知音般,他和李静霜非常投契,一封信写着写着就忘了时间,七八页纸尤嫌不够,他的感情也在其间,逐渐变了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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