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茸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站了好一会儿，发呆发到面前的自己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她忘记问李阿姨洗漱用品放哪里了。
刚才在客厅的气氛已经很让她紧张了，难道让她又出去找孟齐清吗？？？
她叹了口气，又重新在卫生间里翻找了一圈，最后还是认栽了，她真的没找到新的洗漱用品。
许茸做好心理准备，刚要打开门出去时，磨砂玻璃上出现了一团阴影。
孟齐清在门外敲了敲，轻喊她：“许茸？开一下门。”
话音刚落门就开了，孟齐清挑了挑眉，没料到她这么迅速，把手里的牙刷毛巾和睡衣递给她。
“你怎么知道…”
她低头看了眼他手里的东西，又抬头。
“这是我家…”
许茸还没问完孟齐清就猜到了她要说什么，她喉间一哽，干笑了几声。
“睡衣是我妈买的，是你的尺寸，你习惯每天洗澡了，还是洗一下睡得舒服些。”
许茸心里一震，呆呆的接过。
“妈怎么知道我的尺寸啊？”
孟齐清无奈，没忍住曲起食指在她额间轻敲了下，有些恨铁不成钢：“我们住在同一屋檐下，你穿什么码的衣服我能不知道？”
“额…呵呵呵…好的，好的。”
许茸撇嘴摸了摸被他敲的地方，她也发现自己今天脑子确实迟钝，她明明也知道孟齐清的尺码，可能是昨晚酒喝多了，还没恢复过来。
她在心里给自己找补，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快去洗吧。”
孟齐清嗔怪的撇了她一眼，顺手帮她把门带上。
许茸偏头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上，瞪圆了眼，她怎么觉得刚才孟齐清有种娇羞小媳妇的既视感？
六根清净……六根清净……
许茸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驱散自己心里冒出的邪念。
……
“孟齐清？你在哪？”
许茸擦着头发出来时，客厅只留了一盏夜灯，她刚洗了澡眼前还是雾蒙蒙的，加上本身有些近视，更看不清客厅到底有没有人了。
“人呢？”
她揉了揉眼，刚要睁开时手臂就被人捉住。
男人手劲之大让她忍不住皱了下眉。
“别揉。”
孟齐清语气不太好，半年前她就因为用眼过度得了眼睑炎，当时她就每天哼哼说眼睛痒不舒服，抬手就要揉，他花了好大功夫制止这个坏习惯，敦促她每天滴药，好不容易好了现在居然还不长记性。
人是从她身后冒出来的，吓得她抖了一下。
“吓着你了？”
孟齐清霎时软了语气，微微弯腰和她平视，想检查一下她的眼睛。
许茸摇了摇头，紧紧抓着盖在头上的毛巾，脸有些热。
他又突然凑过来，男人的面孔骤然出现在她眼前，纵使灯光昏暗，这个距离也足够她看清他的脸了，着实让她猝不及防。
孟齐清一直是干净清爽那一挂的美男，这点从高中起许茸就很坚定，光是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他身上的清列的气息扑面而来，让许茸有些头晕，她微微后仰，浅拉开两人的距离，悄悄咽了咽口水。
“你去哪了？”
“…打地铺。”
他如实回答，倒是给许茸整不会了。
他们不是没在魏女士这里过过夜，当初两人刚结婚时就在魏女士的盛情邀请下在这儿睡过一次，就在孟齐清从小到大的房间里，她睡床，他打地铺。
彼时两人都挺尴尬的，许茸秉持着不乱看不乱摸的原则，躺尸般直挺挺的撑到了天亮。
活了二十五年头一次和异性同一屋檐睡觉，她的神经如同绷紧的琴弦，孟齐清一个翻身她就醒了。
结果第二天就喜提一双黑眼圈，为此闹了个少儿不宜的“误会”。
孟齐清也是自那次之后，每每魏女士提出让他们留夜时，他都主动拒绝了，虽然和许茸独处一室他很开心，但第二天看着她疲惫不堪的样子他更心疼。
而他更没想到，就是自己如此绅士的行为，反倒让两人的关系越发疏远了。
现在，两人跟雕像一样杵在孟齐清的房间门口，安静得空气都凝固了。
说实话，上一次来孟齐清的房间时许茸根本没注意，能放松说话就不错了，更别说参观了。
可这次没了心理负担，她是铁定了心思是要离婚的，因此对待涉及孟齐清的一切，她难得有了些想要了解的心思。
他的房间一如既往简洁明亮，就只有书桌书柜衣柜和床，包含窗帘在内的整个装饰风格都是冷色调，干净又单调。
和现在两人的那间婚房完全不同，在许茸的操刀下已经完全没了这股风格。
他的书柜上有两个相框，她走过去仰头看着，有些好奇。
上次没注意有照片来着？
孟齐清后脚跟着，体贴的拿下来给她。
一张是他的全家福，小孟齐清被爷爷抱在怀里，笑得灿烂。
魏女士的容貌和现在没什么区别，不过照片里的更加明媚张扬，妥妥的骄阳美人，和现在阴郁的气质相差很大。
这也是许茸头一回看见孟齐清的父亲，西装革履，英气非凡。
她回头看了看男人的脸，又对上照片里的人，他和他父亲有七八分像，只不过孟父看着就是雷厉风行的人，眼神锋利，而孟齐清就像河畔的杨柳，平易近人。
“你和你爸爸长的挺像的，但是又很不一样。”
她把相框摆回原位，和他对视。
其实她对他家里的事不太了解，只知道孟齐清大多数呆在爷爷奶奶那，初中奶奶离世了，他就一直陪着爷爷，高中时魏女士和孟父离了婚，孟父就彻底定居国外做生意，常年不回国，就连两人结婚时，孟父打了笔巨款给许茸，却连面也没露过。
为此许母一直觉得不舒服，认为孟齐清的家人不尊重她，但她本人说实话，除了这一点外，爷爷和魏女士真的对她十顶十的好，让她有底气为孟齐清和他的家人撑腰。
魏女士和孟父离婚的具体原因许茸不知，她只知道孟齐清从小到大几乎没被两人关心过，所以他才一直待在爷爷身边。
至于说魏女士在这个家庭里是怎么样的存在，许茸一直抱着矛盾的心态，起初觉得她不是个合格的母亲，中间觉得她不食人间烟火，最后发现她的人生真是跌宕起伏，情有可原。
所以孟齐清和魏女士的母子关系才能破冰，演变为今天这样。
“哪里不一样？”
孟齐清双手抱臂，侧靠在书柜上，目不转睛的盯着一脸认真的小女人。
“嗯……你比你爸爸“亲人”多了。”
“啊？”
这是什么回答？孟齐清眼皮跳了下，对她的描述很……无言以对。
“就是亲近人呀。”
“……”
“这算夸奖吗？”
孟齐清噎住，对她跳脱的脑回路无奈又毫无办法。
看着她重重的点了点头，他低笑出声。
行吧，是优点就行。
她伸手拿起另一个相框，突然顿住。
“你还记得这张照片吗？”
孟齐清没错过她的反应，走到她身边。
两人站在同一侧，许茸被夹在他和书柜之间，孟齐清故意留了些位置，尽管空间缩小，却不会让她觉得紧迫。
照片是四个人高一运动会时拍的，也是他们的第一张合照，当时谁能想到王阳和张乙乙这对冤家能在一起呢，而且连孩子都有了。
许茸怀念的摸了摸这几张青春洋溢的脸，头一回发现时间留下的痕迹如此明显，特别是看着自己肉肉的脸，如水滴在她内心深处泛起涟漪，而后消失，那是一块难以触及的荒地。
她开怀的对身边人说：“这么看感觉过了好久，又好像没多久。”
“11年了。”
他声音平稳，心里却隐含难以言说的遗憾。
“你这么一说真的感觉好久！”
她耍起宝来，不想让气氛因为回忆变得伤感。
许茸重新指着照片里的王阳和张乙乙两人，尽量扯开关于自己的话题：“你还别说，琬琬长得又像乙乙又像王阳。”
孟齐清也想起那个调皮的小姑娘，从出生就被王阳捧在手心里，还老是在他面前炫耀。
这是王阳唯一一件让他羡慕的。
“够那小子得瑟一辈子了。”
许茸听着男人有些哀怨的语气，想着每次他们相约时王阳一个劲的抱着小丫头在孟齐清眼底晃，得意的炫耀，只不过后来又因为小丫头对着孟齐清这张脸流口水，张牙舞爪的要孟齐清抱，王阳才收敛了些。
她好笑的说：“那我们找时间再去看看琬琬吧，昨天乙乙还说小姑娘想我了。”
要不说她惯会笼络人心呢，孟齐清因为这个“我们”而心情荡漾，自然答应的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