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你啊星星，你总在很奇特的时候出人意料。”明弦的口吻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赞许，“这名字可不是谁都能挖到的。当年知道的人都被谢家砸钱封了口。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

    聂星柔市侩地想，她知道得太晚了，不然又能坑一笔钱。

    甩了甩脑袋后，她将这个自娱自乐的想法清除掉，然后非常坦诚地告诉明弦：“我从沈澈那里知道的，他是我前男友。”

    这些，轮到明弦沉默是金了。她缓过来之后，在电话里你啊我啊好一阵，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是真的没想到啊，原来你才是浸泡在八卦中心的那一个。”

    “被迫的。”聂星柔。

    但她也总算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会被谢如曦针对了。

    根本就不关蒋恩慈的事。

    想到这里，蒋恩慈一阵恍惚。

    明弦在电话里啧了一声：“那谢如曦知道这件事吗？”

    “她知不知道……很重要吗？”虽然聂星柔觉得，她肯定是知道的，不然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来找麻烦？

    “很重要，这女的心眼可小了。她是那种买衣服一定要买断，所有人都不能跟她撞衫。那你说说，如果她知道自己爱而不得的人是你的前男友，她怎么想？”

    聂星柔叹了口气，这下还真是麻烦了。

    她已经彻底体验到了谢如曦的小心眼了。

    “你多少还是把这件事藏好一点吧，不然会很麻烦的。”明弦忍不住叮嘱。

    “那如果已经惹到了这个麻烦呢？”聂星柔问。

    后来明弦也没给出个像模像样的回答，她只是认真嘱咐：“不要惹怒一头疯象。”

    聂星柔听明白了，这话的意思很直白——苟着别惹，不然谁都没有好下场。毕竟谢如曦是个很有实力的人。

    她这个人还算听劝，于是决定按照明弦的说法，老老实实苟着，暂时不要对着谢如曦做出任何动作。毕竟谁也不知道谢如曦会高处什么新鲜事来。

    聂星柔决定将画廊线下关闭一个月，其余事务全部转为线上运作。好在她的生意也不仅仅局限于荷城，更多的重心还是在海外的经营，所受的干扰不大。

    不过多时，重新装修的画廊也修缮完毕。一个月时间过，谢如曦那边也没什么动静，聂星柔将画廊重新开业。

    她正在新装好的办公室里给明弦联系画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唐瓷拿着平板电脑，半副身躯压在大门上。她看向聂星柔的眼神满满都是钦佩。

    她说：“聂总，这位聂先生来找，他没有预约。”

    “但他自称是，你的未婚夫。”

    男人的五官不似蒋恩慈那般精美俊朗，反倒有种内敛的低调。鼻骨挺拔略窄，眼睛是窄窄的双眼皮，连下颌缘也紧窄，一看就是常年健康饮食加锻炼才能做到的。

    他气质清贵，身姿挺拔，铁灰色的西装肩线贴身。他抬手替唐瓷推门，袖子里露出的那一节腕骨也显得精致。

    然后他侧身垂眸，语气也清冷：“谢谢唐小姐，你可以离开了。”

    客气，但又莫名带着权贵阶级的一点点傲慢感。唐瓷微妙地收回视线，没动，依旧站在那里等聂星柔的指示。

    聂星柔笑了笑：“聂心诚，这里不是你的地盘，不要随便指使我的人好吗？”

    这话说得重，唐瓷都有点替聂星柔担心。但没想到的是，聂心诚不怒反笑：“你这把嗓子，听起来半点威慑力都没有。”

    “行，那就当我求你。”

    “我买账。”男人颔首，顺势拿出手机点了点，“作为指使的赔罪，我给你们送下午茶。”

    他还是改不掉话语里的强势，连询问都是陈述的口吻，还不给人商量的余地。

    唐瓷想，这个未婚夫不温柔，配不上她的聂姐姐。

    聂星柔叹了口气，“唐瓷，等下你帮我分一分下午茶。如果有同事们不爱吃的……”

    她还没说完，唐瓷连忙抢答：“知道的，会补贴下午茶券，我抽屉里还有呢。”

    聂星柔点头：“那你先出去忙吧。”

    聂心诚听完聂星柔和唐瓷的对话，右边眉毛轻不可见地抬了抬。他的心里有种微妙的不爽感。倒不是因为自己的行为被聂星柔驳斥没面子，而是因为——

    她对下属都这么上心？

    当然，聂心诚是不会承认自己这种小小的不爽是因为吃醋。

    已经快三十的人，他从不信奉孩童一般的心动和喜欢，那种热烈又不可理喻的情绪是工作和生活里的大忌。

    而他的一生只有一条准则：合适。

    找合适的人，做合适的事。

    而聂星柔，就是他认为的、合适的人。

    而刚刚的那一点不爽，纯粹是因为他了解的她还不够多，从而出现了一点掌控里的意外。仅此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聂心诚在沙发上落座，神情漫不经心：“你最近的新闻不少。”

    “我要是没新闻了，投资人和客户会哭的。”聂星柔说。

    聂心诚耸了下肩膀：“我可以独资。”

    聂星柔双臂摆出了一个叉叉的造型：“少控制我，拒绝你的指手画脚。”

    男人挑眉：“晚上想吃什么？荷城可没有好吃的粤菜。”

    聂星柔终于将目光从电脑上移开，投向聂心诚：“你还没说你为什么突然过来了。”

    “见你要理由吗？”男人反问。

    “你受什么刺激了，不是说要在港城待到科技展结束？”

    聂心诚在港城家大业大，起初靠地产发家，继承了一整条街不说，甚至还有一个港口。不过他并不满足传统行业，接手公司后开始布局全自动化办公，现在超过一半港城的线上办公系统都是聂心诚公司研发的。

    现在，他联合手机系统一并开发，实现办公系统一体化。

    这种构想被聂星柔称为：资本家的终极剥削。

    而最近的港城科技展受到全世界的关注，聂心诚的产品自然备受关注。他本来该是全程盯展的那个人，结果突然离开，的确很反常。

    “总裁不能有自己的私人时间？”聂心诚反问。

    “总裁可以有，但工作狂聂总就很不对劲。”

    聂心诚换了个坐姿，然后说：“我听说聂心优最近回荷城了，特地过来看看。”

    聂星柔听得好笑。聂心诚向来不在意他这个便宜妹妹，现在倒是记起来拿这个妹妹做借口了。她故作了然：“明白。”

    “既然我都放下工作了，你不能停一停？”

    “我又没有妹妹要操心。”

    聂心诚轻刮了下鼻头，算是吃了个闷亏。

    不过聂星柔也没太为难聂心诚。到了饭点的时间，她关了电脑，起身对聂心诚说：“想吃饭就跟上。”

    聂心诚连忙跟着她离开了。

    两人坐车来到一间开在租界区的小餐馆。小洋房古朴厚重，木门都上了一层岁月的包浆。推门时，聂心诚特地抽了领口的装饰丝巾做阻隔，不想摸到那扇门。

    而聂星柔，坏心抽掉了丝巾，让他按了个正着。

    男人狠狠皱了下眉头，在聂星柔开口之前，他说：“我只是需要时间适应。”

    聂星柔反倒诧异了，“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聂心诚颔首：“我会证明我的诚意。”

    毕竟两人约会时，聂星柔不仅一次说过两人喜好差距很大。她喜欢路边脏摊小店，喜欢港城有镬气的深夜大排档。

    结果聂心诚非要带她去吃那种一盘一万块的鲍鱼。

    他还信誓旦旦：“你吃过好的，就知道什么是不好的。”

    结果吃过好的的聂星柔第二天依旧跑去元朗找牛杂，坐在劳斯莱斯里的聂心诚深感不解。

    聂星柔觉得不可思议。她很多次和聂心诚展现过两人之间的不合适，但对方居然能忍，并认真回应：“可以再适应一下。”

    要知道，聂心诚是那种秘书跟不上自己节拍就会当场辞退的人。他的宽容用在她身上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点。

    多到她都有点不好意思拒绝了。

    两人落座点菜，聂心诚刚点了一道菜，就有冷冷的哧笑声响起。那熟悉的小鼻音让聂星柔下意识侧目，便和蒋恩慈对上了视线。

    即便是在这种昏暗的小馆子里，蒋恩慈依旧是最耀眼的那个人。白色开衫下面是一条灰色运动裤，脚上踩着一双黑色的篮球鞋，鞋舌是灰色。

    白金的发丝透着张扬的美，左手戴着半指手套，食指轻轻敲在桌面：“还挺巧。”

    招牌的阴阳怪气语调。

    聂星柔愣了一阵，她是有多久没见过这个人了？而且上次她已经把话说清楚了，两人最好别再见面了。

    所以今天这一次是？纯属意外？

    聂星柔收回视线，将目光落在桌面上，懒得再去想那些纷繁芜杂的东西。她只是来吃饭的，谁来了都跟她没关系。

    而此时，蒋恩慈的视线和聂心诚交锋。

    聂心诚语气淡然：“小蒋总也来这里吃饭？”

    此时老板走出来，很是热情地招呼蒋恩慈落座。蒋恩慈摆了下手，“和朋友打个招呼就来。”

    老板豪迈地拍了下啤酒肚：“行，那这一桌也挂我账上。”

    蒋恩慈轻笑：“别，让人家男士有买单的余地。”

    “行，你说了算。”

    两人热络的程度让聂星柔忍不住多想，蒋恩慈为什么会和这家江湖菜馆的老板很熟？他这个有营养师每天只吃草和草饲牛肉的男人还会吃这种又有肥肠又有臭干子牛筋煲的小店？

    聂星柔正觉得奇怪，蒋恩慈还拿起两人手写的点餐牌看了看。

    他将点餐牌扔在聂心诚面前：“挺厉害，她不吃的你都点上了。”

    说完，蒋恩慈迈步转身，往老板消失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