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0

    一月四日是春高的开幕式,接下来的第五天到第八天是比赛日程。为了不影响高三生准备大学的入学考试,排球协会特意调整过春季高中联赛开始的月份。极其严寒的一月为东亚青年送上成人之前最庄重的礼炮。

    白鸟游从兵库回来长野以后没打算去观看今年的春高。

    如果成功了,星海光来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他的恋人;如果失败了,那个宁愿独自伤心也不愿告诉别人自己会失败的星海光来肯定会无从开口,无法放下自己的尊严。

    还不如纵着他的性子去做。

    互相思念的人会在下一秒,第二天,三年后再见。

    白鸟游起床,在地板上走的时候脚掌会和光滑的地面产出声响。她煮了一碗面,淋上无菌的鸡蛋蛋黄搅拌,麻木进食。

    她换好学校的制服,在全身镜面前整理穿着,拿起置衣架上女高中生统一的挎肩包。在玄关处,奶奶的照片前久久定住身体。

    “我出门了,奶奶。”

    星海光来和他所在的排球队前往东京以后,白鸟游莫名感到一阵寒意。

    背后,总有什么人在看着她。

    她没有回头的余地,如果遇到危险,能够做到的只有狂奔或者永远停止。

    鸥台的鞋柜就在教学楼一楼,刚入门就能看见。白鸟游打开鞋柜,里面除了室内穿的鞋子,竟然多出了折成正方形块状的白色纸张。仔细观察,那张信纸是从学校发的作业本中撕下来的,随处可见。

    白鸟游正疑惑,第一节课的铃声便响了起来。

    顾不得这张纸到底写了什么,为什么出现在她的鞋柜,她把那张纸攥成团,握在手心,走进自己的教室。昼神幸郎今天不在,果然是为了最后一年的春高。白鸟游还天真的以为他会任性地选择不去。

    至于她的班级,白鸟游处于上等水平的成绩也换不来他们完完全全的尊重。他们会在背地里议论白鸟游,只是不会像以前一样大胆肆意地说出来去诋毁她的所有。不少人觉得白鸟游可怜,以前无能为力,现在她身边的人会保护她,久而久之没人记得这个家伙曾经受到过不公平的对待。

    甚至觉得她是一个备受周围朋友宠爱,不用考虑未来的人。

    白鸟游多多少少知道些,她没有加入以前班级的聊天群,现在的班级更是没有。和他们的联络的邮箱,能被添加的不超过三个人。

    这些她都认了,她原本没有朋友,是别人眼里孤零零的可怜虫。

    她忘了从什么时候改变的,一次被拯救的霸凌?无人在意的相片公示后?

    白鸟游只记得她的救世主,名字叫做星海光来。

    她等到下课才打开那张纸条,周围的同学要么在看书要么趴下去睡觉了,没有闲着来看她在做什么。

    -一月八日下午五点在天台,你等我。

    到底是谁会在见面的三天前提前告诉受邀人,自己想和她在三天后见面。

    简直太奇怪了。白鸟游把那张纸粗鲁地揉成一团丢进抽屉。光看字迹,这是女生所写的,只是不知道有多少麻烦,如果不去也不好。

    她犹豫了很久,在下一节课来临之前脑中对多余事情的思考从未停止。如此想来最迟是一月八日的下午,星海光来和昼神幸郎会回来。

    白鸟游叹了一口气,心里堵得慌,还是决定那天的早上去天台见面。

    希望不是什么坏事。她在心里祈祷。

    东京体育馆迎来的春季高中联赛是星海光来最后一次代表鸥台踏上这里的赛场。他不缺乏再战的勇气,只是这次,他不能再让那群狡黠的野狐狸有可趁之机。

    刚下车的星海光来拉上排球部的运动服外套,将身体裹得严严实实,他试图掩盖已经为这次比赛火热起来的心脏正在扑通扑通的声响。

    可在他之后陆陆续续下车的队员,一个又一个的手掌拍在星海光来的后背。他们都在告诉星海光来无需掩饰,继续相信自己而不惧地上。

    春高前几个月换回了和高二时一样的队号,他以五号开始,就该以五号队服结束在鸥台的三年。

    “游说这次她就不来了。”昼神幸郎作为谦让的副队长,和星海光来一样坚定地看着体育馆的入口,“你会伤心吗?”

    “不会。”星海光来已经不是那个因为白鸟游不在就会心神不宁的十六岁少年了。

    他会长大而这次也不是普通的练习赛。

    星海光来握紧拳头,信心十足地回答:“她不管在哪里都希望我赢。”

    “真自信哦,祝你好运。”昼神幸郎突然羡慕他的心态,用欠揍的语气说。

    星海光来跟上去,拎起自己的运动背包,这时的他已经不能退缩了。“喂,别说的你不参与比赛一样,给我积极点。”

    他用队长的口吻和昼神幸郎说话,可一般昼神幸郎会直接无视。这个队长好歹也是他基于两人的友情礼貌谦让的。

    第三天的金牌,一定会是鸥台的。

    “我很积极。要我说我放弃排球也不至于会是现在,光来要关心我的话好歹有点说服力啊~”

    昼神幸郎心情很好。

    鸥台高校内风平浪静,没了昼神幸郎的A班还是正常运行。因为是升学重点班,所以这里聚集的人基本都是能够上前三十好大学的人。白鸟游自然不用担心学习氛围会如何。

    除了其他来串班的人偶尔会让她多看几眼。

    白鸟游很难不去在意以前带给她创伤的人,精神和身体共同的折磨,至此以后,能给女孩装上的也许只有不太漂亮的坚强外壳。

    星海光来赢下一局刚好是白鸟游在模拟卷上写下名字的时候。

    印象鲜明的连笔字锋芒毕露,她在某些时间段改变自己的字体,小学六年级到初中二年级的时候写的都是正正方方的大字,从高二开始才换了样子。

    走进来找朋友聊天的富士山月菜在离开时眯眸盯住了白鸟游的座位。小跑到一楼黑暗的角落里掏出手机的富士山月菜谨慎地点开通话按键。

    -“真的要那样做吗?”

    -“我说过我要让那个女人付出代价,你不是想和我在一起吗?想的话就协助我做这些的事情。”

    -“电话里的内容我都录了音,到时候就算我被警察抓了,我也不怕你泄露给警察,要把你拖下这摊浑水轻而易举。你得记住如果我完了,你也就完了。”

    富士山月菜捂着嘴小声地和那头浑厚的男声交流着。

    -“我只做这一次,万无一失的话我会去国外读大学……你在日本等我吧。”

    -“呵呵,那是自然。”

    通话结束。

    富士山月菜梳理好心情,假装平静地走回自己的班级。

    三日之后鸥台会被这件事情搅的天翻地覆。

    一月七日还没有回到鸥台的学校大巴车让白鸟游知道星海光来他们离胜利只差一步之遥。他们打入了决赛,第三日是星海光来所参与的高中联赛最后的征程。

    白鸟游翻查空空如也的邮箱,决定等待联赛的终末之日。

    星海光来是否会给她一个拥抱呢?

    她把头埋进被子里,期待明天的来临。

    一月八日当天鸥台排球部拿着2013年的冠军奖杯回到长野。

    星海光来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直接冲到教学楼的A班,跑到白鸟游面前将那枚象征全国最佳主攻手的奖牌直接戴到白鸟游的脖子上。

    “我赢了,小游。”他最爱排球和白鸟游了,如果让他做出选择,星海光来给出的答案是自私的不作为。

    白鸟游对他喊道:“谢谢你把制霸全国的好消息带给我。”

    她摸上这枚对高中生来说含金量极高的奖牌,心里想星海光来一定能够登上更高的台阶。

    “排球部还要训练吗?”

    “对。不过再过一个周,我和三年级的那几个家伙就要被强制退部了。”星海光来没有流露失落的情绪,他扬着自信的笑容,“不过我不后悔加入鸥台的排球部。”

    他热爱排球的心像一块灼热的赤铁,融化春天来临前的雪花。

    “那我等你。”白鸟游话里指的是放学时等待星海光来,纸条约见的事情刚好在放学后,离社团活动结束还有不少时间,“要开心,光来。”

    星海光来一直以来都在希望白鸟游是这般平静开心的样子,如果有人要打破,那这个如果就是他所不允许的。

    “我会的啊,就觉得你会不开心。”

    白鸟游转身离开了。

    她没有回应这句揣测的话。

    下午五点的天台,门是打开的,那片象征出口的白光显得刺眼可怖。白鸟游像常年躲在黑暗处的小兽,艰难移步走到门口。出现在白鸟游眼前的是那个任性张扬的泽野明美,她的表情无常,指甲和上次见面相比却换了一种款式。

    泽野明美和她是不同的两个人,白鸟游没想过要和她再有交际。

    而现在,她为什么要约她出来呢?

    泽野明美在白鸟游来之前都在发呆,她见白鸟游过来了,便不靠在学校阳台的护栏上,“你来了就行。”

    “泽野桑,我们不熟……你有事的话可以当面说吗?”

    她不理解白鸟游在别人面前自然,到她面前却强装镇定的样子,“你忘了你身边有两个超烦人的男生了吗?”

    “所以、是什么事?”白鸟游心里一阵不舒服,霸凌者永远都是那副嘴脸,自以为过去了别人就不会在意,简直是……

    恶心。

    “我记得不知道哪天,我拿了你的剪刀,后来被弄丢了,不好意思喽……”

    “……”

    白鸟游剜了她一眼,那把剪刀是星海光来送给她的,珍视的人送的东西被一个做事草率、从来不为他人考虑的家伙拿去而且到了今天才说。

    白鸟游已经表现出来不想让这些无关紧要,令她厌恶至深的人参与她的生活,可为什么她们就是一点都不听劝呢?

    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原谅过去的。

    泽野明美不知道这个矮小瘦弱的女孩哪来的勇气瞪她,冲她耳朵,大声喊道:“怎么,你很不爽吗!”

    “滚啊!!”

    白鸟游吼了回去,她说过她会反击的。

    额头和泽野明美的磕在一起,白鸟游伸手在她没想到的时候推倒了她。泽野明美吃痛地闭上眼睛,白鸟游顺着这个时间点仓皇而逃。

    尽管有许多人看到白鸟游逃跑的样子,她也不觉得自己是做了什么错事。

    白鸟游打心里认为她只不过是在逃避痛苦带来的窒息感。被风吹得想流下眼泪,她没有理由开口说出别人眼里这些不足挂齿的小事。

    被拳打脚踢也比内心折磨要好吧……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她再一次地疑惑起来。

    从天台走到一楼楼下,白鸟游没注意地和富士山月菜擦肩而过。她定住身体,看着逐渐跑走的白鸟游,双手开始发抖。

    白鸟游无处可去,一路跑着又来到排球部的训练室,让心率稳定后流了满后颈的汗踏入室内。她在角落看到正和队友聊天的星海光来,没忍住地伸手扑在星海光来怀里。

    呜咽的哭声没忍住地爆发了,在场不明真相的除了星海光来,还有见过白鸟游的一些后辈。

    “……能让一个女孩子哭得梨花带雨,他真是拥有罪孽般的幸福啊。”白马芽生在昼神幸郎身边嘀咕一句,他嫉妒了,酸了。

    凭什么遇到少女扑怀杀的人是星海光来,不是他白马芽生。

    “光来…呜呜…光来……”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捶着星海光来胸口。

    白鸟游都不想经历的痛苦,她怎么会没想到星海光来也不想经历。她不再只宣泄着自己的情绪,松开手却发现星海光来抱得更紧,他主动让白鸟游去依偎,身上好闻的熏香在流汗以后味道更加浓郁,令人安心。

    他突然松开一只手,将凑过来看热闹的队员隔绝在外,用动作告诉他们训练照常进行。

    “不回答我的话就是不开心吧,别哭了小游。有什么事情都不要怕,我在你身边。”星海光来内心坚定,只要他在鸥台一天,没有人能对他的白鸟游做出出格的事情。

    “心脏很疼。”

    “很疼?为什么?”星海光来摸摸她的头,心脏也突然疼了。

    “为什么非得是我呢,我已经忍受了那么…那么久,她们好过分…不会被原谅的……还想着接近是很让人反感的事情……”

    他当着昼神幸郎几人的面,亲吻白鸟游被刘海遮住的额头,“我明天找她们,又是泽野吗?”

    吓得白马芽生一下子闭上了眼睛,两只手鬼使神差地捂住了昼神幸郎的耳朵。

    昼神幸郎不但没有闭眼,而且还觉得白马芽生的样子好笑。

    “嗯。”她还在啜泣,流的眼泪已经把男友身上的鸥台白色运动制服浸湿。

    “别哭了。”星海光来不知道小小个的白鸟游会有大大的悲伤能量。

    用来劝导的话只会一句无能的别哭了。

    训练结束后他们是一起回家的,昼神幸郎,白鸟游以及她的男友星海光来。白鸟游擦干净鼻涕才和他们两个人解释为什么情绪会突然低落成这样的原因。

    没有人笑她,或者说这些在校园发生的事情从根本上来说没什么好笑的。

    “我明天也去你班里凑热闹。”昼神幸郎伸了一个懒腰,“叫她或者她们道歉,这种事好久没做了~”

    “你真像坏人。”

    “做了又不会怎么样,你自己说的,他们先伤害了‘你的小游’呢。”昼神幸郎恶劣地说,他咧开嘴笑的样子无比欠揍。

    星海光来恨得咬咬牙。

    反而只有白鸟游闭上嘴走路,她知道这份喜欢太珍贵了。如果她继续难过,星海光来的这份喜欢会变得不堪。

    她很痛,一直如此。

    可看到星海光来眼里闪亮亮的希望,她又在想:能多走几步那就多走几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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