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无绝人之路，这一次的调查前所未有的顺利，沈平安几个人告别了江华柳萍夫妇后，很快回到了南平。

    据江华他们的说法，他们一眼就认出了江自珍就是当年的那个叫赖霖的女孩子。他们没有和江自珍相认，拿着那张银行卡又回到了潭城。江华柳萍不再拒绝接受捐赠，但也没有选择自己使用那笔钱，而是将以前、此后高昂的汇款又捐赠了出去，帮助了非常多的真正需要帮助的人。

    可是，江自珍怎么会是赖霖呢？赖霖又怎么成为了江自珍呢？

    还有太多的谜团需要去揭开。

    沈平安他们三人回到南平后，来不及休整，分析汇总了手里所有的资料和线索后，兵分三路去更为深入和具有针对性地挖掘当年的细节。

    从年纪和动机上来说，与沈平安宋儒他们朝夕相处的这个江自珍几乎可以确定就是赖霖。

    那么，为什么赖霖要向他们隐瞒？又是谁在帮助她隐瞒？毕竟江自珍的户口本上曾用名那一栏可是空空如也。

    赖霖当面是否真的被注射了那个药水？如果是，为什么她能活下来？

    08年的拐卖和非法人体试验究竟和今年赖霖的死有什么关联？

    张文，又在这里有什么故事呢？

    宋儒一个人去了潭城，她准备去找楚傩生帮忙：利用楚傩生的职务之便，彻底调出当年的案卷。他们需要搞清楚当年的每一个细节。

    直到敲响了楚傩生办公室的门，先前胜券在握的气势隐隐消退，脑中闪过尴尬和犹豫。正在想要不要先撤退时，门里传来“请进”的声音。

    算了，来都来了。

    宋儒整理好了情绪和表情，轻轻地推门进去了。

    “楚局长，好久不见呐，近来可好？”

    看清来人，楚傩生愣了一下，又听到她吊儿郎当的话，旋即回嘴：“托您的福，活得很好。”

    “那还蛮可惜的哈。”

    楚傩生习惯了她这副样子，根本不管她说了什么。笑话，跟她计较，得少活多少年啊。

    “宋儒，你还真敢来？”

    “怎么，你不是为人民服务的地方吗？我是人民，我怎么不能来？”宋儒摊了摊手，找了地方坐下。这沙发还真挺舒服的，宋儒心里默默赞叹。

    “别贫，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既然你都知道，那咱么也别绕弯子了，你给我看看2008年国际人口拐卖案的卷宗呗。”收回吊儿郎当，宋儒的脸上布满了严肃。“这么多年，甚至在咱们谈恋爱的时候我都没求过你，唯独这件事，我求求你。好吗？”

    “宋儒！难道你从来不为你自己安全考虑考虑吗？”

    “楚傩生，我以为你身为警察会明白的——人，并不是只有活着一件事。”

    这场谈话不欢而散，宋儒没有得到想要的，楚傩生也因为宋儒倔强的态度气了个半死。

    知道楚傩生的性子，一切都急不来的。

    宋儒回到酒店好好的睡了一觉。

    睡前，宋儒托酒店置办一些儿童的衣物、书本、文具以及一些吃食之类的；睡醒，东西已经购置得差不多了，宋儒开车去了潭城福利院。

    上一次来拜访张院长，因为时间紧急，并没有去福利院。如今，稍微得闲，她非常非常想去福利院看看。

    这个江自珍，不，赖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是否还有她的一丝一毫的影子呢。

    我好想你啊，可是你再也没来过我的梦里。

    说明来意后，福利院的老师很热情的招待了宋儒。

    宋儒先是和老师一起将宋儒带过来的东西分给了幼儿园的小朋友，然后陪小朋友们玩了一会儿，等小朋友玩累回了宿舍，她才彻底得闲。

    得到福利院的同意，宋儒一个人在院里漫无目的地走着。

    是否有那么一个瞬间——跨越时间——我和你，踩到了同一块地砖、摸到了同一个树干呢？宋儒轻轻地摩挲着眼前这棵看起来有些年份的柿树，心绪万千。

    “你是谁？新来的老师吗？”

    突然有个人叫住宋儒，带了些盘问的语气。

    一番交谈下来，误会解除，来人爽快利索地道了歉。宋儒也理解，事关孩子，多警惕点总是好的。

    “我看你神色不好，是遇到什么难过的事吗？”

    “我有一个朋友，曾经在这里生活过。想起了她，有点难过而已。”

    “哦？我看咱们差不多一个年纪，如果你的朋友和你差不多大的话，说不定我还认识呢。我也是在这里长大的。”安雀看着宋儒，斟酌地问，“你的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啊？”

    宋儒的眼神一下亮了，带着希冀，语气有几分急切：“她叫‘江自珍’，你认识她吗？”

    “原来是她啊。我认识她，确切的说，应该是我知道她。我比她小几岁，又比她晚来福利院，加上她冷冷地，和她的接触确实不多。她应该对我没啥影响的，我倒是记得挺深的。怎么，她不回来看看？”

    “她有事，托我来看看。”

    “从这里出去的孩子，哪有想回来的呢。不回来也挺好的。”

    “回不来了。”

    宋儒的声音很轻，安雀没听清。

    再交谈了一会儿，说了会往事，天色渐黑，宋儒起身告辞。

    福利院前几年修缮过一次，好多东西都改变了；唯一的这棵柿树因着是大树，被保留了下来。

    真好，她一定也摸过这棵柿树。今朝若是同摸树，此生也算共白头。

    不想回酒店，又不知道去哪，宋儒就开着车在潭城游荡。等红灯的时候，看到前面指挥交通的警察，宋儒突然很想见见楚傩生。

    她拨了个号码：

    “楚傩生，我好想你。”

    宋儒到的时候，楚傩生已经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了，见她停好车，他走过去带着她进屋。

    他能看出宋儒的状态有点不大对劲，却也没想到宋儒直接在他的身后问，“楚傩生，你还单身吗？”

    楚傩生心跳慢了一下，无比庆幸此刻宋儒看不见自己的表情。调整好自己的失态后，转身看着她：”对呀，怎么，想投……”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宋儒扑了上来，楚傩生下意识地伸出手防止她摔倒。

    宋儒抱住了他，又伸手拽了拽他的领带，楚傩生配合的微微弯腰。

    得寸进尺间，她把头埋进他的怀里。

    楚傩生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挣扎一下，于是挣扎了一下，象征性的。

    宋儒感觉到了，抱紧了他，嘴里还有些不满道：“别动，就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好吗？”

    楚傩生不动了。一是因为她的话；二是，他感受到了，宋儒好像在哭。他叹了一口气，一直手扶稳她，另一只手摸着她的头，轻轻安抚。

    算了，她想要的，自己从来都拒绝不了；楚傩生心里做了决定。

    “让我来加入你们的调查好吗？”

    连日来的情绪终于得到了宣泄，宋儒的状态好了不少。

    和楚傩生确认过想法，宋儒把这件事告诉了沈平安，并由他来决定楚傩生加入与否。宋儒想，沈平安会同意的。

    楚傩生有着他们无法拒绝的优势：他有着多年办案经验，这种专业性和指导性是他们三个所缺少的。

    但出乎意料的是，沈平安希望得到楚傩生的指导和点播，却拒绝了楚傩生的加入。

    沈平安和楚傩生两人电话谈了一会儿，楚傩生被说服。

    沈平安的理由很充分，让人无法反驳。时机适当，他们会把查到的东西交给原本办理赖霖这个案子的警察。就目前，他们继续调查下去危险重重；他不应该也不能把一个为打击罪恶做出卓越贡献的人置于危险之中。但是，他们也确实需要楚傩生这个专业人士的帮助。于是，只能采用这个折中的办法，让楚傩生隐于身后，指导他们查案。

    “沈平安说的不错，如果赖霖还活着的话，她也不愿意因一己之私来占用公众资源。”

    “赖霖？”

    “就是江自珍。‘赖霖’是她的曾用名。”

    “那我怎么成了公众资源呢？”

    宋儒睨了他一眼：“自己明明知道，还来问我？要不你把这个局长给我当当，这不你就不属于公众资源了。”

    是呀，楚傩生明白，在其位谋其政，自己既然坐在了这个位置上，就更得好好的为人民服务。

    “无论是你还是枉死的赖霖，都是我国人民。于公于私，我都会帮你们的。为人民服务，我辈义不容辞。”

    终于在楚傩生的帮助下，宋儒看到了完整的，详尽的纸质卷宗。

    赖霖当年确实是被注射了那种致命的药水的。她能安然无恙，医生给出的说法的是，她的体内出现了抗体。

    卷宗里提到，涉案的这个组织，他们自称为GODM。

    GODM这个组织蛮强大的，甚至还有武装力量。而当时捣毁的，不过是一个比较大的窝点，根据资料显示，这样的窝点很有可能还有好几个。案卷中特意提到了一句，GODM背后似有M国的支持。

    GODM专门研究各种破坏性极强的病毒，并在人体身上做各种生化试验。一旦一种病毒被破解，研制出疫苗，这种病毒会被当做一种生化武器，迅速售出。因着这一种经营模式，各种势力的买家给了GODM不少的庇护。

    为了捣毁这个窝点，政府和潭城警方付出巨大的努力，不仅要协调国内的各种调动和配合，更要与事发地D国做好协商。此中困难，可见一斑。

    宋儒庆幸，赖霖等到了救援。

    可是偌大的窝点，百来号受害人，最后也只活下来了赖霖。

    一个可怕的想法浮现在宋儒心中，让她的手不停地抖，差点就拿不住卷宗。

    楚傩生发现了她的异常，上前来询问，被宋儒笑着挡回去了。此后二人安静看完卷宗，放回原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