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倪

    虽然苏念穿越过来的时候原身已经离开苏家,并未亲身经历过被赶出苏家一事。不过从原身留下的记忆可以看出来,原身和苏夫人在府里的确是不受待见。

    若说苏鸣尚且在世的时候苏家上下对两人还算恭敬,可从苏鸣去世之后,苏家上上下下几乎顷刻间就被苏展牢牢抓在手中了。

    苏念无视周围人的谴责之意:“苏瑶,当日你同苏展将我和母亲赶出苏家,怎么,如今我的生意好了,便又眼巴巴地赶上来要我回去?”

    苏瑶满目震惊。

    这是苏念?以苏念的性子竟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种话?!

    苏念“彭!”的一声拍了一下桌子,吓的苏瑶身形一晃。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当初你与你那哥哥将我赶走,便应当想到今日!”

    “不是……”

    苏瑶脑子发懵,下意识打断苏念。

    今日的情况和她预料的全然不同,她本以为苏念在她的推势下应当同之前像个傻子一样唯唯诺诺,什么辩解的话也说不出。

    情急之下,她脱口而出:

    “姐姐,我这次来找你回苏家,便是为了将苏家还给你。”

    此话一出,苏瑶顿时止住了嘴巴。

    她在说什么?她之前和哥哥一起计划的时候从来没想过要让苏念接管苏家的产业。

    苏瑶脸色青白,硬生生咽下要解释的话。

    话已经说出来,如今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收回了。

    苏念挑起眉毛,饶有兴致地看着苏瑶。

    苏瑶只好硬着头皮接着说:“如今姐姐是咱们江南织布界响当当的人物,苏家只有到姐姐你手里才能更好发展。”

    “我和哥哥,愿意将苏家家主位让给姐姐。”

    苏瑶心在滴血,一字一顿说出这句话。

    苏念自然看出她的勉强。

    不过如今骑虎难下,苏瑶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反悔。

    她为了让苏念回去还真是煞费苦心,连让出家主之位这种话都能说出来。

    姚长盈及时反应过来,也露出笑意:“看来是我错怪苏瑶小姐了,既然苏家有如此诚意,想来苏姑娘也不会拒绝你们的好意。”

    他无视苏瑶不虞的神色,转头对苏念露出一个笑盈盈的脸。

    苏念会心一笑,装作为难的样子:“……既如此,我便回苏家看上一看,不是为了你们,只是不想我们苏家的产业走下坡路罢了。”

    这话半真半假,不过苏家织布在走下坡路是事实。

    苏展能力平庸,无论是管理生意还是织布技术都远远比不上当年的苏鸣。

    而苏瑶的牙都要咬碎了。

    苏念当真是如此虚伪,刻意说出那番话激的她说错了话。

    如今这么多人在场,她如何能违背今日的话?

    倘若将来苏念没能接管苏家的生意,光是江南一带百姓的唾沫星子都能把苏家淹死。更不要说一向以诚经商的江南商户会有多厌恶与苏家往来了。

    苏瑶越想越害怕,盯着苏念的神色越发狠毒。

    若是、若是……

    若是能拖延些日子,再使些手段让苏念的生意垮掉,或许可以此为借口再把她赶出去也未尝不可。

    她浅浅一笑,眼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整个人柔柔弱弱地躬身行礼:“姐姐既然同意,我便回府告知哥哥一声,也好过些日子便迎姐姐回府。”

    苏念哪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当即便打断苏瑶的如意算盘:“不必如此麻烦,我今天就跟你回苏家,马上就可以商量转交苏家家主一事。”

    这般仓促,她如何能与哥哥商量应对之策?!

    她正要回绝,余光却看见姚长盈带着笑看着她,眼里却一片冰冷。

    苏瑶气恼又幽怨地瞪了他一眼。

    这个姚长盈,苏家的事本与他无关,怎么如今还要横插一脚,这不是摆明要站在苏念一边了吗?

    她不着痕迹地扫过苏念简单朴素的衣服,心里讥讽不已。

    苏念衣着如此土气,行事作风也无半分女子的温婉可人,如何能入这姚长盈的眼。

    想来他也是一时被苏念的皮囊给迷住罢了。

    这样想着,苏瑶顿时又升起几分信心。

    今日是姚长盈为苏念撑腰,才使得苏念这个小蹄子如此放肆张狂,若是他日姚长盈逐渐移了心意,转到她身上,只怕没了靠山的苏念轻易就能再次被赶出去。

    顺便还能拿走苏念的脚踏式织布机和她自创的织布技术。

    “既然姐姐这样说,我自然愿意带姐姐回家。”

    她盈盈转身,朝绿杏使了一个眼色:“绿杏,去扶姐姐回家。”

    江南富庶,许多世族富商都模仿着京城的许多日常礼节生活。

    也因此,许多家族小姐出门都会带着婢女,由婢女搀扶着走路,这样更显身份高贵,气质窈窕。

    苏念作为现代人哪里懂得这些规矩,随手一挥拒绝了绿杏上前:“我又不是残疾人,用不着你扶。”

    苏瑶暗笑,如此粗鄙,想必姚长盈看了也要心生厌恶。

    她悄悄看了一眼姚长盈,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更是觉得自己的猜测对了几分。

    两人带着后面一众侍从,人群顺势让开一条过道让她们先行。

    “苏瑶小姐可真是人美心善。”

    “是啊,如此诚恳劝人回家,莫说苏姑娘,就是再大的仇恨只怕也都要心软。”

    “苏家如此上下一心,只怕之后在江南第一富商的地位将屹立不倒了。”

    苏念无语,冷着脸出门。

    这小白莲还真把大家给唬住了。

    ·

    江南地区其实是扬州、徐州和江州三郡合称。三郡同气连枝,经济发达,其中距离京城最远,占地最大的便是扬州。

    扬州人口密集,来往流动大,也是整个大爻参加乡试人数最多的郡之一。

    乡试考试三日,三日需要到扬州首府姑苏城考试,姑苏设有考试院,考生需自备食物衣物进入考试院隔间考试,三日后方可出来。

    距离乡试开始时间已经不足六日。

    晚上,苏念终于从苏府回家。

    她带着戾气进屋,就看到屋里点着一盏小灯,黄橙橙的光芒撒在贺平生棱角分明的侧脸,平添了几分暖意。

    苏念心中的戾气忽然就消下去了。

    她凑过去,整个脑袋忽然靠近贺平生,吐出的热气带着淡淡香味扑在贺平生脸颊。

    贺平生猛地回头,看到苏念整张脸凑过来一下子耳根就红了。

    苏念见贺平生正在整理衣物,猛然想到乡试就要开始了。

    “距离乡试还有几日,怎么如今就要整理衣物?”

    苏念一边问着,一边解下腰间的银子递给贺平生:“这些银子给你,明日我回铺子再拿一些。”

    贺平生脑子里兀地闪过白天看到的场景。

    他声音沉闷:“只是去赶考,无需带那么多银子。”

    苏念只当他想要节省,忍不住笑:“你放心好了,我现在钱可不少,不用节省。”

    她一把将银子塞到贺平生手里:“今日苏家请我回去,话里话外都是想让我和他们平分铺子的意思,不过……”

    苏念嗤笑一声:“我可没那么好说话,这次我非让他们吞并不成,还要丢了整个苏家的产业。”

    贺平生放下手里的包裹,微微皱眉:“你想抢走苏家?”

    苏念长腿一翘,有些得意地坐在椅子上,感受到贺平生的目光后又收敛地放平腿:“我本是不想的,谁让他们先惹我?”

    她将今日苏瑶来铺子砸场子的事一五一十告诉贺平生。

    “她说的好听,还不是想趁机让我的铺子易主,顺便把我的一干织工师傅和脚踏式织布机全部带走。”

    贺平生却是听出苏念又要搞事情了。

    他知道苏念聪明,之前对付刘陵用的法子也算有用。

    只是她每次用计似乎都要把自己的人身安全排除在外,对付王衡时是如此,对付刘陵时亦是如此。

    而对付苏家又焉知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

    贺平生有心提醒:“之前铺子大火,你就将自己设在险境,此番若要用类似的方法,你要万分注意自己的安危。”

    苏念只管笑:“如今彩公公尚在羑里城,我还有太后懿旨傍身,又有刘陵的前车之鉴,无论怎样,苏家也不敢做什么。”

    除非苏家有什么背景靠山。

    不过苏念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苏家若是有靠山,原身也应当有印象才是。

    贺平生已经听惯了苏念这番满不在乎的言论,只能说:“我后日便要启程,到姑苏三日,若是快的话大概一日便能回来,这些日子你务必保护好自己。”

    苏念“诶呀”一声,站起来拉住贺平生的衣袖:“你如今怎么还唠唠叨叨的,与其这样惦记我的安危,你不如好好读书,之后若是能得了状元,我也是有靠山的人了,还怕有人敢害我?”

    她只是随口一说,可贺平生却听到了心里。

    若他能考中状元,之后在官场平步青云,身居高位,苏念应当也能不受任何人的影响做自己的事业。

    他只需要站在苏念身后护着她便好。

    ·

    第二日一早,苏展便阴着脸来到了苏念的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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