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旨

    王五最近乐的不行。

    自从那一天租织布机开始,铺子的生意是越来越好了,许多客人上门要求布料必须用新机子织,不过王五都以“机子不够”的由头推脱,这样一来二去,凡是用新机子织出来的布都是远高于市面布料的价格。

    由于伙计还是之前的几十个人,随着订单越来越多,无论是后面的织工还是前面的小厮都忙的脚不沾地。

    除了卖布料很忙之外,王五也在帮着苏念安排招募织工和木匠的事情。

    按照苏小姐的吩咐,王五将自愿报名的织工和木匠的名单确认好,还要向他们索要一份“个人介绍”。

    苏小姐说,“个人介绍”叫“简历”。

    王五仔仔细细地把所有人的“简历”整理好,按照苏念的吩咐分类装订,然后就拐到后院给苏念。

    苏念笑着接过王五手里的一沓纸。

    王五这几天忙的人都肉眼可见地憔悴下来,不过眼睛还是亮亮的,带着一股兴奋劲儿:“苏小姐,最近店里的生意可好了,就是人手有点不过,大家伙儿都忙的晕头转向的。”

    苏念跟王五也熟络了,她看了一眼神采奕奕地王五,忍不住调侃:“我要是招更多的人,咱们的利润可就薄了。”

    王五连忙赔笑:“那还是算了,我们还是忙一点吧,家里还有媳妇和孩子要养呢。”

    他估摸着苏念心情不错,又大着胆子加了一句:“不像苏小姐本事大,莫说女子,就连着世上的男子又有几个比得上小姐呢!”

    苏念翻着手里的简历:“少拍马屁。”

    王五知道苏念没生气,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地接着说:“那贺公子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这辈子能娶到您这么好的妻子。”

    王五还有话没说出口,这些天苏念的手段和本事店里的伙计都看在眼里,大家私下里也会八卦一番苏小姐的私事,谈及贺平生的时候都带着妒意,不敢置信地想一个没甚么本事的人竟然能有这么漂亮聪明的老婆。

    苏小姐又漂亮、又聪明,织的布也好看,就像天上的织女一样。

    那人间的牛郎怎么配得上织女?!

    苏念倒是不觉得贺平生没本事,她听着王五对贺平生颇有偏见,打算好好在外人面前夸夸她的丈夫。

    这时外面忽然火急火燎地跑进来一个伙计。

    那伙计累的直喘粗气,也不知道跑了多远,脸上红彤彤的,双腿都累的打颤。

    他上接不接下气,气喘吁吁地说:“苏小姐!宫里、宫里来了公公!正往咱们这儿来呢!”

    王五心里一紧,忙抓住伙计的袖子:“什么意思?公公?宫里的人怎么忽然会到咱们铺子上?出什么事了?”

    他们小姐好不容易把铺子带起来,如今怎么忽然就惹了宫里的人?

    王五这边胡乱地想着,苏念却是站起身吩咐:“王五,你快叫里屋的织工放下手上的活,外面的东西都摆好,所有人都洗洗手收拾干净。”

    王五听着苏念的吩咐,心里也越来越紧张,生怕出了什么事:“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们也没惹官家啊,怎么就——”

    苏念敲了一下王五的脑瓜:“想什么呢!不是坏事。”

    她虽然也不太清楚宫里来人的目的,不过应该是与之前送进去的样布有关。

    铺子里一阵兵荒马乱,而羑里城的街道上也因为宫中来人而人声鼎沸。

    尚衣监的掌事公公姓彩,正三品,这个品级放在整个江南也没有任何官吏能比。

    也因此,彩公公来的时候,羑里城的地方官几乎全程都陪在身边。

    彩公公的阵仗不小,除了带着二十余个小太监外,还有若干侍卫,而他本人就坐在轿子上浩浩荡荡地往苏念的铺子走去。

    这阵仗瞬间就吸引了在街上的老百姓。

    旁边的地方官骑着马,颤巍巍地擦着脸上的汗。

    虽然彩公公一来江南他就全程陪侍左右,可是这几天下来,无论他怎么打听所来目的,彩公公都只是笑而不语。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彩公公是奉宫里某个贵人的意思来找苏念的。

    地方官又擦擦汗,忍不住埋怨起来。

    一个被赶出家门的有夫之妇,成天就知道惹事!

    若是他的乌纱帽因此掉了,等彩公公一走,他必得好好治一治这个不安分的女人!

    他就这样一路想着,没一会儿彩公公的队伍就停在了铺子门口。

    苏念的布铺最近正是如日中天,门口本就是人流来往密集,彩公公的轿子一停,顿时把来往的人都镇住了,一个个好奇地交换着眼神却不敢说话。

    苏念穿着一身鹅黄色的纱裙,双手放在腰前向彩公公行礼。

    彩公公撩起帐子走下来。

    “你就是苏念?”

    苏念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彩公公的装扮,一身深红色内监常服,上面还纹着栩栩如生的飞雁,显然是个品级极高的太监。

    “正是草民。”

    彩公公掏出怀里的一张金黄色的纸:“接旨吧。”

    苏念神色一凛,端正地跪下。

    彩公公开始念懿旨中的内容,许多奇奇怪怪的发音苏念听不懂,但是还是能大致直到懿旨的意思。

    总结成现代话就是:苏念你的样布织的让哀家很满意,陛下也很欣赏,哀家因此奖励你许多好东西,并且这次朝廷的官员新服就由你来做。

    宣旨完毕,彩公公身边的小太监垂着手扶起苏念,而彩公公也露出亲切的笑意,将手上的懿旨递给苏念:“太后娘娘极其喜爱你织的料子,当着陛下的面对你赞不绝口,这次把新服交给你来做,也是娘娘对你的信任。”

    苏念乖巧点头,一副受教的模样:“多谢公公指点,草民必当竭尽全力,不辜负娘娘一片苦心。”

    彩公公满意地点点头,看向苏念的眼神也带了许多欣赏之意。

    太后她老人家看重此女,如今一见,此女又是如此年轻谦卑,若是将此次新服的事情做好了,难免未来不会入了陛下的眼,未来飞黄腾达也并非无望。

    而那边的地方官早已看呆,万万没想到彩公公竟然带着懿旨给苏念赏赐。

    见两人说完话,他匆匆跑上前,也对着苏念挤出一个笑:“下官在这里就恭喜苏姑娘了!”

    江南此地虽是人才辈出,可这还是第一次有普通百姓能得太后青眼。

    此时不拍马屁,更待何时?

    彩公公接着嘱咐:“此次新服更换,陛下和朝中诸位大臣皆十分看重,太后将此事全权交由咱家协理,苏姑娘在完成新布之前,咱家都会留在羑里城。”

    这便是在说,有他亲自看着,苏念大可放心做,有什么问题都能跟他说。

    苏念定下心,这不是打瞌睡送枕头吗?

    她悄悄凑过去,压低声音:“公公,实不相瞒,草民在这江南一带最近风头有些大,怕是惹了不少人眼红,背地里要使些不入流的手段呢。”

    彩公公淡然一笑:“这有何难,有咱家在这儿坐镇,任他什么牛鬼蛇神都逃不过咱家的眼皮子。”

    苏念放下心,这个彩公公看着应当在内廷摸爬滚打了多年,这些小手段他应该比自己看的清楚。

    “不过,”彩公公也压低声音接着说,“苏姑娘不如和咱家细细讲讲这其中的细节,咱家也要同姑娘一起来一个瓮中捉鳖。”

    苏念一眼了然。

    .

    刘府后宅。

    刘陵一脚就把跪在地上的人踹出去好远,那人受不住力,脑袋“咚”的一下撞在柱子上,鲜血顺着额头往下流。

    那人却像是感觉不到似的,身体抖如糠筛,趴在地上磕着头:“二少爷息怒!二少爷息怒!”

    他跪趴着往前爬,双手死死拽住刘陵的衣摆:“二少爷!这次、这次是我办事不利,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把苏念那小贱人治住!”

    他抬着头哀求,竟然是王衡。

    不过此时的王衡和之前的地主模样已经是天壤之别,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散发着阵阵恶臭,头发也乱糟糟地纠在一起。

    刘陵甩开他的手:“让你把她的铺子名声搞臭,你倒好,最后还是让她出了头!甚至现在,宫里面都来人给她传懿旨了!”

    他在屋里来回踱步:“刘阶也是大方,去京城送样布竟然还特意点了苏念的名字,若非如此,如今这懿旨已经送到刘府了。”

    王衡忍着头上的疼痛,赶紧接过话头:“二少爷莫急,当今圣上不喜商人,此事多半也是由太后娘娘全权负责,太后久居深宫又不常理政事,我们使一些手段,想来太后也查不出什么。”

    刘陵又踹了他一脚:“你个蠢货!那掌事公公如今就在羑里城,你什么手段能逃得过那阉人的眼睛?”

    他说的口渴,拿起茶杯喝一口茶水,语气稍缓:“刘阶也是碍事,自家人不帮净想着帮外人,这种不考虑家族利益的人也能被老爷子看中做家主?”

    王衡敏锐地抓住刘衡语气里的不满,赶紧凑上去说:“二少爷才高八斗,胸有丘壑,大少爷又哪里比得上。”

    他小心翼翼地扒着刘陵的靴子:“大少爷不识时务,我们倒不如……”

    刘陵挑了挑眉毛,俯下身听着王衡说话,良久,脸上终于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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