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绽

    苏煜闻言连连抚掌,不禁赞叹道:“不愧是云大人的掌上明珠!姑娘和你的兄长一般聪慧,只是可惜啊......”

    风回雪听着他的话,露出礼节性的微笑,心里跟明镜一样。

    可惜啊,她的父兄再聪慧,还是被小人所害。

    苏煜又装模作样地感慨了几句,终于拾起了桌上的步摇,动作娴熟地拆开了上面的镂空挂坠。

    里面空空如也,原先存放的药丸已经不见踪影,很显然已经被人服用了。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幽光,似笑非笑地问她,“姑娘铁了心要约本王出来,到底想知道些什么?”

    “殿下当初给了我一幅图,不知您是否还记得?”

    见苏煜微微点头,风回雪反倒没了声,转而起身眺望窗外。

    大街上人群涌动,各种商贩的小摊子前面都聚集了不少人。偶有公子哥结伴而过,他们风度翩翩,引得寻常人家的姑娘们频频回眸。

    风回雪居高临下,眼里波澜不兴。观望了片刻,她极淡地叹了声,“您当时承诺,若我入东宫替您做事,就会助我寻得真相。可是,那副图——”

    她回过身,嘴角漫出嘲讽的笑意,“那不是东宫的构造图纸,就算我把那几处地方翻了个遍,也不会有任何线索。殿下,不应该向我解释一下吗?”

    苏煜虚空点了点茶盏,身子向后靠着椅背,面上的真诚不似作假,“那是东宫之前的样子。姑娘忘了,父皇还是太子的时候,也曾在东宫住过。如果云家的案子真有疑点,图上的位置就极有可能是藏匿证据的地方。”

    说完,他抬了抬下巴,将步摇递回去,“东宫再怎么翻新,地底下的东西也不会动,能否找到正确的位置就全看姑娘的本事了。”

    “殿下如此,就不担心这事牵扯到风家?”

    “谁能担保自己无罪?”苏煜勾了勾唇,当着她的面往挂坠中塞入一颗新的药丸,“姑娘所言极是,你我合作还是需要诚意。本王将图纸交给你,也请姑娘尽心为本王办事。”

    那药她此前吃过一次,不是毒药,却比毒药更厉害。也就是借着它,风回雪才能维持体弱多病的样子,次次躲过大夫的诊脉。

    再吃一颗,就会让自己现出病入膏肓的假象。之后一个月内若是没有服用解药,她会立刻毙命。

    风回雪的眸光动了动,镇定从容地接过步摇戴回发髻上,“皇后的指示,是否也是殿下的意思?”

    苏煜微微蹙眉,不认同道:“母后那边本王去应付,暂不用遵从她的命令。需要你的时候,本王自会寻你。切记万事小心,莫要露出破绽。”

    一言毕,他先行离开了仙云楼。

    桌上的茶盏中飘出一缕清香,白雾随即升腾而起,逐渐弥漫在房间各处。

    风回雪坐回矮凳上,静静待了一会儿,对面前的仙云茶生出微妙的好奇来。她端起茶杯,凑近抿了一小口。下一秒,五官痛苦地扭曲了一瞬,赶紧将杯子放下,

    说不上什么味道,又酸又涩,其中隐隐能品出花果的甜味。

    总之她喝不惯也欣赏不来。

    估摸着时辰也够了,她悠悠迈出房间,眼神不由得在周围打转,想要寻找方才那名眼神异常的神秘人。

    环顾一圈都不见红衣男子的身影,风回雪边思考着边下了台阶。来到三楼,低垂的目光中出现了月白色的衣裙一角。

    “抱歉,是我不当心。”这般说着,她面带歉意地抬眸,呼吸刹那间停滞了下。

    风回雪捏着裙角,指节用力到泛白,“好巧啊,阿姊也是听闻仙云的盛名,特意来品茗吗?”

    在昭华公主的审视目光下,她的手蜷缩得更紧,面上的笑容也勉强极了。

    就在她心惊胆战之时,苏微霜笑了笑,伸手拍拍她的斗篷,“嗯,仙云茶名声在外,本宫也很是好奇。太子妃刚养好身子,还是不要轻易走动了。”

    风回雪的手放松了几分,悬着的心也落了回去,“多谢阿姊关心!那我便先回了,阿姊得空常来东宫坐坐。”

    “嗯。”

    不咸不淡的一声,道不清其中深意。

    风回雪垂眸从昭华身边路过,在对方的凌厉气势下,本就轻缓的步子越发小心谨慎。

    等人又下了几个台阶,苏微霜才状似无意地提到刚才发生的事情,“今日倒是巧,本宫来时正好遇上三皇弟,没想到他也对仙云茶感兴趣。”

    “太子妃来得早,可曾见过清怀王?”

    她漫不经心地扫了眼楼上的房间布局,视线缓缓下移落到女子僵硬的背影上,狭长的凤眸蕴着莫测的怒火。

    风回雪扶着木栏慢慢转身,面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她的声音又轻又柔,淡淡回道:“见过,闲聊了几句他就离开了仙云楼。”

    “原来如此。”苏微霜点了点头,目光在三楼的坐席间一一掠过,似乎在寻什么人。

    见她不再多问,风回雪微笑着颔首道别,步出仙云楼的地界。刚坐上马车,她倦怠地阖眼,冷声吩咐碧落,“回风家,取一样东西。”

    马车徐徐驶出一段距离,风回雪的指尖冰冷苍白,犹觉得危机尚在。

    她和清怀王的碰面,昭华究竟看到了多少?

    --

    朴素而雅致的马车停在太傅府的不远处,惹得行人时不时张望一眼。

    车厢中,矮桌上摆着一盘软糯的桂花糕,旁边放着一只琉璃酒盏,里面盛的玉琼佳酿散发出醉人的香味。

    风回雪倚靠着软枕,双目微阖,沉默地等着碧落回来。

    等了半晌,碧落还未有动静,车厢顶部就先一步传来了不同寻常的声音。

    “咚、咚、咚!”

    最后一下,伴随着匕首落地的哐当声,东宫的侍卫发出了一道不容忽视的闷哼。

    “太子妃!”帘子外,有人焦急地叫唤道。

    车帘被挑开,珠饰随即纠缠在一起,阳光透过缝隙打在了女子的面上,轻柔而温暖。

    然而事实情况却并非如此!

    风回雪掀起眼睑,视线中骤然出现了一张俊朗的脸。

    眉眼有些眼熟,似是方才在仙云楼见过的人。

    那人挑起一边的眉毛,笑得张扬又肆意,微微侧首冲着外面扬声道:“不怕卫太子怪罪的话,你们尽管上前来。”

    车外的侍卫们左右对视一眼,踌躇着守在马车的外围。

    风回雪垂下眼,只见一把锋利的短刀横在自己的脖颈处,再近一步就能划开自己的肌肤。

    她瞥了侍卫们一眼,眼神突然变得惊慌,声音不自觉染上一丝胆怯,“你是谁?胆敢挟持太子妃,可曾想过后果!”

    那人笑了笑,将短刀抵得更近一些,“在下有些问题想请教太子妃,可否请你的侍卫们离远一些。”

    他的声音低了几分,意味深长道:“太子妃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应该也不愿被人发觉伪装吧。”

    风回雪叹息一声,妥协地闭了闭眼,“可以,但是有什么话都出去说。阁下来历不明,我怎敢独自置身险境之中?”

    男子沉思后也赞同她的提议,朝着车帘的方向摆出一个手势,“请吧!”他收起短刀,以刀柄抵在风回雪的背后,跟着她来到车厢外。

    阵仗瞧着虽危险,但他始终和风回雪保持着距离。除了一开始的威胁,那柄刀的刀锋就再也没有对过她。

    等到侍卫全部退出几步远,风回雪才沉着脸色问他,“阁下不是卫国人吧?千里迢迢来皇都,胆子倒是大。”

    “太子妃很敏锐啊。在下贺殊,方才得罪了。”贺殊笑了笑,眼见身份被拆穿,眼底不见丝毫惶恐。

    他自怀中掏出一方锦帕,缓缓递到风回雪的面前,“太子妃对此可有印象?听闻昭华公主前些时日带着它去过东宫?”

    那帕子上绘了一个锦盒,和昭华手中那枚一模一样。

    风回雪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说谎时脸色平静如常,“不记得了,昭华次次都带东西来,我哪能记得清楚!”

    “是吗?”贺殊将帕子抛了抛,翻上车厢顶部,单腿屈膝,姿态散漫地俯视她。

    寒风吹过,一股淡淡的铁锈味从他的衣袖间飘至风回雪的身边。

    他受伤了?

    风回雪掩了掩鼻子,暗中瞟了眼侍卫的距离,心中计算着他们抓住贺殊的可行性。

    贺殊勾着唇,居高临下地睨视她。见她眼神忽闪,玩味地提醒道:“在下不才,堪堪与您的夫君打个平手。不过,即便在下负伤,对付这群家伙也是绰绰有余的。”

    风回雪猛地转身,抬头仰视他。

    日光倾泻而下,男子的面容逆着光,琥珀色的眸子璀璨若星,其中盛着难以探寻的笑意。

    她心道不妙,这人说打个平手,难不成他二人都有受伤!

    风回雪正要多问一句,就见那人站起身,干脆利落地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懒洋洋地落下一句话。

    “既然太子妃不肯配合,那在下只好亲自往公主府跑一趟了!”话落,他足尖轻点,踏着风消失在众人眼前。

    侍卫们纷涌过来,跪地请罪道:“属下无能,让殿下受惊了!”

    “我没事,派人去公主府传信,让昭华加强防卫。”风回雪遥望贺殊离去的方向,情绪不明地下着命令。

    同一时刻,一只灰羽的信鸽带着昭华的亲笔书信,夜以继日地赶往东方的襄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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