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芒以前是一个猎户，但是他有一手好箭法，百步穿杨，百发百中。

    莫倾颜在上京会宁府的日子相当无聊，每天都是打坐练功，她也没有思考过范无错叫她这么做的意义在哪？

    她只是一个毒人，她不会思考。

    这天，她正在打坐。

    麦芒突然来了，麦芒脸色很差，自打他在上京会宁府看到莫倾颜的时候，脸色一直都很差。

    “是姐姐吗？”

    莫倾颜不说话。

    麦芒又问了一句，“是姐姐吗？你是姐姐吧，我不会认错的。”

    莫倾颜无比淡定，依旧在打坐不说话。

    麦芒却无法压抑住自己，他像是破防一样，在一旁疯狂输出。

    “在这里见到我，你很意外对吧？怎么样？是不是当初后悔拼尽全力拼命救的我了？”

    “当初我就该随我们村里所有人一起死在战乱的刀下。”

    “怎么样？你是这么想的，对吧？”

    “你说过你当初背叛师门想要拯救天下阻止战乱，结果连一个村子都没有拯救的了，你只竭尽全力救了我的命，可是我却活成这样，你很失望，你很伤心吧？”

    麦芒也不知是哭还是笑，仓皇的用手捂住自己的脸。

    “你当时说过我是你无悔的支撑，我是你坚信自己这个选择是正确的支撑，真是很抱歉呐，你也很失望吧。”

    接着，麦芒说了一下他的事情。

    莫倾颜当初救了他之后，他被一户夫妻收养了。

    夫妻对他原本很好的，后面夫妻有了自己的孩子，对他就不好了，他那时也难过，也迷茫，甚至想过一死了之。

    但是他突然想起自己这条命，是莫倾颜救下来的，是莫倾颜牺牲那么多才救下来的。

    于是，莫倾颜成为他活下去的支撑。

    年纪再大一点的时候，又有了战乱，他们所在的那个小城被大金铁骑攻下。

    范无错几个人在他们那个小城里寻找有价值的人，能被选中就会免除一死。

    如果没能选中的话，那么就会和普通百姓一样会被杀掉。

    攻下城池本就如此，所以这才有了屠城这一说法。

    范无错他们会抢光城池里的所有财宝粮食，然后会杀光城里的人，最后会放一把大火。

    城里的人，有的人慷慨就义，高风亮节。

    也有的人贪生怕死跪地求饶。

    但是他们的结局是一样的，结局都是成为历史长河中轻飘飘的两个字屠城中的一部分。

    麦芒之前经常需要自食其力，他为了给自己充饥，经常跑到深山老林里面狩猎猎物。

    所以他是百发百中的弓箭手。

    面对生与死。

    麦芒选择了生。

    他给完颜阿骨打范无错等人展示了他的弓箭准头，完颜阿骨打大喜，对他另眼相待。

    其他人有的艳羡的看着他，可能是羡慕他不用死了，也有的人鄙夷的看着他，仿佛在嘲笑他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徒。

    那么多年，他一直都是那么安慰自己的。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如果不加入他们，他也会被杀掉的。

    所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现在他重新看到莫倾颜。

    他突然想起，莫倾颜曾经跟他说的，你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大英雄的。

    月光凄凉。

    夜风凄清。

    秋夜萧瑟。

    无边落木枯叶落拓而下。

    他突然感觉有一丝寒冷。

    莫倾颜此刻就在他面前打坐。

    他突然想起，莫倾颜对他曾经充满了信心，言之凿凿的说你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大英雄的。

    他最终没能成为一个大英雄。

    他只是一个怕死的人而已。

    莫倾颜依旧漠然的看着山崖下的小村庄，仿佛事不关己一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而麦芒满脸都是眼泪，痛苦不堪的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说道：“我为什么要记起你说过的那句话？要是能够忘掉该有多好，真想一直都忘掉，忘掉自己是一个中原人，忘掉自己不是大金的人。”

    莫倾颜此刻只是一个毒人，根本没有自己的意识。

    就算麦芒再痛苦，再难受，她也无法对他感同身受。

    毕竟傀儡是没有心的。

    冷清的小院子里，一个略显老态的人面无表情的坐在小亭子里。

    这个人其实年纪也不大，只是头发掺了几根银丝而已。

    但是他的脸却保养的很好，看起来只有40岁左右。

    可是他却没有任何胡子。

    就连他说话的声调也有一点怪异。

    这个人谁也想不到，他居然是曾经位高权重的刘公公。

    曾经，刘公公左右朝堂行事，就是王公贵主也不得不让他三分。

    曾经因为他的一句话，远在千里之外的多少人被无缘无故杀戮。

    他曾经是皇后，太后都争相巴结的人。

    他也曾经是阶下囚，也曾经困厄不堪。

    他的人生大起大落过，也辉煌腾达过，也受尽苦楚过。

    他也曾风光无限，无数王公贵族对他卑躬屈膝，也曾落魄潦倒，无数亲信朋友都对他避如蛇蝎。

    但是即使他只是个阶下囚，他也牵动好几方势力。

    范无错给他沏了一杯茶，先是赞叹刘公公再些年如何风光，如何足智多谋，把一个默默无闻的小皇子送上皇位，然后又感叹刘公公今日如何英雄末路。

    可是刘公公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他只是默默喝茶。

    范无错开门见山，“我希望刘公公能够答应我的要求。”

    刘公公喝了茶之后才笑道：“犯不着，我犯不着为了一时之气而把整个大夏送给你们。”

    他虽然是一个奸臣，是万人唾弃的宦官，是清流口诛笔伐的阉狗，但是他也不想当遗臭万年的卖国贼。

    范无错却并不着急，也不恼羞成怒，反而是轻笑道：“实不相瞒，我在徐家也有很多暗线，左相那个老家伙老谋深算，一边叫徐慧抓你，一边又教给徐慧，如何牵制你。”

    刘公公幽幽叹了口气。

    月明星稀，清风袭来。

    牵制我的东西已经不存在了，一切早就不存在了。

    范无错却胸有成竹的笑了一下，他的脸本来就诡异，这么一笑，反而更加诡异了。

    哦，是吗？他那么说。

    第二天范无错给莫倾颜一个任务，去天牢杀了左相他们一家，只留下左相，抓出左相。用左相威胁徐慧说出刘公公女儿小铃铛的下落。

    是的，刘公公在入宫前有一个女儿，叫做小铃铛。

    左相知道小铃铛的下落。

    他把小铃铛的下落告诉徐慧了，他想要用这个消息牵制刘公公。

    范无错就是要让莫倾颜逼问徐慧小铃铛的下落。

    帝都。

    莫倾颜犹如木偶一般，杀入天牢。

    左相看到全身是血的莫倾颜，不由得有点惊讶，他此刻已经查明，莫倾颜就是曾经的平阳王妃。

    “你要做什么？”

    大牢里的左相警惕的看着莫倾颜。

    可是莫倾颜没有一丁点儿表情，她甚至没有一点眼神，她就那么站在那里，像是木偶一样。

    她犹如上了发条的玩偶一样，机械的问说：“小铃铛，在哪？”

    左相愤怒的看了她一眼，惊讶的问：“你怎么知道小铃铛的事情？你把我的女儿怎么样了？慧儿呢？”

    莫倾颜一刀杀了左相的儿子，儿子凄厉大叫，死不瞑目。

    热血喷洒了左相夫人一脸。

    左相夫人后知后觉，嚎啕大哭。

    莫倾颜又机械的问：“小铃铛，在哪？”

    她一边说，一边把刀对准左相夫人。

    左相夫人吓得停止哭泣。

    莫倾颜在找到左相的时候，就已经把左相府的所有女眷从天牢里的女囚房间带出来，让他们与左相团聚。

    左相突然明白了，就算他说出小铃铛的下落，莫倾颜或者说莫倾颜背后的人也会杀他。

    她没有逼问徐慧小铃铛的下落，那么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就是徐慧宁死不从，死也不说出小铃铛的下落，第二种就是她没抓到徐慧，所以只能从他们这边入手。

    反正都得死，左相已经猜到他们天牢中的这些人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机了。

    所以他冷着脸没有说。

    莫倾颜一刀结果了左相夫人。

    一些女眷崩溃大哭，左相的几个儿子疯狂大哭大叫。

    莫倾颜又是一刀，左相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皆是成为刀下亡魂。

    鲜血几乎要染红了这间小小的天牢。

    莫倾颜依旧机械无比的问小铃铛的下落。

    她没有任何表情，甚至也没有任何语气，就那么单薄的重复这句话。

    左相冷硬的说我不知道。

    一道剑光闪过，惊起几声哀嚎，几处鲜血喷射而出。

    左相崩溃的大哭：“放过他们，当初是我派人暗杀你的，全部都是我，是我不想慧儿未进门就有人威胁到他，全部都是我的错，莫倾颜，你要杀就杀我吧。”

    莫倾颜置若罔闻。

    她只是机械的重复那句小铃铛，在哪？

    左相一边哀嚎，一边凄厉的说道要杀就杀我一个人吧。

    可是莫倾颜却对他的这句话没有任何反应，她只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便举起刀指向剩下来的几个人。

    左相大叫不要。

    最后，莫倾颜杀光了除左相之外的所有人。

    小铃铛在哪？

    这下，莫倾颜的刀指向左相，她的声音依旧没有一丝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