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

    俞冬承认,这句话一出来,她对于荣生的敌意的确瓦解了不少,语气里也带着些又惊又喜:“你,你也是穿越来的么?” 荣生上一秒挂着笑,这一秒又敛了笑,用面人似的白脸儿对着她,面无表情地开口:“这次才是在诈你。”

    俞冬再次怔住,荣生看着她这一串儿来回的反应,抬起手虚掩着手,双唇紧闭,明显是在忍着笑,最后朗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荣生笑得直不起来腰,他自从来了这儿之后,第一次笑得这么肆意开怀,等着他自己笑得气儿都上不来的时候,又突然像个机器一样,瞬间就从大笑变成了最开始没有任何表情的模样。

    俞冬的精神又一次紧绷起来,盯着面前的人——她刚刚撒去的敌意,已经在此刻成倍的翻了回来,她不仅觉得这个人人品不好,她甚至觉得这个人精神都有问题。

    荣生合上眼又睁开,平复了一下呼吸说:“你放心,我不在乎你是什么格格不格格,我也犯不着为了德老爷得罪你。”

    俞冬狐疑地打量着他:“那你是为了什么?”

    荣生淡淡地回她:“为了找个念想,也为了找个人说话,我不知道你来这儿有多久,我来的时候是13,也是命儿差,之前还是富贵公子,一眨眼就是在净身房里了。手起刀落,我躺在草席上挺了整整3个星期。”

    俞冬在心里揣摩他这些话的意思,又要分点心思去听他讲话,荣生也不管俞冬有没有听,只管劈头盖脸地讲:“然后就是跟着德老爷,挨打挨骂挨训,当然习惯了之后就好了。习惯着习惯着就到了今天,我23了。”

    他说完了转过头看俞冬,俞冬被他看得莫名其妙,荣生了然的笑,给自己打了个圆场:“说不出话也正常,我也是太久没人能理解我的话了,你也可怜可怜我吧,你说这种话我能和谁去说,真的说了只怕要被当成疯子,这么大的府里,也就你能理解我在说什么了。”荣生习惯性地笑,眼睛里却流出泪水来。一只眼睛在笑,一只眼睛在流泪。

    俞冬哑然,她沉默很久才想出一句能说得话:“也是,也只有我能听懂你在说什么了。“

    荣生对这些安慰的话似乎免疫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太久没人跟他说话,荣生像竹筒倒豆子似的讲自己:“我刚刚穿越来的时候,身份可是个八旗子弟。可惜之后啊……”

    他故意在这儿停顿,去看俞冬的反应,俞冬等着他的下话,正专心致志地听,荣生饶有兴趣地问:“我其实在想,你说,我们俩是不是遇到了同样的事儿。”

    俞冬心下一紧,这人在套她的话儿,荣生看她紧张了立马就不问了:“没关系,你不愿意说也无妨。我继续讲吧,跟着德老爷的日子没那么好过,我也是从小池子那个位置呆过的,不好过。”

    说完了,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古怪起来,他打量着俞冬说:“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不可怜我么?我的遭遇不比元池那个东西可怜,你都可怜他可怜到那个程度,现在为什么不可怜我?”

    俞冬觉得自己是真的看不透荣生这个人,她刚要走,却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皱眉反问:“你觉得,我对于元池,是可怜?”

    荣生嘴角动了动,神色自若地回答:“难道不是么,那天在老爷房间里我就发现了,我活到了现在,这样的情况多了去了,你也不例外。”

    俞冬懒得和他斗嘴,轻飘飘地留下一句:“那你还是活得太少了。荣管事,你活到40岁之后再来指点我吧。”

    荣生又拦住了她,他皮笑肉不笑地说话:“就算你真的不可怜我,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你现代的名字,我不叫德荣生,我叫季鸣。” 俞冬充耳不闻,径直走了出去,荣生的算盘落空,有些自嘲:“不愧能活到现在,是真的谨慎。还搭上我一个名字出去。”

    俞冬一转身往回走,拐了个弯儿正碰见元池捧着脏衣服,要去洗,俞冬一愣,小太监脸色发白,呆呆地站着,荣生从后面追回来刚要说话,却看到了元池,荣生气儿又顺利,他逗狗似的:“听见了?不怕你听,你的这位姑娘肯告诉你么。”  说完荣生哼着小曲儿走了。

    俞冬有些慌,她口不择言:“元池,我跟你说,但是现在人多眼杂。”元池露出一个完美无瑕的表情,捧着脏衣篓跑出去了,心里却撕扯一样的疼,他真的发现了,有了心就心就窄了,搁以往,他哪儿敢管格格这些事儿,可现在不一样了,他是真的完蛋了,他看着荣生就厌,想把他活剐了。

    他也不想格格再有别人,想要格格对他知无不言。想要成为格格唯一的人。

    荣生还在哼小曲子往回走,走着走着,他发现了一个问题,怎么这几天这么巧会遇见这个元池小喽啰,他来回的想了好几遍,面色阴沉地发现了,姓元的在跟踪他。

    后院,元池木讷地搓洗着盆中的衣服,他眼中全是血丝,连熬了多几个夜,他的危机感又出现了,比杜怀玉那次还严重,荣生和俞冬的对话他听得清清楚楚,说实话他听不明白,但他也不意外,他早在进王府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格格和别人不同。

    他不想问,他知道如果自己开口问,俞冬一定会说,可如果她不想说呢。他搓了整整三盆衣服,脑子里捋顺了思路,格格不想说,无妨。德荣生逼着她问,那就去死吧。

    他心里又出现了那种弄死杜怀玉时候的坦然和淡定,元池从口袋里掏出药包,把里面的红粉一点点的撒在了荣生衣服的袖口和领口。

    俞冬今天也是心神不宁,她下意识地担心元池又会胡思乱想,又会想这想那,她开始逐渐了解元池,这个小太监面对她总是在压着什么情感,前几天好不容易能让他张开嘴自己说出来,今天又碰见这种事儿,要是今天她不把帮元池把事情捋明白,她生怕元池干出什么狗急跳墙的事情来。

    俞冬哪儿知道,元池已经自己捋的明明白白了。

    晚上下了值,她捧着油灯坐下,她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硬着头皮说:“元池,如果我说,我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你会信吗。”

    元池正在收拾东西,他听到这句话,激动地差点窜起来,他望着俞冬,渴望的点点头,这是一个机会,元池不再固执地和自己较劲。

    他又像在王府一样,伏在俞冬膝上,他哀求道:“格格,我想了解你,我想知道关于你的一切。”

    元池的反应令俞冬几分意外,她打了很久的腹稿才说出一句:“一句话概括的话,我不是这里的人,我也不是格格。”

    元池毫无意外,他只是静静听着俞冬的话,俞冬权当他是在附和自己。

    可接下来元池说:“格格,我相信你。因为怡亲王府的王爷,没有妹妹。”

    俞冬如同五雷轰顶,她的思路突然就跳回到了她和元池见面的那一天——那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抬头看向她的时候,原来不是因为别的,是在看她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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