踟蹰

    夜晚是人类最容易安静的时候,没有了白天的喧嚣嘈杂,日落之后,阴气繁盛,庄严肃穆,法事往往都是这个时候来做。

    王家火光渲天,偌大的院子几个戴氏拿着三清铃振振有词,祭台上摆着香炉、茶具,整个院子弥漫着一股氤氲的香气。

    梁晓声和萧桓穿着家丁那的衣服混进人群里,如他们所料,院子吵吵闹闹,人群混杂,王老夫人站在堂前,在几个侍女的搀扶下哭得伤心欲绝,还有好些达官贵人也来参加了这场法事。

    在来这里之前梁晓声和萧桓想过王家会把仙乐散的那些证据藏在何处,单从王家宽敞的院子来看,要是想找上一间密室确实不容易。

    但是现在既然已经混进来,也就走一步看一步,先四处摸摸,按现在这样子,法事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办完的,今个儿找不到,明天再看。

    从祭场旁边的树林摸过去,再绕过几条连廊,梁晓声和萧桓走到了王家的正房。

    正房宽敞阔气,萧桓看着案台上摆着的那个琉璃花瓶忍不住上手摸了摸,“晓声,你看,这些都是好东西。”

    梁晓声叹气,走到旁边把那花瓶拿了下来,“抓点紧吧。”

    萧桓听后悻悻地放下那尊花瓶,跟梁晓声两个人分头去找。

    不管是沿着墙壁还是看了那些地板缝隙,都没有什么机关按钮之类的东西,两个人寻了良久只得作罢。

    “看这样子这里是没有什么东西了。”萧桓从兜里拿出一块丝绢递给梁晓声。

    梁晓声看着他一个大粗老爷们随身带着丝绢有些诧异,但还是接过把手擦了擦,“谢谢兄长,这么多年还没发现兄长如此精致。”

    萧桓发现她虽然叫着自己兄长,但语气里还是很随意,不禁让他想到了梁晓声小时候嘴上喊着自己“哥哥”,但仍不妨碍她整日跟着自己作对斗嘴。

    “还不是想着你,不然谁带这玩意,到别处看看吧。”

    梁晓声看了眼屋外,不远处除鬼驱魔的声音一阵阵地传来,猩红的火光漫天,冬日的风刮过门框是丝丝地呜咽。

    “王家太大了,这样找下去根本不是个办法。”梁晓声缩了缩外衣,这家丁的衣服实在是单薄,她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萧桓上前牵住她的手,温热的手心将她冰凉的掌心微微烫开,梁晓声顺势两只手都握住那只大手。

    萧桓的手很大,刚刚好能握住梁晓声的两只手,他们坐在一旁,这时梁晓声想到了何温给他们的那封信。

    她又问道:“兄长,你有没有觉得那个给赵音小姨递信的人似乎一直想帮着我们。”

    萧桓把梁晓声的两只手都紧了紧,说:“是有这样的感觉,你说那日案卷上的字迹和这信的字迹一样,会不会一开始就是他在引导着我们?”

    外面传来一阵轰鸣声,像是在点燃什么东西。

    梁晓声苍白的脸印着火光下的斑斓,让她想起了那日从安平县到清水县的路上成为他们庇护的烟花。

    梁晓声接着萧桓说道:“不管那人的目的如何,如果真是他在引导我们,那么至少他的目的和我们是一样的,就是查清仙乐散的真相。”

    这时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站了起来,“兄长,我们第一次发现仙乐散是什么情况?”

    萧桓听后感觉茅塞顿开,“你是说,水井。”

    “是的,这么重要的东西,一定是要在藏在极其隐秘的地方,而那人第一次引导我的时候,就是去水井。”

    “所以我想,王家是不是也有一个和那水井相似的暗道。”

    外面的轰鸣声又打了一些,萧桓点头说道:“我们去看看。”

    打井的位置很有讲究,一般宅院方位适宜在白虎方或者生旺方,忌讳在平地,多适合在打在高处,这样可防止污秽之物入水,另外按照阴阳五行之说,井水为阴,不能在高树之下打井,最好旁边多要有一些竹子,柿子,枸杞等。

    从王家操心操力办了这场法事来看,王老夫人可是很讲究这一类,若密道密室仍旧与井有关,这里有要讲究的风水肯定更加讲究。

    王家虽然大,但只要考虑了上述那些限制,这个水井的位置还是相当好找的。

    果然,在一番摸索下,他们就在院子一处找到了一个符合条件的水井。

    萧桓看着面前这个和那日在安平县女尸院子里见到的别无二致的水井,不禁挠了挠头:“还真是这样,这些人都是提前商量好要这样藏着仙乐散的吗?”

    梁晓声探头看了看映着火光的水井,“兄长知道地窖吗?夏日阴凉干燥,冬日可保鲜,而且食物放在里头多半不易腐烂,我想他们也是为了仙乐散能够长久的保存,才都这样做。”

    萧桓点头,他瞥了眼梁晓声那单薄瘦弱的身子骨,担心道:“可是你这身子,再下一次水,真的吃不消了。”

    “唉”梁晓声微微叹气,“兄长,我们那日不还看到了其他出口吗?况且,人家一个老太太还能天天下水去找东西?”

    她无奈地说道:“附近应该有入口。”

    萧桓也是听明白了,他边跟着梁晓声分头找入口,边问道:“可若是那门锁上了怎么办?”

    梁晓声心道这人今日怎么有些不开窍,“这点开锁的本领兄长还是有的吧?”

    在井口的附近找了许久,梁晓声看到了墙边被一些杂草掩盖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铁门,不管是高度还是宽度都刚好只够一个人进去的。

    那门上果不其然上了一把锁,梁晓声看着这锁很是熟悉,萧桓踩着草走过来,看到门上的锁后,惊奇道:“这不是那日在张时臣审讯室看到的双簧锁吗?”

    上次在审讯那青楼老板时,萧桓还纳闷着怎么一个小小的县衙还用这么复杂的锁。

    现在再看到这把当时他拆了好久才拆开的锁,有种寒窗苦读的学子压中了科考的文题一般,他忍不住就上手:“这锁啊,一回生二回熟,幸好我之前还拆过,要是搁现在才遇见我还真不一定能拆开。”

    随着铁丝的一动,锁簧发出了两声“咔哒”,门便被他轻轻松松地打开了。

    铁门后是一个狭长幽暗的甬道,这甬道的设计明显是按照女人的身材来的,梁晓声走在里面刚刚好,萧桓就显得有些费劲,他低着头、弓着腰,还得侧一下身子,才勉勉强强地能走开。

    “这也太长了。”萧桓被挤得有些不舒服。

    梁晓声把手往后一伸,示意着他要是不好走可以牵着自己的手。

    萧桓这才满意地笑笑,牵上了前面的手后,连这逼仄的甬道都走得心满意足起来。

    也不知道这样走了多久,直到出来的时候,萧桓的半边身子已经麻了,但很快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这王家是建造一个窟窿上的吧。”

    甬道的尽头是一个偌大圆形的场地,地面上全是用这坚实的砖块铺上,仔细看能刚注意到,砖块下面还铺垫着扎实的木板,而木板与砖块的间隙还用着砂石填充上去,这气到了一个很好的防潮效果。

    里面点着的长明的蜡烛,只要灯火不灭,人就是可以进去,而顶部的那口井实际上是一个相当巧妙的出气孔。

    安平县的那口井和眼前的这个比起来,是真的小巫见大巫了。

    萧桓和梁晓声两个人走在里面,如同白面板上的两粒芝麻,渺小极了。

    整个大厅都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腥味,像是海水里的味道,萧桓并不喜欢这种味道,他忍不住地把鼻子捏上,梁晓声注意到了他的举动,解释说:“这里的墙面都涂上了海藻泥。”

    萧桓捂着鼻子跟在梁晓声后面,“涂这玩意做什么?”

    梁晓声说:“海藻泥本身具有防潮、防霉、去湿的效果,不过王家也是不嫌麻烦,全给涂上了。”

    她的的声音在巨大的空间里回荡,萧桓捂着鼻子跑到梁晓声面前:“晓声,你知道的可真多。”

    梁晓声苦笑了一下,要不是她这些年一直看书来逃避自己,怎么能知道这么多,于是回了萧桓一句:“这都是托了兄长的福啊。”

    萧桓是被这眉头没脑的一句搞懵了,他连忙跟上梁晓声。

    大厅里零零散散的摆着不少箱子,加在一起的数量至少是安平县的十倍不止。

    但是光有这些还不够,重要的是得找到王家和刑部之间交易的证据才行。

    “兄长,你说两拨人交易东西,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萧桓想了想,“是收据吗?”

    梁晓声点头说:“是的,但是你觉得王老夫人会把收据给放在这种地方吗?”

    萧桓抬头看了看四周,圆形的空间里的大的出奇,“如果是我,我还是会选择放在离自己近一些的地方。”

    梁晓声顿先,拿手敲了敲地面,果然,是空的。

    虽然这些砖石下面垫了木头,发出的声音确实和正常地面不同,但是现在这里,她所处的整个空间的中心,整个大厅里最好找到的地方,敲击地面传来的声音就是单纯的,空声。

    “如果是我,我会选择放一份假的在身边,但真正的收据,还是藏在一个身边人都不敢想的地方最安全。”

    梁晓声的声音冷冰冰的,回荡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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