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太医可知世上有一种香,名为矢叠,它可引人入幻境,多亏了这种香,萧衡才能亲手写下这份罪证。”

    他已然预见了梁晓声的穷途末路,说话时更加的肆无忌惮,毫不遮拦。

    只因这四下无人,而刑部又正是自己的人。

    他的话令梁晓声心中颤抖,“为何一定要除掉祖父。”

    “祖父”两个字被她的说的很轻。

    允王听后笑了。

    “祖父?不应该是你外祖父吗?你是没爹吗?还是你那爹根本见不得人啊?”

    梁晓声不语,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允王转了转手上的扳指,穿过梁晓声的发尾。

    上面是残留着的草药的香气。

    “本王很欣赏梁太医的一点就是梁太医在一堆男人窝里也能闯出自己的价值,甚至让那些男人都可望不可及。”

    “梁太医身上的这股拼劲很像本王的姑姑。”

    “姑姑她年幼时饱读诗书,精通治国之法,若不是因为她女子的身份,定然能有自己的一番作为。”

    “但是,她是女子这一点便盖过了所有,她的命运注定只有和亲这一条路。”

    这些事情梁晓声从不知道,整日只喜欢看话本子的闲散长公主,原来是一个有理想抱负之人。

    允王抬眸,透过梁晓声的眼底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姑姑,“她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父皇的忽略,母妃的严苛,只有姑姑是温暖的,但是姑姑走了,虽然她又回来了,但是她变了,真的变了,对我不再向从前那般温暖。”

    “但是没关系,我会一直好好地对待姑姑,尊敬姑姑的,我会登上最高的地方然后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全部都给姑姑。”

    允王声音顿了顿,回答了梁晓声的问题,“可是啊,何竹他太碍事了,他修好了堰,那里定然会日夜有人把守,那个时候,本王的势力还没有起来,弄一点仙乐散进来你知道有多费劲吗?”

    “何竹的工程若是成了,本王的心血就毁了,那时候姑姑还没被萧衡带回来,本王那时候还需要多积攒些去把姑姑带出来。”

    “所以你说,本王为什么要杀何竹?”

    梁晓声将头别开,不想去看允王的眼睛,她此时的心中全是愤懑,“殿下从未将百姓放在心上。”

    允王将手抵在梁晓声的下巴上用力掰回来,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能让本王放在心上的只有姑姑。”

    “可是姑姑却把萧衡放在了心上,就因为萧衡先本王一步把姑姑救了回来。”

    “所以本王憎恨他,他必须死,本王派人调查他,发现原来他身边的那个女人是何竹的女儿。”

    “我说那时候萧衡为什么老揪着当年何竹的事情不放,原来是有这回事在。”

    “姑姑爱慕他,他却同别的女子在一起,还一而再干涉本王的事,你说他不该死吗?”

    眼看着允王就要把话说得越来越难听,梁晓声反驳道:“母亲和将军清清白白。”

    允王笑了笑,重复了一下,“清清白白。”

    梁晓声不想再同他争论这点,“所以,王家的那些证据,我们找错了吗?”

    说完这句话,梁晓声的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怦怦直跳,这一点至关重要。

    随即她便看到允王轻轻点头,“是啊,都是真的。”

    允王将纸张的事情告诉了梁晓声,然后邪性道:“只是父皇不知道,那些纸张早就有了,只是今年才报上去罢了。”

    这就够了。

    下一秒,牢门之外,那段衣摆全部出现,明黄色的绸缎上龙纹瞩目。

    大步流星朝这走来,显然是忍耐的很久。

    太子和张时臣都跟在后面。

    原来那个胸有成竹,证据确凿的样子全都是在欺骗自己。

    “父皇。”

    允王第一次流露出不知所措。

    “逆子!!”

    龙颜大怒。

    自己的亲儿子,竟是这二十多年冤案的罪魁祸首。

    而他,错怪了好多人。

    甚至杀了为他鞍前马后的萧衡。

    他说过,仙乐散的事情不能有丝毫退让。

    江湖布衣也好,身居高位也罢,都不能触犯这条底线。

    他得对得起每一个为国而死之人。

    对得起天下百姓。

    允王跪在地上,狱卒将他拖走。

    张时臣看了皇上一眼,在得到了准许之后,连忙上前将梁晓声放下来。

    “他可曾伤到你?”

    梁晓声摇头,“无碍。”

    说着便跪在地上,此刻的她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自己,“罪臣叩见皇上。”

    皇上深深地吸了口气,何竹,清廉的好官。

    当初若不是那份假的万民书,他断然不会相信。

    身居高位,云雾多了,双眼总是能被轻易的蒙蔽。

    “你起来吧,罪不罪的,萧桓都给你担着了。”

    萧桓?

    听到这,梁晓声心中一紧。

    皇上他知道萧桓的身份了?所以他现在的处境是如何?

    叶明焅跟在后面,不停地给梁晓声使眼色,但被皇上注意到了。

    “做什么?”

    叶明焅尴尬的咳了下,“父皇,是怎样的一个事情你也听到了,萧桓说的确实没错,所以,这梁太医,无罪吧?”

    皇上叹了口气,“朕还没有昏庸到那个地步。”

    说着他便看向梁晓声,“你且走吧。”

    话音刚落,叶明焅急匆匆地拽着梁晓声就往外跑,“儿臣告退了啊。”

    甚至没给梁晓声留下时间行礼。

    皇上知道他这儿子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为人,也没想去追究。

    但是他现在身心疲倦,“张卿。”

    张时臣应声跪下,“臣在。”

    “炽,,允王,就交给你审了,另外该抓的抓,该审的审,不要留情。”

    说罢在全公公的陪同下转身离开,不去看允王所以在的牢狱一眼。

    ******

    叶明焅拽着梁晓声跑了一段路才停下。

    梁晓声本以为自己今日已经没有转机,直到看到了牢狱门口的龙纹,她便知道一定是萧桓他们在外面争取到了什么。

    所以她在里面不断跟允王周旋,让允王说出实情。

    现在既然已经出来了,该问的要问个清楚。

    两个人走在雪地里,天上的雪越来越大。

    折腾了一晚上,天都开始亮了。

    “殿下,微臣想问,,”

    话还没说出口便被叶明焅打断,“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现在时间紧,路上说。”

    一辆马车徐徐停下,叶明焅带着梁晓声登上去,“去园场。”

    园场是一个特殊的行刑的地方,犯人关在那里两个时辰之内若无任何消息传来,则当即斩首。

    “萧桓在宴会上听到了允王与他手下的对话,说那证据有问题。”

    “但是张时臣已经给交了上去,这时候有听说你被允王带走了。”

    “当时众人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萧桓将你与他在清水县那里得到的何竹的图纸那了出来。”

    “他以自己去园场做押,以证明这份图纸无误。”

    梁晓声死死地攥着掌心。

    “萧桓他就这样将自己的身份告知了圣上?”

    叶明焅点头,“父皇起先是不相信的,甚至恼怒,但是我在一旁帮着萧桓求情。”

    “父皇宠爱我这一点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所以他便应了跟我前去牢房的请求。”

    “也亏得你机灵。”

    马车在雪地上越走越快,叶明焅眼神垂了下来,“晓声,你的事不该瞒着我们的。”

    梁晓声问道,“时臣哥也都知道了吗?”

    说到张时臣,叶明焅不合时宜的笑了出来,“他呀,一连知道两个事实,打击可不小啊。”

    梁晓声颔首,“殿下,这些事情说出来过于突然,我原本是想找个合适的时机,但没想到,,,”

    叶明焅看了看外面的天,“你不必愧疚,没有人能预料到那么多的事情。”

    “还有三刻钟,我们得抓点紧了。”

    ******

    园场和梁晓声想的并不相通,里里外外围了很多的人,萧桓被绑在中间,雪花如席。

    “听说他就是多年前死掉的萧桓。”

    “逆犯萧衡的儿子?”

    “将军他不是逆犯。”梁晓声从马车上下来,单薄瘦弱,但话语铿锵有力。

    李牧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晓声,你没事吧。”

    早先便听说梁晓声进了牢狱,李牧手下的人多,但要论机灵的劲还得是梁晓声,这么多年的共事下来,他早就把梁晓声当做自己的学生看待了。

    现在看到梁晓声平安无事,他也舒了口气。

    “参见太子殿下。”

    叶明焅出现,众人齐齐下跪,但当叶明焅想想里面走的时候,却被人拦下。

    “殿下,这不合规矩。”

    叶明焅怒了,“什么合不合规矩,本宫是带着父皇的旨意前来,快把人给我放了。”

    园场上的香即将烧尽,叶明焅看了一圈,在这些人中看到了不少允王的人。

    面前的人继续说,“请殿下拿出圣旨。”

    以往也有开过园场的例子,但一般只要口谕便好,但是这些人今天都是允王的人,而允王也是刚刚才被关押起来。

    这些人不知道他们主子的情况,还以为优势全在他们那里,以为今日一过,太子就再也不能允王有所抗衡。

    他们人多势众,强行进去是来不了的。

    叶明焅手中有兵,但远水解决不了近火。

    香灭了,刽子手喊了一声,眼看着就要抬起刀,梁晓声在人群中用力一喊,“我看谁敢!”

    她的声音清冷但不失力量,大雪之下,她的衣衫还是和在牢狱里那般狼狈,发丝凌乱,脸颊沾着污渍。

    她高举长公主令牌,从叶明焅的腰间抽出利剑。

    长公主的心腹,宫中女医梁晓声,看着清冷文弱好说话任谁都能掐一把,直到现在她携剑闯入人群,人们才从她那一向清冷淡漠的眼底里看出一股狠劲。

    长公主的令牌在手,无人敢上前。

    她提剑挑断绑在萧桓身上的绳子,于大雪纷纷下向他伸出了手:“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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