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我只是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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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我不是个好人，但是好人就能活得自在吗，不是的。

    好人也不过如此，在这个世间活得自在快意才是王道，我从小就是这样的教导，长大成人的。我见过许多人间那些心怀善意的人，他们过得都很惨，我不想要我过得如此痛苦，爹爹说，只有祝家发达了，我才会要什么有什么，我听进去了。

    爹爹想要的，我也想要。

    我想要受到众人仰着头看着我，而我不管他们看着我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情感。

    那是他们的事情，他们只需要仰着头，剩下来的那些事情都和我无关。

    我没想到我会喜欢上颜时缘，我以为我的人生，这一辈子就要死在荣华富贵里。爹爹想要的，祝家的发达很好，所有人都围绕着你都附和着你，谁都要看你的眼色，只要你不高兴不开心，杀个人也是无所谓的。

    那些人的死活对我来说只不过是流出来了血，没有了性命，可是他们活在这个世上也是痛苦，不如就让我来帮他们解脱，帮他们了结。其实我更是他们的恩人，不是吗？

    他们应该感谢我，而不是在死前的时候用那样的目光看着我，我讨厌他们自以为是，那些痛恨我的目光。他们不懂这个世间，他们不懂我的仁慈。

    但是我不喜欢被误解被讨厌被冷漠相待，所以那些人再死在我的面前的时候，我就不愿意看了，我就通常让别人来帮我解决，而我就坐在屏风后头，听他们最后的哀嚎最后的求饶，我知道他们在这一刻最尊敬我的，但是若我出现，他们便会将我视为仇人。

    我没那么傻，我成长了，我知道那些世间的诱惑。

    可是我受不住颜时缘的诱惑。

    颜时缘和别人不一样，她对我总是爱答不理的，明明是我把她捧上艺伎的位置的，她好像并不知道。可是她怎么会不知道呢，仙乐居的妈妈难道不和她说吗？我总觉得她是在对我欲拒还迎，可是她好像只有拒。

    我不死心，她越是对我这样，我约想要得到她，这天底下没有我得不到的。

    你看，她对我是有些想法在的，她偏偏喊了我身边的那个陈公子，她故意要我生气要我伤心，你看，后来她便叫我上楼去了。

    他其实也不想要我放弃她的吧，我知道的。头牌的艺伎，也是个寻常人，她也需要有依赖的，而我能给她什么？

    我不知道，也去问询了许多的人，我也问过春枝。春枝说，她最想要的当然是摆脱贱籍，得到一位心上人。

    我觉得仙乐居许多的女子应该都是如此吧，我笑了笑。这些对于那些女子都是难上加难的事情，这世间谁会去找贱籍的女子呢，门不当户不对的。

    可是颜时缘不一样，我已经摆脱了家中爹娘的束缚，我可以给她想要的，我给得起。可是颜时缘听到我能给他这样子的承诺，她却不相信。

    她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觉得我给不了她那样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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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我知道了，原来是因为陈熹年。

    不知道怎么，颜时缘和陈熹年混到了一起去，那个穷酸人家的公子，那个学着我一掷千金后，又将身价典当了给仙乐居的陈熹年。他能给颜时缘什么，我不懂，我只是冷笑，这个人的手上也有鲜血，和我又有什么两样。

    我那日去查了，可惜什么都没有查到。陈熹年没有爹娘，没有来处，他就像忽然来到我的身边一样，带着对我的压迫，可是处处都是随着颜时缘去的。我只知道，他杀了那个找我要钱，依附着我而上的仙人，说起来我倒是很欣赏他的，他为我铲除了我的后患。

    有许多人想要抢走我的银两，而陈熹年是来保护我的银两的。

    我想若是他不同我争颜时缘，我是会欣赏上他的，会重用他的，会给他荣华富贵的。

    可是他偏偏就是要与我作对。

    仙乐居的那一场大火，是我放的，也可以不是我放的。那一场火就是为了颜时缘，是谁放的到底重要吗，不重要。那一场火给了我希望给了我能够得到颜时缘的机会，只要我去找到颜时缘，那么我就可以英雄救美，颜时缘无处可去的，她那个时候只能跟着我。

    只是我来晚了一步，我什么都没找到。我在那场大火中搜了个干净，我想要知道就算是颜时缘死了，那么我也要见到她的尸骨。我抓了仙乐居的妈妈，找她要人，她哭喊着说自己也不知道，疯了吗，她自己地盘上的人她不知道，她显然就是在敷衍我。

    我刚想要杀了她，可就在这时候，有人捂着眼泪过来抓着仙乐居妈妈的腿说找到了颜时缘。头牌的艺伎的脚踝上有铃铛，我分明看到了那尸骨脚踝上的铃铛。

    真是可惜了颜时缘啊，烧成了这副模样，都看不清她的脸了，但是看不清脸的，又怎么能是颜时缘呢？我没有了借口杀掉仙乐居的妈妈，我只能放了她。

    颜时缘，我一定要弄清楚这人到底在哪，是不是真的死掉了，是不是还在某个角落里，有一天我会看见她。

    那时候我才知道我有多喜欢她，我宁可为了她，这辈子都不娶。

    我喜欢不上任何人，我的心中只有颜时缘。

    春日之时，我听闻陈家有一位绝色女子，人人都想要去看。真是好笑，怎么可能会有绝色女子如颜时缘，我不信，我看着那些从陈家回来的人，都赞不绝口，都说那女子惊为天人。

    陈家，惊为天人的女子，我心中一下子有了似曾相识的感觉。若是那女子是颜时缘呢，可是这样声势浩大的陈家看起来很是荒唐和愚笨，这样拙劣的法子，显然就是引人注目，就是要让人去看看这位女子，而我没有去，这宴席就一直摆下去。

    好像我去了，才罢休一般。

    这位陈家公子，叫陈熹年。我忽然来了兴趣了，我知道了，这是陈熹年为我设置的鸿门宴，他要引我入局，我不该去的，可是我心中又想着那位绝色女子。

    他们都说这绝色女子是陈熹年的妹妹，可是陈熹年哪里来的妹妹？

    我去了，抱着浪荡公子的玩乐心态，可是并没有见到那位女子。

    陈熹年是个混蛋，我开始讨厌他了，他说自己想要求得庇佑，想来这些流水的宴席，也花光了他的许多钱。恭维的人很多，不缺少陈熹年这一位，既然他想要求我庇佑，那么我想要见到那位女子也不是难事了。

    我想，陈熹年大概是想要将他所谓的妹妹嫁给我，想要和我结亲。

    那女子应该不是颜时缘，陈熹年仰慕颜时缘，怎么可能和她兄妹相称？

    可是我见到了那女子，那女子果真，是颜时缘的模样。虽然她面纱覆面，可是我知道，我一定会认出颜时缘。

    我刁难了她，我看着她不吭声，忍辱负重卑躬屈膝的模样，我心中欢喜。颜时缘，你也有这么一天，在这里装什么没有见过我的样子，你到底还是不聪明，还是被陈熹年利用了。

    陈熹年看来也没有多喜欢颜时缘，他只不过是想要颜时缘为他做什么。难怪在仙乐居一掷千金要让颜时缘见到他，陈熹年不过是想要白得一个颜时缘，来让我庇佑。陈熹年看起来愚笨，但其实也很聪明。

    我答应了陈熹年，可以庇佑他，只要我得到颜时缘。我想问问颜时缘，那场大火她是怎么逃出来的，是怎么被陈熹年找到的，他想要说颜时缘，我真的想要娶你，你怎么就是不听呢？可是她就是不想要我认识她，不想要和我叙旧这些。她总是歪着头看着我，似乎是听不懂，她把自己活成了不是颜时缘的模样，但无所谓，不管她是谁，只要她顶着颜时缘那张脸，我总有一天会让她承认，她就是颜时缘。

    果然，陈熹年是冲着我来的，那女子就是颜时缘，他们想要弄死我，设局鸿门宴。我没有那么傻，我只是笑颜时缘，她看错了人，她不应该跟着陈熹年，她应该跟着我。

    陈熹年利用完她，一定就会抛弃她扔掉她。

    而我不会，我会陪着颜时缘，我会管她一辈子。

    我拆穿了他们兄妹的身份，我想要玉石俱焚，我想要让他们过不下去。

    只是可惜了，颜时缘还是选择了陈熹年，她跟着陈熹年走了，她还是没有选择我。真是可笑，都城我过不下去了，我自然是要跟着他们的，他们挑衅我，那么我也会让他们痛苦，我会让他们一辈子都活在我的阴影之下。

    我要得到颜时缘，我可以放过陈熹年，只要他交出颜时缘。

    我做了最荒唐毛头小子的行为，陈熹年到哪里，我就到哪里，他们如何生活的，我都知道。我在暗处，他们在明处，我要趁着陈熹年不注意的时候，抢走颜时缘，抢走我一见到就喜欢的女子，我爱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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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是不懂，为什么颜时缘会选择陈熹年，我曾许诺过她生生世世，她怎么就不信的。她之于我，都要成为执念了，我喜欢她想要得到她有什么错，她不喜欢强的，我曾经也上头过，做出这些许多的荒唐粗鲁之事来，但是我愿意为了她能够克己复礼的。

    我把她抢了过来，也学着陈熹年的样子金屋藏娇，我只是要她嫁给我，我从一开始就为了她准备了许多的嫁衣的，可是她都没有与我成婚。这辈子我大概是要和她成婚的，若是没有礼成，我这一辈子就是个遗憾。

    陈熹年慌张了，他来找颜时缘，她从我手中抢走了颜时缘，那是我第一次和他交手，陈熹年身手不错，但是他蛮力很多。我很高兴，我知道他愤怒了，因为我抢走了颜时缘。我冷笑着告诉他，颜时缘跟了我的，让他放弃。

    我故意要离间他和颜时缘，果然他更愤怒了些。我想他或许也有些喜欢颜时缘的，只是他对颜时缘也有利用，根本不会像我这样喜欢。

    我才是颜时缘的良配，我总有一天要东山再起，要告诉颜时缘，她只能跟着我。

    陈熹年是我的仇人，我终于探知到了他的消息，原来如此，他就是那个曾经我和我爹娘杀了他爹娘的那户人家的少爷。所以陈熹年才那样不放过我，他是来找我寻仇的，只是他一个大男子，让颜时缘牵扯进来，实在不是大男子所为，我看不起他。

    他怎么敢来复仇的，谁让他还来找我的。我的爹娘也死了，就算是还他的了，他不应该来找我还债的。从前的一切原来都是谎言，他是想要我的命的。

    他要不了我的命，他看不清这点，他觉得自己的一腔孤勇能够让他成为英雄。他错了，我会让他成为全天下最可笑的人，他根本就不会入我的眼。他的命还是我给他的，他应该感恩我，他应该对我感恩戴德，而不是对我以刀相向。

    我讨厌这种不懂感恩的人，但是颜时缘心中却只有陈熹年，他要我放了陈熹年。我看着颜时缘愿意嫁给我，愿意与我成婚，只要我放了陈熹年，我心中欢喜。

    我从前就放过陈熹年一命，这时候放过他又能如何呢，我可以得到颜时缘了。

    我满心欢喜地准备婚事，我觉得上天对我还是不错的，我这一辈子终将圆满。

    这一次陈熹年没有来抢婚，我看到了颜时缘穿上婚服的样子，我心中欢喜，这一日终究来到了，我忘却了我曾经无数次的想着那个逃婚的女子，那女子哪里有颜时缘重要。

    我为她做了一切，我此刻才觉得我是活了过来，从此后我在都城，身份地位什么都有了，我还有良妻在侧，谁都要羡慕我的，这就是我想要过上的日子。

    而陈熹年，谁会管他的死活呢？

    可是我没想到，颜时缘会拿着刀对着我。他也对我举起很多次刀，我想过有一天我会死在她的手中，但是没关系，若是有这样的一天，我也会让她和我一起死。

    颜时缘对我说，她是我的仇人。

    她是那时候逃婚的那个女子，我怎么会信，可是在那个时候，颜时缘的神色和随之赶来的陈熹年，让我不得不相信。我觉得上天荒唐，也觉得这就是宿命。原来是颜时缘，原来那时候逃出去的女子，就是颜时缘。

    颜时缘就应该和我成婚，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应该如此。上天让我和她相遇，是为了给我机会，也是给颜时缘机会。难怪我离间不了她和陈熹年，他们是靠着自己的命运走到了一起，所以当初陈熹年才会让颜时缘卷入这场纷争。

    颜时缘也是这场纷争的主人。

    难怪我会对她一见倾心，不过是因为她早就应该属于我。

    可是她也从头到尾都在拒绝我，都没有选择我。

    我在那一刻忽然觉得死在她手中，也不是什么不能够的事情了。陈熹年与我搏斗已经花去了许多的力气，而这最后一刀，若是颜时缘想要，我可以成全可以满足她。只要她能够看看我，我想，我这一辈子，对颜时缘，大概是不甘心多一些吧。

    我贪心了一辈子，想要的都得到了，就剩下颜时缘这一人了。我若是能够得到颜时缘，我的性命终结在颜时缘的手中，也称得上是圆满吧，若是此时此刻，我都走不出去，我不想要死在陈熹年的手中，我宁愿选择颜时缘。

    选择了她，是不是她这一辈子所有的心愿就能够满足了，是不是她就会开心了。那时候她一定会永远都记得我，都知道她的手上有我的血，她这辈子都别想好过，她是个善良的人，我想，每次夜晚来临的时候，她都会被我折磨。

    她这一生都会在我的阴影之下，她忘不了我，这点我很是喜欢。

    外头是下雪了吗，人死的时候是这样安静的吗？我看着颜时缘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抱住陈熹年讲话，我想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我这一生做过的事情，都是为了我自己。人哪里有不为自己的，我这一生本来就是混蛋到底的，但是我最起码过得开怀，要是唯一有些痛苦的，大概就是我不能帮着颜时缘，擦掉她的眼泪。

    她哭得那样伤心，她根本不看我，她甚至到这一刻，都还选择陈熹年。

    我不甘心，陈熹年到底有什么好的啊，就一定要选他，此去经年，颜时缘会过得开心吗，她最好是开心的，最好是没有后悔过的。

    但是我又希望她后悔，她要是后悔了，就能够知道我的好，就能够知道她就应该属于我的，这才是最好的抉择。

    外头好安静，这一场大雪之后，所有的故事应该都落下了结局了的。我和我爹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我爹爹想着的是如何面对列祖列宗，而我想的是，我这一生说到底还是快活的，我不管那些祖宗，我只管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