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0 章

    当年几十万匈奴围困焚天坑,那些仇敌变成了饮毛茹血的狼,抓狂着撕裂本性,暴露出最原始的野蛮,每个人都在试图用手中利箭撬起她早已糜烂不堪的肉,唾骂声更是作了洪水猛兽将自己掩埋,连空气被挤得连一声救命也送不出去。

    雨水打在满是血渍斑驳的脸上,天空漂浮几朵乌云,人生中中总有那么几次等彻底拨开迷雾才能看清楚脚下的路,那是她记事以来第一次真正看到人性的脆弱,不是因为即将面对死亡时的恐惧,而是源于身旁血淋淋的恶魔,他们才是制造这一场绝境无望的罪犯。

    但所幸的是,她骨子里强烈反抗与求生欲望拯救了那个被扔在乱葬岗里的肉.身,直到最后都不知道是怎么离开的焚天坑。

    但委于人身,求饶过活从未在脑海里闪过一丝念头,相反清醒的意志支撑迷离的身躯踏着血肉冲锋陷阵,最后带着她离开了死神的掌控。

    无人知道她是怎么忍受下来的,只有亲身经历过才刻骨铭心,拉善丽王往后的这层血肉之躯,是那次生死攸关的存亡中反复锻炼出来的不死身。

    即便后来父亲和师父说起,依旧会为这个小女孩的不屈和勇猛所震撼,就算是他们也不一定会做得那么出色。

    也是从那时开始,拉善丽王从北漠王的养女变成了李氏天下人人皆知的巾帼英雄,谁也想不到竟是一个尚未到及笄的少女,是她帮助李氏边境驱逐了骚扰这个国家上百年的匈奴。新生的未来似乎就在眼前,往后的北漠会因为她而焕发新的生机,北漠的百姓会迎来战乱后的第一道曙光。

    直到薛成凯年老退位之后,她真正着手北漠事务,当雨涟城还在尔虞我诈,烽火扬尘中时,北漠已经早早开始休养生息,在她的带领下,开始了空前的繁荣,无论是经济军事还是是人文习俗,都逐渐成型,而随着时间推移,这片土地开始酝酿出自己独有的风格。

    也就是现在所看到的那般,这里是商人发家致富的宝地,是那些走投无路之人最安稳的落脚处,也是一座被雨涟城视作对手的傲视大汉的边陲之星。

    可也正是因为北漠的横空出世,遭受很多人妒忌,人人都想学它,人人也都想毁掉它。

    但那些人不知道的是,她为了活下来,忍受着身上爬满了蛆,从表皮到骨髓慢慢蚕食,无数人正在死去,而她不悲不喜,双手捧着上天施舍的一点甘露,不知沉睡了多久才睁开眼睛,数月的战争疲乏了这躯身体,一晃万年,那一刻她以为终于往生极乐去了。

    可当璀璨的星空闪闪发光,人间的美好凝集在上面时,她展开了笑颜……

    曾在血腥肮脏的沟渠里跌倒攀爬,曾披身无上荣耀站在顶峰上受得万人尊崇,如今早已练就了不荣不辱之身,又怎么会为邓午那下三滥手段低下一点头颅。

    那些无所畏惧会建永远立在邪恶之上,以铁盾造就的肉.身坚不可摧,而如今作为一城国将,经过了这么多的战场厮杀,官场尔虞我诈,早已不似当年,昔日能以己身抗下百万匈奴,而现在也依旧能凭借一人力量,站在金拿之上。

    “你们杀死不了我的……”她几乎说着和当年一模一样的话,背身几千名金拿精兵,眼睛露出的光芒也犹如那夜的星空,无数人会死,而自己会活下来。

    仅此一句话,几乎让士兵缴械投降,他们知道,最能燃起一个人意志的,是不断的迫害施压,若是真正的英雄会起身而反,以超乎现有的力量摧毁加害的一切,毫无疑问,拉善丽王就是这样的人。

    大家都推推搡搡不敢上,邓午下令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执行,立马炸了肺管子,“做什么呢,把她给我拿下,捆起来,我要昭告天下,堂堂的北漠王公然行刺一城之主,我倒要看看,谁还能保住你。”

    一声闷哼身从人群中悠悠传出来,夹带着些许倔强和不以为然。

    “你,你笑什么笑。”邓午转过身去,也不敢凑近,隔着几排士兵问道。

    “我还以为金拿之人做不了台面狗,倒可以当个地下蛆,没成想,还是缩头乌龟,别废话,要杀要打尽管来,你爷我可不耐烦了!”此时她已经完全看不见面前的光,而耳旁传来的声音混杂不堪,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甘于服人之下。

    邓午露出阴暗的笑齿,摩擦着剑柄,锋利耀眼,“你以为我不敢动你?想让你试试苦味的可不止我邓午一个,不服你的大有人在,只不过碍于北漠士兵,不好下手罢了。但今日你亲自送上门来,没了你北漠就是群龙无首,一群蝼蚁也妄想挑战大汉权威,根本就是白日说梦。”

    “是吗?”她反问,闻着声音面向邓午,眼神涣散,却不乏冷冽,“邓大人和我想的恰好相反,你怎么想不到我来之前就准备好了。北漠强大靠的从来不是我一人,几十载沙河铁马,上能督察正君,下能保家卫国,北漠士兵人人都有大将的风范,一个人便是一支队伍。这样,邓城主还觉得北漠离了我便不能活吗?”

    “这……”

    周围开始引起一阵骚动。

    不少人听后也觉着是这么一回事儿,“是呀,北漠王是几十年来的奇将,可一人力量终究不抵千万君,当年驱逐匈奴时,就是靠的他们。”

    有人害怕起来,“北漠还有林相,大汉内一等一的高手,无论实战还是策略都远超众人,此番他怎么让北漠王来,难不成有炸?”

    “这么一说我看也像,若是北漠王出了点什么,那北漠将士不得把金拿翻了不成!。”

    邓午本来心里就慌得不行,怎么一听好像麻烦找上门来一般,“说什么呢!”上去就是一人踹一屁股,咒骂道,“我养的都是饭桶,废物,天天给我遭心窝子,有什么办法,有什么办法!”

    被骂后声消了不少,其中不乏有识之士上前举意,“他们所言也有理,北漠和金拿从不往来,今儿拉善丽王只身踏入我金拿腹地,此为不妥,若是我们贸然抓拿她,恐怕会让两城卷入血雨腥风境地。”

    说话之人是父亲的旧臣,在金拿当职了几十年,按照他这么想也并非全无道理,可杀害父亲之人就在眼前,他怎么能亲手就放跑了!

    邓午思忖一番,口泛血腥,恨意满满,“要我就这么放了她?若不是收到了雨涟城风声,我也不敢这么做啊!”

    那人虽看着年长,双眸却是清澈湿润,继续说来,“先城主一直不支持明着和北漠结仇,便是看不好雨涟城是何意思,毕竟打江山靠北漠,守北境靠的也是北漠,拉善丽王功名天下皆知,若是上面真的想下手,何须借刀杀人,况且公孙晁在雨涟城,此番定是会有所行动,还是别为了一时冲动铸成大错啊。”

    他循循善诱,邓午算是他看着长大的,这个娃聪明是聪明,可容易受人摆布蒙骗,邓凌死前就多次交代要看好他,如今风云莫测,人人想搅乱北境,而金拿城也必然躲不掉,这叛乱之名,不能由金拿城背上。

    能使邓午敬重之人不多,他算得上一个,“子暮先生说得有理,可是范大人那边放出来的消息我也不能不管啊。”

    无论是中吴还是雨涟城的消息,范仲康都会派人飞鸽传书,而前些日子不久他就收到了要在中吴加害公孙怀明和裴安的主意,自己想也没想就鬼使神差地就做了,现在一想,这不摆着借刀杀人吗。

    江子暮安慰他,像出世之人那般缓缓道来,“太尉这些年势力不断被削弱,但也是皇亲国戚,在朝廷上攀枝往上早已见惯,皇上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金拿不同,我们远在雨涟城万里,能靠的只有自己。”

    “可是我父亲就这么死在北漠,我怎么吞下这口气。”

    他望了一眼拉善丽王,后掩身继续说道,“真正杀害老爷之人也不是拉善丽王,旨意从雨涟城出,其中水深多少,到底谁人在背后游说,有没有太尉在场,是敌是友,我们都不知道,公子慎思啊,若是拉善丽王真的在金拿遭到不测,皆时折子一呈,局势一定,金拿就再无回头之路了。”

    他越听越窝火,像是球一样被人踢来踢去,“好呀范仲康,原来你耍的是这种把戏,要我帮你杀人,最后在反污蔑是吧,等我有朝一日必将你亲手砍了!”

    江子暮看着他的神色摇摇头,这孩子太容易被情绪带偏,分不清主次,“朝政相交讲究的是利益,太尉设计帮我们报了仇,想当然也会得到想某些东西。公子是金拿城城主,未来这片土地的福祉皆与你相关,若是思考之后认为值得,那便去做,只是不要受人蒙骗就是了。”

    即便话不好听,他也不想拐弯抹角只为赢得主子开心。现如今大汉的局势,不会欢迎一根筋的猛夫,相反,会权谋,顺势而为之人才是朝代的引航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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