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风声催促下，拉善丽王和房桂很快来到了怀明的书房，桓巳把茶水斟好后便掩门而出，怀明把放下手里的活儿，招呼他们坐下。

    “丽丽与房先生这么晚来找怀明所为何事，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典籍翻了几页放回了架子上，那不是他要找的。

    拉善丽王与房桂对视上，又转过头来，喝了一口茶，心口暖和很多，“裴安来北漠还有一件事。”

    “裴安？”这个名字倒是熟悉，多年前身困铁牢，就是他送自己来的北漠，没想到如今还能再续前缘，倒是新鲜。

    侧过书案，再翻翻架子依旧没看到想要寻找的东西，他对此人没多大兴致，心不在焉地说道，“一来北漠就闹了这么大一件事，都要翻天了，还不成还有其他？”

    话落，定住一想，指尖停在半空，纸页刷刷在响，悠悠转过身看着他们两个，似笑非笑，“难不成与我有关的？”第一反应是害怕他莫不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或者……

    “有说父亲的情况如何？”他连忙凑坐上去。

    两人摇摇头，丽丽说，“裴安也是来北漠才得知，我们来找你是有另外一件事要说。”

    “裴安应皇上旨意，要你提前入仕雨涟城，说是师父提意，是否真如他所讲，还待查明。”

    屋檐外面响起滴答声音，估计大雨就要来了。

    “提前入仕？”怀明嘀咕，脑海里搜寻其中意味，他知道这是父亲的提意，可是为什么是现在。

    “有说什么时候吗。”

    “说催得急，估计就是这一趟。”拉善丽王凝目说道。

    窗外的雨声开始密匝匝下着，潇潇风声变得更大，好在关着门窗，吵闹声不大。

    府里的下人们见冬雨来了，赶着到院子处亲眼看看，一片热闹喧哗，不知谁说了一声，“冬天就要来咯。”光听着声音就能联想到的喜悦之情。

    北漠本就雨水难求，碰上冬天更是几月都不下一场雨，所以人们格外欣喜。

    怀明把打断的思绪重新整合回来，眼睛不觉望着窗外，边上起了一层薄雾。

    “我心里有数了。许是父亲决定的，这样也好。”院子的树木花草飘飘摇摇，仿佛也在庆祝这场雨露的到来。

    丽丽听不懂，“你要是去了雨涟城，北漠就会空缺谋士一位，我也会失去一个得力助手，好什么好。”她是有点怒气在的，想不到怀明既然这么快就答应了。

    思来想去又觉得可能是父亲皇上之命不能违背才如此说，舒了口气，“你要是不愿也没人敢拦着，毕竟那是太上皇留下的旨意，我去和裴安说一声便好。”她欲走，被怀明拦了下来。

    “虽是太上皇的旨意，却也早已改朝换代，作为大汉的人臣，便是要做好分内事。”他没说出来，即便是太上皇留下来的皇位，李筑也能夺了去，区区一个公孙府又算得了什么。

    丽丽知道他不是这么容易妥协的人，看来此番他是非去不可了，不拆穿，也还想试着说服，毕竟此去定是危险重重，“但是北漠呢，少了你我又如何自处。近来事端多发，我一个只会带兵打仗的女子，处理不来这么多。”

    院子里的景色隔着一层玻璃看着甚是模糊，倒也有一番朦胧美的趣味。

    他笑笑道，站起身来，直接走向窗边，仅一指之隔，这样看得更加清晰，“无我的那些年，丽丽一人也能管好北漠，我呀，就是个锦上添花的。”揣摩那人的心思已经够多了，这一次正好有个机会接触朝廷内部，也顺便摸清雨涟城里的人对北漠是何态度，便是非去不可了。

    “我知道你怎么想，可是万一其中有诈呢，师父如今什么情况都不知道，怀仁有因此事而去，如今你也要……”她也坐不住了，干脆直接站起来说话，“一旦应下此事，就再难回来了。”

    “我总得去看父亲一眼，莫说是拒绝此事，就算是犹豫再三，他们会对父亲怎么样？裴安此次先斩后奏，丽丽认为此事皇上是在与我们商讨吗？”他扶额蹙眉，不再说下去了。

    气氛进入凝滞，院子里的仆人们了看了个爽，陆陆续续地回去了。

    房桂作揖起身，打破两人僵局，“可否容许房桂一说。”

    拉善丽王也站不安，再吵下去也无果，“你说吧。”

    他颔首，“房桂觉得公子所说不错，不过，此事却是有不合理之处，破解其中之局的，还需靠怀明公子。”

    怀明点点头。

    拉善丽王听了进去，“为何如此说。”

    “公孙大人年暮已成事实，公子却是当盛之际，公孙府又一直是数代朝廷中人仰慕的对象，即便是公子所学尚浅，但也够用了。新皇上任重诏前朝遗臣，此番爱戴明理忠臣之心，足够成为雨涟城的美谈，况且公子的作用还远不止如此。”

    丽丽听者倒是迷糊了，“继续说。”

    房桂笑笑，“都说陈舒珩陈大人天纵奇才，皇上为何还愿此等紫微星降临北漠，那定是更加看着怀明公子的才学。”

    怀明笑笑，瞥一眼丽丽，抓得正着。

    “房大人倒也学会开玩笑了。”她转过身，还真的对房桂越来越好奇了，此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把变幻莫测看出一个洞来。

    其实房桂不说她也知道，陈舒珩的到来，就是局的开始，皇上一直谋划着呢。

    “人远在雨涟城，不愿去，就算是五花大绑也绑不走，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于是便以公孙晁生病为由，先把人骗到了雨涟城再说，不过世代权谋名将，哪能是皇上随意安排的。”

    拉善丽王终于理顺了思绪，惊叹道，“所以邓凌被杀是师父的主意！”

    “不错。”怀明说道，“皇上想要一双新的翅膀，便只能自断另外一对，只是没想到皇上居然真的就动手了。看来公孙府还真是不简单。”

    丽丽狐疑一盯。

    怀明赶快撇开脸，苦笑道，“皇上势在必行，要是我不去，父亲的病便不会有人知晓，怀仁也说不好会遭受什么。”此话一出，他对雨涟城的恨意到达顶峰，皇上竟是把狼子野心和不折手段全部加冠与公孙府。

    手上的青筋爆裂而出，他已经忍得够久了。

    房桂在一旁观察着，看到怀明生怒的样子放开了手中茶盏，“流民潮和洪水冲不走北漠的傲气，皆因怀明公子与拉善丽王周旋其中，假如少了公孙府这条臂膀，相信会好办很多。”这是他第一次说明立场，只要取信与他们，闹大北漠与雨涟城的关系，自己才有机会。

    此话一出，丽丽和怀明两人皆望向了房桂。

    “房大人聪明，竟是把所有事情都看透了。”怀明走到他身侧，手搭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

    房桂也坐不住了，躬身站了起来，他就是要把自己的心剖在面前，“房桂如果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又怎么敢要求拉善丽王收留我呢。”

    “哈哈哈，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聪明人。”丽丽鼓掌道。

    怀明走近书架子，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在头上，往上一模，不着急拿，继续对房桂说道，“房大人此次也是要与我到雨涟城，单是聪明可远远不够，为了一表诚心，还望房大人真的能让我相信。”

    转过身来，直视着他，此人确是个不错的帮手，可是太过深藏不露，暂时还不能全然相信。

    拉善丽王也不得不深思，“你虽明通朝廷邦事，说得也有理，但不难看出是在挑拨雨涟城与北漠的关系，对于此，你有什么话可说。”她很想知道背后的原因。

    房桂鼻息声一笑，脸目变得可怖，“是真是假相信怀明公子比我再清楚不过。”把蹙起来的眉头舒缓了下去，“不过我确实有自己的打算。”脸朝着怀明一边，在寻求着什么。

    怀明知道他在给自己机会，一个绝对求同的机会。他冷冽的眼神对着房桂，此人果真能洞穿一切，就连自己的内心也能看透，转瞬又换了个舒心的笑容，认定了他是个不错的伙伴。

    丽丽正想继续问下去，被怀明抢先作答，他不容许房桂怎么直白地说出来要与雨涟城作对的打算，一旦被丽丽得知，之前所行那些事情，便会功亏一篑。

    “怀明可不知道房大人想的是什么事情。”他笑笑，眼里多了点柔然，“不过怀明也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道理，恰好我也需要你，如果不是矛盾相对的敌人，大可同走一遭。”再与丽丽颔首。

    丽丽还想说点什么，见怀明都这么说了便也不追问下去，“你们二人明日便要出发了，知道了前路艰难，定是要时刻小心为好。”

    眼底落下哀愁，“师父这一次帮北漠除掉了邓凌，皇上定是心生芥蒂，往后又该如何……”

    三人都陷入了沉默，此时怀明担心的不是父亲，皇上既是有意交好公孙府便不会再出点什么。

    现在担心的是裴安，此人就在北漠，又是护国大将军，他怕丽丽一个人对付不了，要走那也得是一起走。

    但是不能借自己之口说出来，怕丽丽对自己多思。

    便走过房桂身旁，用手肘碰了一下，房桂立马知道他的用意。

    他恭敬说道，“拉善丽王不比忧虑，此去我定是会保护好公子，只是到雨涟城需得数日，不知裴将军是否也与我们一道？”

    “裴安？”她一愣，再生怒，“原来裴安早已知晓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