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江宁织造署?那是官营机构,我一无门路,二无手艺,又如何进得去,再说了,大人若是给我特权让我进去,那岂不是对那些费劲功夫进不去的人不公……”蓝英生出怯懦,低头用手卷着自己的衣服边。

    若说苏文惜问的时候尚且有几分试探,但如今听到蓝英这般答复,愈发坚定了想要留下她的心,这般善良之人若是得不到善待,那老天爷未免也太不公了。

    苏文惜一一和她说明:“何来特权,你要是想进,我给你开个考核,过了就让你进,绝不放水也绝不优待,这段时间你就先在织造署里,省得被找麻烦,若是过意不去,就用你日后的工钱来预付。”

    “大人,我这还没过考核,何来的用工钱预付……”

    “我相信你可以过的,你难道不相信自己吗?”苏文惜浅笑着,看着蓝英,而蓝英被她的笑意所勾,不禁抬眸看了一眼她,撞上那双如盛了漫天星子的眸时,如同被鼓舞,不觉心潮澎湃,也来了劲头道:

    “大人都这么说了,那我就相信一下我自己吧。”

    绿珠这时候也温柔的说着:“看来我和粉涟又要添一个作伴的好姐妹了。”

    “是啊是啊,”粉涟十分自来熟的同蓝英勾肩搭背起来,调笑着道:“来,认识一下,我叫粉涟,她叫绿珠,我们大人呢,叫——”

    拉长了语调,却并无说出名字,反倒是撞了撞苏文惜,得到暗示的苏文惜十分配合地道:“——苏文惜。”

    蓝英看了一圈三个人,不觉被粉涟的热情所感染,认真的点了点头道:“我都记住了。”

    这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插了进来:

    “原来我救命恩人的大名叫苏文惜啊~”

    听到萧令辞那荡漾的尾音,以及饱含情调的音腔时,苏文惜嘴角一抽,本以为萧郁均那双桃花眸已经有够溺毙的了,结果人外有人,萧令辞这凤眸更加不遑多让,还有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热恋中。

    苏文惜假意逢迎,多了好几分敷衍:“殿下何故如此,举手之劳罢了,万望放下,不必时时刻刻挂在心头。”

    “若我偏要挂在心头呢?”

    苏文惜探究地盯着萧令辞,见他眸底竟然透着几分认真,不禁头疼,只觉这三皇子怎么和一个没多大的顽童一样,又不听劝又爱闹腾。

    “那殿下打算如何回报我这救命恩人?”苏文惜同他开着玩笑。

    “若我说我是一个涌泉之恩,滴水相报的人,苏大人打算如何?”

    “……”苏文惜气得牙痒痒,她勉强维持着干巴巴的笑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地道:“不如何,殿下打算如何就如何。”

    萧令辞听到她这独树一帜的赌气式回复,凤眸里的笑意都要溢满了,他只是盯着苏文惜,也不说话,就这么笑眯眯地盯着她,直到苏文惜被他这默不作声却火热的目光盯到浑身不适开始僵硬时,她才听到一声克制不住的笑:

    “哈哈哈苏大人真有趣。”

    “……殿下今年多大了?”苏文惜实在忍不住,暗戳戳的内涵了一句,反正关于这位三皇子,她也听说了,什么不学无术,纨绔不堪,放浪形骸,总之没一点是和有心眼能沾边的,如今看来,倒果真如此。

    “实不相瞒……”萧令辞掐起了手指头,收起笑意认真的默念着什么,就在苏文惜以为他是真的在算自己年龄时,他却将扇子一合,笃定道:

    “十二。”

    “……”苏文惜差点翻了个白眼,但是良好的素养让她克制住了,她不欲再搭理萧令辞,恰好这时邢承恩也已经把邢子昂直接打得半昏迷,这位知军年近半百,气喘吁吁,抹了把额头出的汗,赔着笑对萧令辞道:

    “殿下,这孽障我已经狠狠教训了一顿,不知你可有解气?”

    萧令辞捏着扇子,双臂环于胸前,没有答话,只是看了一眼苏文惜。

    而苏文惜被他这一眼看得生出几分压力,果不其然,邢承恩心领神会下一秒就直接问上了她:

    “女尚书大人可有解气?”

    苏文惜望了地上那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的邢子昂,不禁感慨这当知军的真是舍得下狠手,亲儿子也能打成这样,不过就刚刚邢子昂惹出的那桩事来看,不打成这样还真不好收场,如今也不可能再说什么邢知军教训的还不够,做人留一线才是真道理。

    但话虽如此,苏文惜还是用眼神征询了一下蓝英的意思,见她点头,这才见好就收:

    “我看邢公子伤得不轻,知军大人还是莫要说这些解气不解气的了,快快为公子请医救治才是真的,若是落下什么病根,岂不是得不偿失。”

    这话说得得体又熨帖,邢承恩再次对苏文惜这个四品女官另眼相待起来,他哈哈大笑:“这孽障皮厚,女尚书不必担心,死不了哈哈哈。”

    话虽如此,邢承恩还是转头就吩咐那两名侍卫:“把你们公子拖下去,跟个死猪一样摊在地上真是也不怕人笑话,赶快拖走!”

    “是,”两名侍卫纷纷应下后,一人拖着邢子昂的上半身,一人拖着邢子昂的下半身,麻溜的将人拖去医馆了,开玩笑,要是邢子昂真有个什么差错,该死的还是他们当下人的。

    事件中心的主人公邢子昂已经被拖走,可那些看戏的百姓还在围观着不愿意走,邢承恩今天算是脸面丢大了,见状面色虽然阴沉,却不得不维持着自己的名声,他复又挂起个笑来,对那些围观的人说道:

    “各位乡亲们,是我平日里疏于管教,才让这孽障有今日的嚣张,等我回去后定要再好好教训一顿,希望日后你们也帮着多监督,若他再敢犯浑,不用客气直接动手,今日这事也没什么热闹可看了,大家都散了吧,该回去做饭的回去做饭了,大家各司其职,散了吧。”

    说罢,邢承恩用眼神示意那些佩刀侍卫,再言语和行动的双重驱赶下,那些看热闹的人群终于三三两两离开了,走之前还乐呵呵的复盘着今日所闻。

    待场地终于清净下来后,邢承恩看向萧令辞,抱拳恭敬道:“今日是我管教不当致使三皇子殿下受此屈辱,我已经在花萼馆定下宴席,还望殿下以及女尚书能成全我这地主之谊。”

    “邢知军这般热情招待,我自是不会推辞,只是这位姑娘伤口尚未得到包扎,有伤情在前,我与苏大人岂能安心享用美宴?”

    苏文惜听到这话,正要在心底感慨萧令辞身为天家贵胄,也有怜悯之心的一面,结果下一秒就听得萧令辞话锋一转,又变成了之前那副腔调:

    “像我这么怜香惜玉之人,实在是不忍心美人受伤,让我先看看姑娘的伤口,”说罢走到蓝英身边用扇子挑起她的手腕,看见上面蜿蜒着被烫伤的红痕以及水泡后,吸了口气:“真是见者落泪……”

    说罢又轻巧的放下了蓝英的手腕。

    “……”把萧令辞这怜香惜玉之心直接曲解成了怜悯之心的苏文惜,心底的感慨一下子掐灭,实在不想说话了。

    而蓝英听到萧令辞说的“美人”两个字,身体一僵,随后幽幽地抬起头,拨开了脸侧的头发,用行动明晃晃的告诉着萧令辞,她究竟是不是美人。

    萧令辞看到蓝英脸上那一道狰狞的伤痕后,面色未变,笑意依旧,只是转身向邢承恩哀叹道:“邢知军,你说呢?”

    邢承恩又岂敢说半个不字,这祸是自己儿子闯出来的,他肯定是得兜到底了,因此只得也附和着哀叹:

    “唉,此事多怪我,不如这样吧,女尚书先带这位姑娘去医馆,我和殿下在花萼馆等待着?”

    “不对,”萧令辞摇了摇头拒绝:“这样吧,邢知军先去花萼馆候着,我骑着马,苏大人和这几位姑娘就坐我的马车去医馆好了。”

    “这……”邢承恩也属实没想到,这萧令辞真的和传闻中一样,和纨绔子弟一般,这么爱扎在女人堆里,心里生出鄙夷,但碍于身份,不得不答应了:

    “既然如此,那便依殿下所言。”

    如此这般,邢承恩又骑上马,分走了一半的佩刀侍卫后离开了此地,而萧令辞对苏文惜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苏文惜推辞道:“岂有坐殿下马车的道理。”

    “何必客气,苏大人是我的救命恩人,坐个马车怎么了,更何况……”萧令辞扇子一摇,扇的两鬓碎发飘飞,怡然之下,他悠悠然道:

    “苏大人可知我为何要在前头骑着马?”

    “不知,”苏文惜摇了摇头,她一点也揣测不了,也不敢揣测萧令辞的想法。

    果不其然,萧令辞下一秒所说就令她大跌眼镜:

    “昔有潘安掷果盈车,又有独孤信侧帽风流,今有我这般玉树临风潇洒少年,更该来一个打马游街,才能显尽风流,让那些闺阁小姐掷帕堕钗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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