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块

    “这小马也是不懂事儿,这么大太阳还让咱跑步啊……”

    “闭嘴闭嘴,小马出来了……”

    “他又不是顺风耳……”

    通常他们这后半段体质不行跑得慢的最喜欢编排体育老师,有一回听见穆主任喊他“小马”,从此他们也学着叫,“小马”就成为了他们给他的爱称。

    跑完三圈后他们要回到原地排队,小马就站在原处等,看见几个走得慢吞吞的他吹了下口哨催。

    人齐了之后,他清了清嗓子,说这节课打蓝球。

    一瞬间,全班像煮沸了的饺子,没了队形,几家欢喜几家愁,各种哀嚎,还有人默默看了眼太阳,差点被闪瞎。

    见惯了这种场景,小马当然处变不惊,他才不管他们,观望了会儿,最终在前排随便点了两个人去搬器材,刚好点到的是舒难和李雪因,两人默契对视,他还说顺便帮隔壁刘老师的东西也搬过来,他们这节课也打篮球。

    大家听完纷纷起哄,小马治不了他们,一脸娇羞地催着搬器材的同学赶紧去。

    舒难和李雪因出列,刚要走,就听见有人大声喊――

    “老师,东西那么重,两个女生搬不过来吧?我也去。”

    说话的是沈遇白,舒难不由得转过头去看他。

    小马点点头,觉得他说得对,准备再点两个男生一起去的时候,就又听见沈遇白茶味十足的声音:“哎呀,这体育课代表怎么不说话呀?”

    他讲话慢悠悠的,让人听了想打他。有人憋不住笑出了声。

    楚宇航干咳了两声,挠了挠头,然后出列。

    他走过去勾住沈遇白的脖子,将他拖走,边走边对着体育老师说:“我们俩就行。”

    沈遇白因为被他锁喉有点痒所以一直憋着笑,谁知道那人看他在笑更不爽了,勒着他脖子的手更用力了些。

    周傲月看了眼舒难,在人群中举起了手,“老师我也去!”

    站在方块前的人声音有些无奈,看着她劝道:“四个就够啦,不用那么多人。”

    周傲月撇撇嘴,不情愿地放下手,看着舒难一脸委屈。

    舒难对她做了个口型。

    说的是“傻子”。

    要说这学校的好处,就是很大。

    坏处,就是太大了。

    操场在东,放器材的地方在西,挺远的。篮球装了两筐,凭她们俩拖过来确实够呛。

    确定不在体育老师的视线里之后,楚宇航放开了沈遇白。

    “老子算是欠你的。”他咬牙切齿地踢了沈遇白的一脚。

    沈遇白笑着躲开,然后插着兜和他悠悠地走在两个女生身后。

    路过教学楼的时候李雪因突然趴在舒难耳边小声地说她想上厕所。

    舒难听完看着她说:“你去吧我一个人可以。”

    看着李雪因从两人面前跑开,楚宇航又拍了一下沈遇白。

    “诶诶……”

    沈遇白啧了一声,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

    对方向他使眼色,眼睛跟抽筋了似的,然后笑得很欢,一副肚子疼的样子。

    舒难听见动静回头看了他们俩一眼,期间她对上了沈遇白的眼神,又淡淡地移开。

    沈遇白被他整笑了,骂他:“脑子有病吧。”

    接着嫌弃地离他而去,跑上去和舒难并排走,后面的楚宇航还在笑,看上去笑得走不动道了。

    身边突然多了个人,舒难抬头,又和他对视了。

    来人十分淡定地解释:“他话太多了,你比较沉稳。”

    舒难笑着点点头。

    心里想着,你话好像也不少。

    拉东西的时候,沈遇白抢先了一步,“我拿这个。”

    舒难向另外一筐看去,已经被楚宇航拖走了。

    察觉到舒难的目光,楚宇航笑着说:“不用帮忙不用帮忙。”

    一时间,舒难成了没事干的人。

    太阳很大,小马盯着他们打了半节课,然后又不见了。周傲月抛了球拉着舒难跑到树下乘凉偷懒。

    “不是,你说他们精力怎么那么好?我估计又要被晒黑了……”

    周傲月只是单纯抱怨,也没想等她的回答。

    另一边沈遇白的三步上篮引得大家一片欢呼,舒难收回目光。

    “你今天迟到了,老师说罚你值日,就操场旁边那个化学实验室,可别忘了。”她温柔提醒。

    周傲月想起今早的尴尬场景――

    早读课上大家排排坐,安静得诡异,从教室窗口走过她都觉得尴尬,更别说站到门口喊报告了,徐之芮那眼神像是要把她盯出个洞来。

    但是还好,李雪因也迟到了,有人陪着,她莫名踏实,不太怕了。

    回忆至此,周傲月对着舒难嘿嘿笑道:“你会帮我的对吧?”

    舒难假装看向天边,最后被她挠了胳肢窝揽着撒娇,她顶不住了笑着求饶说好。

    “你都不知道,徐师太当时那脸黑得我都快吓死了,我都怕她当场把我生吞活剥了,你说李雪因怎么不怕……”

    徐之芮因为很严厉,又经常板着张脸,所以人送外号“灭绝师太”,后来大家叫着叫着都变成徐师太了,省略版。

    “要不是人多,生吞活剥这事她可能真干得出来,”舒难笑她,“今天早上穆主任查考勤,我们班给扣了分,能不黑吗?我说你呀,以后可别再睡过头了。”

    她当时在底下也为她捏了把汗。

    周傲月肯定是没听见去的,她猛地一拍手把舒难吓了一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自顾自地说:“哎我想起来了,我都忘了她爸是副校长这回事儿了,嘿你说这人情世故啊?我说怎么就只罚扫地呢?这么轻松……”

    舒难开玩笑:“看来周傲月同学很想在太阳底下跑圈……”

    “哎呀才不是。”

    放学后大家都溜得快,但也有不少是留下来学习的,走廊外还有几个人在背诵。

    周傲月手搭着舒难的肩,去往实验室的路上两人有说有笑的。

    “你同桌怎么没来,不会不来了吧?到时候就我们两个冤种。”说话间周傲月还往后看了看。

    “不会的,今天教室雪因也要值日,可能会晚点过来。”舒难解释。

    周傲月哦了一声然后点点头,不以为意。

    到实验室门口的时候舒难发现门是锁的,她晃了晃门上的铁锁,问道:“你有钥匙吗?”

    周傲月憨笑:“没有。”

    那怎么打扫?

    “快去找老师拿吧。”舒难转身打算走。

    “没说完呢,”周傲月拉住她,“我虽然没有,但是有人有啊。”

    舒难疑惑:“谁?”

    “沈遇白,”周傲月嘴角上扬,“喏,来了。”

    舒难顺着她的方向看去,这人是从反方向来的。

    这个场景和内心深处的某个记忆点重合了,没来得及细想,她就被周傲月牵走了。

    “开工喽。”

    她好像很开心。

    开始打扫没多久,李雪因就来了,彼时舒难抬头看,发现沈遇白不但没有走,还干起活来了。

    进程过一半的时候,李雪因和舒难一起在窗前整理着一些实验器材。

    周傲月在她们左手边擦着储物柜,她心不在焉,望着沈遇白的背影,不禁发问:“喃喃,沈遇白今天也迟到了?”

    舒难咳嗽了两声,差点把自己咳死。

    她小声提醒她:“人还站旁边呢。”

    这么明目张胆,这和当面问他有什么区别。

    舒难捂脸,李雪因也忍着笑。

    周傲月脑回路清奇:“万一他耳背呢?”

    好巧不巧,沈遇白突然转了下身。吓得周傲月抹布差点掉了,身体比脑子快,她下意识地向右转,和舒难同一个方向。

    “卧槽!”随着一声国粹的输出,舒难被人拉着手肘转了个方向。

    足球破窗而入,稳稳地砸在了周傲月单薄的后背上,随之而来的是玻璃碎裂落地的声音。

    舒难刚刚擦洗好最后一个瓶子放在桌子上再抬头时她觉得自己似乎看见了黑白无常,脚像是灌了铅,根本跑不了,关键时刻有人抓住了她的手。

    玻璃碎片落了一地,有的掉在水槽里和桌边,有的落在了窗外走廊上。

    舒难回头看,周傲月挡在她前面,那一刻仿佛时间都静止了,她看着她手腕上的血一滴滴掉在地上,特别醒目。

    同时被划伤的还有沈遇白。

    “没事吧?”周傲月疼得皱眉,但还在关心她。

    李雪因被震懵了,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人拉开了,她看着地上的血迹和残缺的窗口不知所措。

    “去叫老师。”

    沈遇白拧着眉看着手上的伤,声音温柔。

    被人提醒,李雪因回过神来往教学楼跑去。

    舒难看着立在周傲月手腕上的玻璃碎片,有点呼吸不过来,她什么都说不出来,甚至有点想哭,笨手笨脚地拿了纸巾擦去一些血迹之后她才冷静下来带着她去了医务室。

    路过沈遇白的时候,她看见他的伤,轻声提醒他说:“快去医务室包扎一下吧。”

    对方朝她点了点头。

    取出碎片的时候周傲月疼得抓着舒难的手嗷嗷叫,满脸是泪,没了刚才的英勇。

    舒难皱着眉看着尖锐的碎片从血.肉里拔.出来,用另一只没被她抓着的手抚着她的背安慰她,眉眼间全是歉意。

    “还好伤口不深,但是最好还是叫妈妈带着去医院检查一下,知道吗?”

    周傲月点点头,咬牙看着清水冲过自己的伤口。包扎好之后她们听校医姐姐说了一些注意事项才离开。

    出了校医室,周傲月终于哭了出来,说好疼。

    她才意识到那会儿真的好他妈吓人,她可真厉害。

    “对不起,”舒难莫名愧疚,她小声地说,“跟我在一起是真的很倒霉。”

    尽管小声,周傲月还是听见了。她哭的更大声了,气势很足地吼她但有点口齿不清:“你说什么呢你……你我我不许你说这样话……当时那情况……”

    “我就不爱听你说这样的话……不是你的错!”

    她真的很生气,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了的。

    舒难一向不会安慰人,她觉得她现在欠扁极了。

    “小哑巴。”周傲月气的伤口都疼了。

    舒难下意识去扶她,脱口而出:“好好好,我错了。”

    我不应该说这样的话。

    古人说关心则乱诚不我欺。

    周傲月更气了:“你没错!”

    舒难决定不惹她激动,所以闭上了嘴不再说话,等她跟她说话了她再吭声。

    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她突然问:“我是不是哭的很丑?”

    舒难愣了一下,然后诚实回答:“嗯。”

    所以以后不要哭了。

    “那我……那我以后再也不再公共场合哭了。”

    舒难无奈笑着回:“也别偷偷哭。”

    “说了不是你的事,本来就是我让你去帮忙的,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才更应该愧疚,再说了当时那情况你能躲开吗?根本不可能!所以你别乱想知道吗?”

    周傲月还是对她的那句话耿耿于怀,非要看她点了头才安心上车。

    “阿月。”舒难叫住她,跟她说,“要记得去医院看看。”

    万一得了什么破伤风就不好了。

    “知道了。”

    她用她没受伤的手冲她挥手告别。

    舒难本来是想陪着她去来着,但是看见她家的车已经停在校门口了就没开口。

    后来周傲月很久上不了钢琴课,虽然她什么都不说,但是舒难都知道。

    当天罪魁祸首就去“自首”了,第二天被校领导当着全校师生的面通报批评并念了检讨。

    是初中部的学生。

    楚宇航靠在沈遇白的桌子上,两人听着广播四目相对。

    他目光向下移,看着他贴着创可贴的小臂,笑着打趣:“可以啊沈老板,为爱受伤。”

    沈遇白懒得跟他说话,抄起课本打了他的一下,“高抬贵臀。”

    “嘶,”楚宇航疼得出声,“这么用力,看来是没事儿啊。”

    本来也就是轻微划伤。

    有事的是我。

    周傲月看着他,两人对上目光,楚宇航幸灾乐祸,“周大小姐没事吧?”

    她挤起个微笑,抬脚拌了他一下,他差点摔个狗吃屎。

    “好滚不送。”

    “你们俩真过分啊,人家只是好心关心一下嘛!”楚宇航掐着嗓子说话,听得人难受。

    “咱班进脏东西了。”沈遇白要么不说话,要么说话气死人。

    楚宇航瞪大了眼,决定戏精到底,他跺了跺脚,哼了一声,“真不知好歹,我去关心关心小难难和她同桌。”

    周傲月听得面部扭曲,不自在地耸了耸肩,反应过来追了过去,嘴里喊着:“你他妈说什么呢,谁是你小难难?”

    祸从口出,楚宇航直接跑出了教室,两人开始上演《Tom and Jerry》。

    沈遇白笑着望过去,一不小心和舒难对上了目光。

    不是。

    他俩最近对上眼的次数好像有点频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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