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鹧鸪天 > 欲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

欲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竟到了五更。不过阿念早就不胜酒力睡了过去,天微微亮时,相柳随手摘了片叶子盖在她的脸上,跃下枝头,化作一缕烟散去。

    阿念被树叶痒地睁开了眼睛,身上不知什么时候被盖上了一件白色的衣袍,已经被清晨的露水沾得有了湿意。她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对上了快冲破云层的初阳,如梦初醒。她竟然在这里睡了一夜!

    宿醉的后果就是头疼得不行,勉勉强强记起了昨晚的一些片段,她和相柳······

    相柳?!

    阿念一个激灵起身,她竟和九头妖独自呆了一晚上。凝视着相柳的外袍,阿念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惶然却萦绕着一丝少女怀春的欣喜,不过自己喝醉的时候应该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吧。身边的位置已经没有了那人的温度,昨晚不似真切,只有一个空酒瓶诉说着荒唐的一夜。

    这九头妖跑得倒挺快。阿念撇撇嘴。不过自己也该速速回去了,不然被哥哥发现,定又是一番数落,说不定还会被限制出门。

    她轻手轻脚地回到宅院,躺上了床,轻嘘了一口气。怕衣袍被发现,便叠好塞进枕下,好像还能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冷香。冷香钻入她的鼻子里,慢慢地唤起了她的回忆,想起相柳与白日里见到的有些不一样,两人好像什么都没说,好像又天南地北地说了很多;想起自己抱着酒瓶,望着相柳的侧颜痴痴地笑;想起自己差点滚下树枝,被相柳的灵力托起······

    阿念睁着眼,熬到了天亮,赶紧叫海棠给自己端碗醒酒汤。头疼缓解了不少,可眼前总是晃荡过那抹白色的身影,一整天都心不在焉,饭菜也吃不下多少,连酿酒的步骤都差点出了差错。瑲玹见她浑浑噩噩,眼下又是两大圈乌青,便早早赶她去休息,又嘱咐海棠睡前给她喝碗安神的汤药。

    安神却安不了心,看来美色误国当真不是句空话。

    阿念戌时就被打发上了床,却少有睡意。就这么干躺了几个时辰,听窗外风声拂叶,鸟趣虫鸣;看月色透过窗楹铺在地上,如水波般时明时暗地荡漾。她慢慢地抚平心中躁动,反正她现在在清水镇,就不算是皓翎王姬,那就去见他几面,也是不要紧的吧。

    阿念少了些心绪,一连几日都是神清气爽。悸动的少女总挂着淡淡的红晕,连胭脂都不需要抹。不过,她找不着相柳,好像每次都是对方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只知道清水镇以东是辰荣义军的地界,但还不至于天真到冒冒失失地闯入军帐去找相柳。她也知道,军师九命和那个与她月下对酌的相柳不甚一样。

    他这人看着总是无悲无喜,又因长年执刀比端庄更多了点山峦的巍峨坚毅,像九天之上不可侵犯的神袛;可上扬到有些轻佻眼尾平添了妖冶,若他真愿意深情地看一个人,眉眼间就是水波流转的温柔,叫人心甘情愿地沉溺在里面。

    阿念只觉自己已经被那海涡卷了进去,会痛也甘之如饴。

    近几日,清水镇的天色都变成鸭蛋青,整日飘着如烟如雾的细雨,连带着人都觉着湿漉漉的,提不起劲来。烟雨像桥梁连着天地,化成一体,街上的人都少了许多,许是不忍用伞割开这块幕布。

    瑲玹总是忙,忙酒肆,忙一些她不能触碰到事情。阿念在宅子里着实无聊,看着屋瓦闪着湿湿的流光,数着檐边的水滴一滴一滴下落,在地上慢慢聚成一个小水坑,手里拨弄着发钗,思来想去这清水镇竟只有回春堂是熟识。

    “海棠带伞,我们去回春堂。”阿念是个坐不住的主,玟小六就玟小六吧,和他拌嘴也比得过在屋子里傻坐一天。

    回春堂倒是每日都开着门,不过小医馆向来生意淡淡,就够养活他们五人。十七现在一个人顶三个人,正在桌板上切药材。玟小六也乐得清闲,瘫在躺椅上吃甘草,二郎腿一翘一翘,着实舒服。

    “哟,什么风把大小姐吹来了?”玟小六放下二郎腿,手肘撑着膝盖,换了个大马金刀的坐姿,嘴里的甘草随着他的话晃晃悠悠,“这甘草可甜,来一根?”

    “我才不稀罕,”阿念有点后悔来找这无赖了,早知道就该在屋子里做女红,“我······我就是来买帖药的。”

    玟小六“嚯”了一声,没忍住那欠打的笑:“我这儿专治不孕不育,你是买回去自己用还是······”

    “登徒子!”阿念何时受过这种调戏,手掌凝聚灵力却对上了小六身后叶十七戒备的眼神。

    海棠也附在她耳旁:“王姬,此人灵力在我之上,我······打不过。”

    阿念在十七的凝视下,憋憋屈屈地收回灵力,脸颊因为怒意有些泛红,像块带着红晕的羊脂玉。她重重地哼了一声:“海棠,我们走。”

    “诶诶诶,别走嘛,我这不是跟你开个玩笑。”玟小六今日不用出诊,闲着也是无趣,今天有个能打趣的人找上门哪能放过,“你说你这姑娘家家这么容易生气,整日打打杀杀,谁还敢娶你?”

    “你!”阿念攥紧衣裙,气极反笑,“我可用不着你操心,你也不看看自己,小心打一辈子光棍!”

    “好好好,我光棍。我们阿念是大荒第一美人,男人从这儿能排到西炎!是我刚刚说错了话,有眼不识泰山,错把珍珠当鱼目······”玟小六见阿念气得快要背过身去,赶紧顺顺毛。

    “嘁,这是自然,用得着你说。”阿念对于这张油嘴滑舌十分受用,看着玟小六做小伏低的样子气也消了一半。

    “是是是,我们阿念姑娘大人有大量,姑娘肚里能撑船,肯定不会同我这小小医师计较。看姑娘今日得空又如此雅致,不如我来教你做香膏。别的不说,时间我可有的是,定能陪你玩个尽兴。”

    “香膏?好呀。”阿念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轻轻松松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玟小六对药柜边的十七挑挑眉,用口型无声地说“哄好了”,好不得瑟。十七垂下眼微微笑了笑,继续忙手头的活,也不打扰他们。

    阿念端了把椅子坐在桌子旁,托着脸在桌上敲着手指,看小六准备材料:“没想到你还会做香膏?”

    “嘿嘿,我会的可多了呢,你多来玩玩就知道了。”玟小六把蜂蜡、小锅、瓶瓶罐罐的都在桌上一一摆好,“你喜欢什么味道,我让十七给你变?”

    “梅花!”阿念顿了顿,为了让自己看着不那么激动,补充道,“切,我才不稀罕找你玩。”

    玟小六已经摸清了阿念嘴硬的性格,也不和她掰扯:“好,那我们就做梅花香膏。不过你这时间不够浸泡,我们只能用煎的,可能留香效果差点。”

    阿念本就不在意这香膏,她在皓翎的寝殿可有大大小小数十罐,都是一等一的工艺制作而成,今天不过是觉着好玩打发时间。

    她看着小六把橘皮干都倒入油锅,开始用小火慢慢地煎:“不是说做梅花的吗,怎么还要放橘皮?”

    小六一面煎着,一面耐心地解释:“先放橘皮再放梅花,这样香膏就会慢慢出现两种味道,这才能勾得情郎欲罢不能呢。现在要先把这里面的油脂都煎出来。”

    阿念被小六的混话说得有些脸红,假装没听到那半句,学着小六的手法煎煮梅花。两人看着火苗,有一搭没一搭地接话。

    “你不是在和轩学酿酒吗,怎么又不酿了?”玟小六刚准备嘲笑一下阿念的三分钟热度,却注意到阿念的肩膀垂了垂,像是落了一层厚厚的灰。

    “有个人答应送我一场雪,帮我酿上好的梅花酒。可惜,他没来。”

    玟小六对这种□□了然,开口宽慰:“这约定啊,是人说的,也是人打破的。人都是孤零零地来,孤零零地走,别太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没有希望,就不会有失望。”

    阿念扭过头看他。玟小六说什么话都是带着笑的,此刻也不例外,但是话里总让人觉得有些难过,可能是沾了水汽,沉甸甸的。他低着头,好像是在说给阿念听,好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我······我没有你这么大的心······”阿念望着滚滚的油锅,却看到的是一个白衣飘飘、俊美到妖异的身影。

    “诶诶诶,快熄火,差点焦了。”小六着急忙慌的声音扯回阿念的思绪,“你在这儿伤心,人又听不见,反正笑是过一天,哭也是过一天,干嘛要哭丧着脸呢。神族的生命这么长,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最不少的就是等待,你不如就好好看着当下,过一天是一天。”

    阿念似懂非懂地看着小六,弯眉相蹙,眼里生生忍住了泪花,显得更委屈。

    收起了她自傲自大的鄙夷,阿念还是可爱的紧,难怪轩对这个表妹有求必应,要星星绝不送月亮。小六自认为已经经历了许多人间,又自诩不多管闲事,也有些扛不住这双湿漉漉、如小鹿般的双眼:“你送我份你做的香膏,我说不定可以帮你的忙。不过那人虽不坏,却阴晴不定的很,我也不敢有把握。”

    “你······你知道我说的是谁?”阿念有些赧然,是少女心事被戳破的慌乱。

    “我在清水镇生活了四十年,这儿的人是形形色色却又都差不多,反正都是地上泥,怎么会入了你的眼?想来这段缘分还是因我而起呢。”小六的脸上带着玩味,声音却温柔,“好好做,香膏若是做坏了,我可不帮你。”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