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季希抿唇，“怜悯。”
“我可不怜悯你。”
宋玉看着底下玩闹的男女，刚才还在嘚瑟的宋小星被沈宸宇追到了，少年攥住了少女的手，少女感受到异性强烈的压迫感，连忙软声求情。此时少男少女对视，灼热的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一下子就被逗笑了，面上还不忘回复沈季希，“你身边有这么多好朋友，我羡慕你都来不及。”
“朋友？”沈季希挑眉，并没有注意楼下的一切。
“是啊。”宋玉说，“你至少能找到可以一起毕业旅行的人，我就不行了。”
沈季希闻言，略微了然。宋玉喜欢沈宸宇这件事，两家人都是知道的。
从小学开始追到高中，从国内到国外，这女孩痴恋沈宸宇失去自我，连自己的交际圈也没有。
他不懂得她这样做的意图，换而言之，他根本不懂如何能像她一般痴恋一个人，就算是宋小星，也只是让他想靠近的存在，而不是可以抛弃一切、什么都不在乎，只要爱就行了。
‘沈宸宇不会陪你吗？’原本想这样问出口的，但他听到了底下男女低声谈话的声音，再配上宋玉有些讥诮的侧脸，话到临头又收回了。
他换了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嫁给沈宸宇？”
明明沈宸宇并不喜欢她。
“因为我喜欢。至于为什么喜欢，嗯……”宋玉托腮，“他有钱，长得帅，身材很好。”
她根本懒得在他面前否认心有所属，这不会成为她攻略沈季希的障碍，反而是她届时离开的理由。毕竟又不可能一辈子留在任务世界。
“……”
沈季希沉默了。他觉得与这类人无法交流，他们喜欢一个人的理由是如此单薄，甚至不能称之为理由。
“沈季希，如果你能知道为什么喜欢宋小星，就说明你不够喜欢她。”
宋玉侧过头望着天空，幽幽道。
听到喜欢二字，沈季希有些措手不及，他一直以来藏的好好的心思，被眼前的少女一眼看破了。
她说，如果知道为什么喜欢，就说明不够喜欢。是这样吗？
沈季希没法说出对错。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宋小星。
这是因为她有常人没有的活泼，就算是面对他的疏离，她也一样地贴上来。她比其他人都真实、鲜活，是他的世界里为数不多的真正能靠近他内心的人。
而正常人，只因为外表想要靠近他，方触及他冷硬的外壳，就忙不迭地离开了。
“沈季希，其实你心里明白的吧。”宋玉仰头伸个懒腰，继续道，“你哥哥比你更适合她。”
沈季希眼睫轻颤，银白色发尾随风飘荡，蓝眸闪烁，“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宋玉回头冲他笑了笑，“因为我想和你做朋友呀，沈季希。”
朋友？这算是什么理由？如果她是为了什么而靠近他，那至少不该当面告诉他。
沈季希蹙了蹙眉，“我不需要朋友。”
他以为这样说她就会退缩。
宋玉不以为然，这样的男孩清高点很正常，毕竟他有这个资本。
从小就面对着太多人的讨好了，如今也只是以为她在逗趣或是谄媚吧。
“晚上见。”宋玉收回搭在栏杆上的手，丢下这句话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沈季希看着宋玉的背影，眼睫微动。
他印象中的宋玉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家闺秀，从幼时起跟在沈宸宇身后，不曾靠近其他人。
不过这似乎是错误印象。他回想起舞会上，家门口，还有方才对方率性又明朗的笑，总觉得她和记忆里的那个斯文的女孩有些不同。
沈季希以为自己性格已经够古怪孤僻，宋玉却表现得毫不在意，甚至有些时候她让他觉得对方有点脱线。
他摇了摇头，这不是他需要担心的事，而是沈宸宇需要担心的事。
宋玉有了新招，他估计会比之前感到更绝望。想到这里，沈季希无声无息勾起嘴角，眼底倾泻出一点儿笑意。
直到楼下二人的笑声再一次传进耳朵里，他的笑容才渐渐收敛。
沈季希戴上耳机，进了房间。
晚上，宋小星提议去附近的夜市。
沈宸宇和宋玉没什么意见，沈季希不喜欢吵闹，但却没办法冲着宋小星期待的眼神说不。于是三个人揣着兜坐在沙发上，看着宋小星蹦蹦跳跳地换了一身又一身衣裳才出发。
沈宸宇启动跑车，宋小星娴熟地跑上副驾驶，宋玉和沈季希在后排。
海岛夏季温度高，宋玉穿着宽松的吊带背心，将长发放下，换了个小巧的相机挂在胸前，靠着后座等着沈季希进来。
“走了！季希。”宋小星催促着。
沈季希从后边打开车门，目光触及宋玉的眼眸时，又淡漠地移开，然后坐了进来。
宋玉看着对方，他把微长的银发在脑后绑成一个小辫，碎发盖住银色耳钉。外套穿着卡其色短袖衬衫，打底的是大版白色T恤，下身黑色短裤，小腿匀称修长，连膝盖骨都圆润好看。
晚上的他不像白日穿衬衫时那般清透明亮，此时整个人有一种融于夜色的慵懒闲适。
她欣赏对方后天的审美，同样欣赏他先天的美貌。夜色下那张脸白皙得很清晰，显出乌黑的眉峰，挺拔的鼻梁，长睫下蓝眸嵌在微深的眼窝，英气逼人，让人看一眼就会屏住呼吸，心跳加速。
卸下贵公子的高定西装，换上青少年的大码体恤，他身上的贵气也并没有减少。
她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得太久。
不止是沈季希注意到了，沈宸宇从后视镜里看见了宋玉有些失神的神情。
留着海藻般长发的女孩，穿着吊带，胸前挂着相机。那双深棕色眼眸正看着身边的银发少年，闪着不可忽视的亮光。
而沈季希安静地被她好奇地打量了好一会，绷着脸有点儿不适，却又硬生生忍住没说话。
沈宸宇眉心微跳，果然沈季希下一秒忍无可忍地冷声道，“宋玉。”
哎呀，不叫嫂子了？
宋玉回过神，笑眯眯地回了一句，“嗯。”
沈季希点到为止，偏过头没有说话，宋玉也乖乖地收回目光。
那灼热的目光总算离开身上，沈季希微微松了口气，他觉得宋玉精神出问题了。
不看他哥，成天盯着他看。
车一路开进夜市，沈宸宇去找停车位，三个人提前下了车。
“季希，你还记得吗？当时我们高二的时候，约好一起……”
宋小星话最多，扯着沈季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语气活泼，蹦蹦跳跳。
沈季希愿意搭理她，每句话都回应着，甚至眼睛里都含着不易察觉的温和神情。
宋玉无语，她和这位妹妹是同父异母的关系，确实没熟到那个地步，而且他们的话题似乎都围绕着他们的过去，她并不好插话。
此刻她跟在两人身后，看着他们并肩而立，像个大电灯泡。
想了想，宋玉不愿意委屈自己，反正人走不丢。她拿起相机，按照自己的步调走，渐渐和大步流星的两人拉开距离。
偶尔，她遇见自己想拍的东西，就主动停留下来。
这一路，她拍到了很多有意思的画面。
街巷游人如织，两侧是各类摊位。
她记录下了各种香味的手工皂，还有不同种类的热带水果，有当地特色食材的烧烤宴，还有在街头打鼓唱歌的人，歌声伴着鼓声，节奏干脆轻快。
一切都让她感到新奇又自由，不过走了太久，又穿着凉鞋，脚已经有些酸疼。
她打算去路边的咖啡馆歇歇脚。
热带的星空总是比内陆的精彩，头顶星星点点，宋玉坐在室外咖啡馆，点了一份炒酸奶。
室内有乐队演出，悠扬的歌声传到室外。
“Cachito cachito ío.....”
她微微眯着眼，脚尖打着节拍，惬意的心情在此刻达到最高点。
下一秒，身后冷硬的声音打断了她飞扬的思绪。
“宋玉。”
宋玉嚼着炒酸奶，倚在椅背上仰头。
风吹过，银色碎发有一下没一下地盖住黑色耳钉，她看见一张有些冷淡的侧脸。
沈季希？
“你怎么来了？”
任务对象主动来找她是好事儿，但是这里的氛围太舒服，她有点不愿意这么早进入任务状态。
沈季希低头望进她眼里，又往后退了一步，像是拉开距离，“我们找了你很久。”
宋玉默然，忽然想起自己静音的手机，“不好意思，是我没有听见电话。”
沈季希没有和她说太多，背影留给她，“走吧。”
他的意思是和那两人汇合？
宋玉端着炒酸奶，边吃边跟在他身后，突然灵光一现，问道，“他们俩……现在在一起？”
沈季希走在前边，“嗯。”
她微微一笑，那就说明到关键剧情点了。
今夜，两个少男少女在夜市约会。不同于忙碌又紧张的校园生活，这是他们第一次作为成人进行一次完整的约会。
在剧情的约束下，这场重要约会是不会被打搅的。宋玉看着沈季希冲宋小星两人打了两三个无人接听的电话，心下了然，今夜是找不见这两人的。
她扯了扯他，眼里含着笑意，“别打了，他们听到了会自己打过来的。”
沈季希垂头看着她，放下手机揣在兜里，什么话也没说。不知为何她看出了一点儿被抛弃的感觉，有点可怜。
宋玉抬眼和他对视，笑眼盈盈地，“走吧，我们边逛边找他们。”
沈季希不太习惯和她单独相处，准确来说，是不习惯和所有不熟的人相处。
可是此刻别无他法。他抿了抿唇，被宋玉扯住衣角往人潮里带，沈季希被挤得局促地走了几步。
下一秒，垂在身侧的手就被扣紧了，他下意识要挣开的时候，嘈杂中传来宋玉的声音，“抓住我！别又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