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夜晚,月儿弯弯,满院寂静。

    金桃和往常一样。又被金玲叫去“说话”了。说话的结果当然也如往常一样,只不过今夜是被叫去柴房劈柴。

    金桃,一个平平无奇,未出阁的老姑娘,已二十有三。如果说她有什么特别的,那就是有一双比较好看的眼睛。要问为什么还未出阁。其时她年少时曾定过亲的,因其父母在家族中地位平平,就找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平常人家。哪曾想这未婚夫有了出息,考上了秀才。眼见着未婚夫这人家要好起来了。金家的其他姑娘,也就是金玲动了心思,使了些手段,把金桃婚事搅黄并代替了她。因金玲年纪尚小,未婚夫便等她成年后再成婚。

    后来金桃的父亲被派去外地,迟迟未回,慢慢没了消息。母亲因病去世。无人为她的婚事操心。她成了家族中可有可无之人。

    从此,金玲就更看不惯金桃,处处为难于她。

    金桃坐在柴堆上休息有一会了,还没见金玲的丫环来检查。困意渐渐袭来……

    忽然闻到一丝异香。

    “不对,怎么还混有腥甜味。”金桃喃喃道。

    慢慢走出柴房,金桃觉得有些怪怪的。太安静了,安静得过了头。

    借着月光,看见青石路上有人躺在地上。金桃刚要上前,却见一黑衣人快步来到那人身前,在他的身上刺了一刀。

    金桃下意识地捂住嘴,蹲下来,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这时另一名黑衣人轻身到来问道。“怎么样?”

    “都做掉了。”黑夜人答道。

    “再看看整个宅子里有没有漏网的。不要放过任何一个人!”后来的黑衣人道。

    “是。”

    两人说完后,快步分开。

    金桃等他们走远,确定不会被发现后。轻步移向柴房右侧的高墙。这个柴房在宅子的最右侧角落,平常很少有人来。

    从黑衣人的对话可以想到,家族中的人被下了药,很多人已遇害。那种异香,是某种毒药。因为金桃虽只闻到了一丝,现在已觉得呼吸困难,身体慢慢变得无力。

    金桃强撑着身体,用针扎穴位让自己保持清醒。金家虽是经商的大家,却人人几乎都会用毒。这是族中不对外传的秘密。

    好不容易到了墙边,左右观察确定无人。扒开墙下稻草堆,漏出一个小小的洞口。这个洞口十分隐蔽,院外的赵二经常从这爬进来私会于四姐。金桃曾不小心看到过。

    金桃伏下身子,轻轻爬了过去。并把稻草摆回原位。站在院外墙角,缩在阴影里,静静等了一会后沿着街角离开。

    不久,金家大宅火光冲天。金桃在暗处看着这大火,心中五味杂陈……

    当了身上的简单首饰,烧了有金家标志的衣服。金桃因无法解毒,只好去找传说中的金家不孝子---金三爷。金三爷不仅是用毒高手,还会预测占卜之术。常年在外游历,说要学什么道家秘术。金桃少时曾跟他学过几日,也会了些皮毛。这四处云游的金三爷,最后一次知道关于他的消息是,他在言城翠云峰的青阳观。

    金桃中的毒甚是古怪,白天一切正常,但月圆之夜会发作,呼吸不但变得越来越困难,心跳也会变慢,状似游离在死亡边缘。所以她会尽量找到安全之处度过毒发之夜。

    一路上走走停停。每到一处,金桃都会去山中采些药材换钱,维持日常开销。也会用药压制一下身上的毒,效果不是很好。

    终于到了言城。

    金桃照常去了药材铺。刚到门口,就听到一阵尖锐的欢呼声。

    “听说了吗?唐家二公子唐暄要来宝月楼了!”

    “真的吗?二公子除了公务,很少出门啊。我们有眼福了!”

    “你看我这妆容如何?二公子还未定亲,我还有机会成为夫人呢。”

    “呦,就你这姿色,小妾都难啊。”

    “你!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金桃回头,就看见两个撕打在一起的女子。无奈的摇摇头,低声道:“至于吗。”

    宝月楼?金桃心中默念,啊,就是那个拍卖宝物的地方。这宝物,可以是金银珠宝,古董字画,也可以是其他物件。金三爷以前最喜欢逛的场所。

    “去碰碰运气!”金桃心中道。

    想到此,便问些看热闹的人,了解去宝月楼的规矩。平常人想要进去,却有些困难。需要有请帖,这请帖也是分三等,体现在座位的楼层上,分别是一楼,二楼和三楼。楼层越高越能显示身份的尊贵。

    金桃正在想如何进去的办法。这时,人群发出惊呼声。

    一辆马车缓缓驶过街道。

    “唐二公子的车!”有女子惊喜的说道。一双眼睛随着马车移动,双手拿着帕子轻捂在唇上。

    “听说唐二公子今年一十有八,生得十分俊俏。年纪轻轻就已是学士,深得陛下赏识。这样的贵人得是什么妙人才配得上啊。”旁边的女子道。

    金桃对这些毫无兴趣,无奈人太多,想离开要费些功夫,只能等马车驶离,人潮退去。

    “要我说啊,唐二公子再好,能有唐家大公子优秀吗?人家是侍郎,是嫡长子,那样貌也是风流倜傥。听说他为人宽厚体贴,多少人为他慕名而来。哪像那二公子,虽说算不得是冷公子,可他对哪个姑娘有过笑脸。”

    “是,唐大公子好,可他对谁都是笑脸相迎,目送春风。你也受得了啊?”

    “哎,你这么说就……”

    人终于散了,金桃看了眼争的面红耳赤的几人,又是摇了摇头。

    来到宝月楼,正想着是否可以拿到小厮的衣服蒙混过去。忽听到熟悉的声音。

    “金家还活着的人在此地何处?”

    “消息说人在言城,具体位置不知。只知是个女子。”

    “这不是如同大海捞针吗。唉,去找吧。”

    “是。”

    二人说完,竟向金桃方向走来。金桃有些慌,强自镇定,转身向拐角走去。

    拐角处竟没有路,只是停了几辆马车。情急之下,金桃见一辆车旁无人,掀开门帘钻了进去。

    金桃大气都不敢喘的等了一会,刚要探出头去看看。一人声响在车前。

    “公子,请上车。”

    金桃左右看看,只能藏到车座下,用座帘盖住身体。

    车身轻晃了一下,有人进入车内,坐在了金桃对面。金桃看到了一双镶着金丝边的青色布靴。

    这时马车微晃一下,随着一轻声“驾”,马蹄嘚嘚敲着地面离开了。

    就这样走了一段时间,车内异常安静。男子没有任何动作,虽看不到上身,但金桃知道他没有动过。是睡着了,还是……

    “出来吧。”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金桃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叫出声音。正犹豫说的是不是自己,声音又继续道:“怎么,要我动手把你从座下面拽出来吗?”

    是自己没错了。无奈慢吞吞从椅下出来,金桃蹲在男子对面,尽量离他远些,可是车子就这么大,又能远多少呢。

    “公子,民女只是为了躲人,才藏到此处。望公子恕罪。”金桃低头说道。

    男子伸手理了理衣角,金桃看到了他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

    “躲人?给你个机会,再说一次。”男子说完,补充道:“要珍惜。”

    金桃感觉后背发凉。可她说的也算是实情。

    “公子,民女真的只是为了躲人。”金桃只能轻声的又说了一遍。

    忽然,闪电般地,一只手抓住她的脖子。手上用力,金桃顿感呼吸困难,双眼充血。她本能地握住那只手,拼命想把它掰开。这时,她抬眼看到一张五官精致、面容白皙,没有任何表情的脸。此人应当不到二十,十分年青。一双冰冷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

    显然他是不信的。金桃艰难地挤出一句:“公子…可以去查,民女说的…是否属实。”

    他的手松了松后厌弃地撇开她。金桃咳嗽几声,大口地喘着气。等理顺了气息,金桃抬头道:“恕民女多言几句。公子是否有仇家?我见公子,应是中了一种毒。此毒虽不致命,但会令公子视物越发困难。虽是偶尔发生,频率却会越来越频繁。”

    他听闻,眼中有些惊讶与探究。

    金桃继续道:“看公子是用了些药的,但……”

    “但什么?”见金桃不语,公子慢慢问道。

    “但适得其反。这用药之人,要么是学艺不精,要么就是有意为之。”金桃道。

    男子笑了笑,道:“你不会以为,就凭你这几句,我便会信了你。”

    “那公子这几日是否有双眼发黑,不能视物的情况呢?”金桃又道。

    男子有些震惊地看向她,随后面露些许怀疑的神情。

    “现在此毒还可解,却要费些功夫。我知公子不信我,民女也只是好心提醒罢了。待公子查明情况,可否放民女离去。”金桃干巴巴地说道。心中知道自己说了此事就更难脱身。可当时情况危机,此人一定会去查她,可无论查到与否,结果都不会有善终。现在说出她刚发现的情况,也算是有了一线生机。

    男子向后靠了靠,微闭上眼,道:“墨影,回府看好她。”

    “是。”车外有个声音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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