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金玉帘箔,银铃脆响。

    有袒胸露腹者面带金纱,手脚环戴银饰金链,光华闪烁,又身姿妖娆,载歌载舞。有束腰长裙者手持蒲扇,坐卧于权贵身侧娇羞腼腆喂之果葡。

    裴宴初冷眸盯着场上众人,迟迟不愿出场。身侧嬷嬷催得紧,“姑娘快快走吧,在场都是身份尊贵之人,您怎可让人久等。”

    “再等等。”裴宴初淡定出声,指腹摩挲着手指关节,身上红衣薄裙随风轻扬,婉上银铃作响。

    裴宴初冷眼看着祈念只顾饮酒,一言不发。立挺如玉般雕琢的眉眼,举止矜贵孤傲与他人格格不入,冷傲得像突入凡间的嫡仙。

    裴宴初看着他突然发出一声冷笑,这可真不像他。裴宴初好似无法将现在的他与战场上狠戾厮杀的祈念混为一谈。

    反观林卿书轻抚身侧女子娇羞面庞,略带不满的看向主位上的祈念,“祈将军身侧怎可没人伺候?娇娇你去,陪着将军。”

    身侧女子连连摇头,故作姿态娇嗔道,“娇娇只想伺候大人。”

    林卿书大笑睨了祈念一眼,随后满意的亲了一口身侧女子,女子笑容愈加妩媚,紧紧依偎在林卿书怀中。

    裴宴初看着这一幕,腹中突然翻云覆雨,实在令人作恶。裴宴初不愿相信这些个讨好北渊权贵的女子们曾是南渊人。

    裴宴初正欲上前,手中铃铛随着动作轻扬叮铃做响。此时林卿书不可思议的言语传入裴宴初耳中。

    “祈将军,听说你给领回的烈马赐名宴初,看来你当真是念念不忘啊!这便是你想联姻议和的缘由?”

    裴宴初脚步一滞,原来联姻议和之计是祈念提起的吗?难怪,真是卑鄙!

    就在众人即将看见那一抹红色之时,裴宴初步伐略微加快,腕中丹霞长绫向上一扬有如烈焰凤凰勾连缠绕于木梁之上,银铃随着叮当做响,众人纷纷扭头观之。

    只见裴宴初脚步轻盈随着红绫一跃而上,宛若飞天神女从天而降,衣袂飘然,黑发如瀑。

    裴宴初粲然一笑,褐色瞳眸直盯林卿书,眼波流转,柔情似水。

    林卿书被这一盯有如失魂,眼睛仿若粘在裴宴初身上,身边娇娇递了好几颗果葡也未曾见他张开过口。

    娇娇看着裴宴初也有些傻了眼,她看过许多倾国倾城的美人烈马却从未见过裴宴初这般美中带着点傲的,让人拼命想要靠近却又不敢亵渎。

    娇娇多了几分忌惮,她早就听闻宴初又美又烈,可终究是传闻不如一见。其余众人皆是拍手称赞,却又愣愣得看傻了眼。

    最后裴宴初莞尔一笑,出乎意料的定在了林卿书身前,众人眼眸皆在裴宴初,祈念,林卿书三人之间徘徊。

    娇娇小心翼翼用只有她和林卿书可以听见的声音柔声道,“大人!果葡。”

    林卿书被娇娇打断似有些不耐,直接推开了娇娇起身要迎裴宴初,而此时裴宴初却是先行退了一步。

    祈念冷眸在见到那一抹红色之时软了几分,漆黑的瞳眸似乎印出亮色,眼眸神色翻涌。他见过裴宴初许多模样,肆意潇洒的,英勇无畏的,却从未见过这般…绝代佳人的。

    祈念心头微微发紧,他在这一刻无比想要看她朝自己走来的模样,只是她却停在了林卿书之前,千娇百媚的向他展现自己极美极好的模样。

    祈念双手不自觉捏紧,直至酒盏破碎他竟也毫无察觉。

    林卿书再度往前伸手想要触碰裴宴初,而裴宴初开口正欲说些什么,便见两人中间出现一个玄色身影。

    此时裴宴初腰间出现一只大掌,温热的手掌带来一阵阵暖意,竟让裴宴初腰间有些发麻。

    裴宴初抬眸看向眼前那身玄色身影,果不其然真是祈念。此时祈念以一种简单霸道的方式,生生将两人拉开一段距离。

    裴宴初眼眸落在祈念身上,一下子祈念身上冷冽的淡淡香味萦绕鼻尖。裴宴初霎时觉得浑身发烫,躲开祈念。裴宴初顿时心中怒意难忍,她只觉得无比耻辱。

    “林尚书,此举不妥。”祈念冷言出声,面无表情的看向林卿书。

    林卿书先是一愣随后大笑,“有何不妥,美人本就不愿跟你。”

    林卿书挑眉看向裴宴初,“美人意下如何?要不要本大人带你走。”

    “本王倒是看了许久,真是白捡了一出好戏啊!”

    勤王齐珩放下手中酒盏,调笑道,“眼前这烈马可是祈将军好不容易为消遣找的替代品,林尚书手中烈马众多,怎可夺了祈将军的心头好。”

    林卿书尴尬点头,连连弯腰应是,“王爷说的是。”

    裴宴初对这位勤王倒是有几分印象,传闻中爱圈养美人烈马,是留恋清楼酒馆的浪荡王爷。可……裴宴初隐隐记得前世这位勤王为覆灭南渊可是出了不少力。

    看来北渊权贵之间势力盘根错节不是一时能理清的,不妨暂且先留在祈念身边将一切都搞清楚再去夺那兵力布防图。

    很快,宴会开始,推杯换盏。

    烈马们用尽浑身解数讨着权贵们的好,只有裴宴初与之格格不入。

    烈马们喂葡捏背,裴宴初坐着吃葡饮酒;烈马们柔声讨好,裴宴初依旧坐着吃葡饮酒。只是时不时看着祈念的酒盏,计算着些什么。

    忽地整个天空被乌云掩盖,一道巨大的闪电用蛮力撕开一道口子照亮整片天际,活像一条浑身带火的赤链红蛇,雷云暴怒,蛮横霸道地击打着天空发出阵阵闷响。

    裴宴初抬头望天,手中动作极慢,指腹悠闲随意得摩擦着酒盏,唇角微勾极为轻松自在。

    重头戏马上就要来了。

    而此时祈念眉心微皱,眼眸森冷。裴宴初似是感受到了身侧祈念的目光,忽而转头对祈念挑眉邪笑,似乎在说,放心我不会输。

    祈念桌上手指微松,冷声轻道,“注意分寸。”

    裴宴初冷哼一声,继续吃葡饮酒好生潇洒。而林卿书则是将目光投向裴宴初,心生几分玩味,他乐道,“不如让烈马们执剑比试一番,也好应景啊。”

    林卿书先行推了身侧另一个烈马梧桐,梧桐领会,立即拿出银剑踏上那方形木台,随后五掌并拢对在场烈马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裴宴初看罢大掌一拍食桌,青灰利剑随着震起,裴宴初顺势稳稳接住。一个跃起三两步便直接登上方形木台。

    裴宴初手握青灰利剑双手抱胸,抬头睥睨着这个略显硕壮的女子,“那便让我领会领会。”

    梧桐两眼瞪大,紧盯着裴宴初手中利剑,随后拨出银剑朝裴宴初胸口刺去。许是身形原因,梧桐的速度并不算快,裴宴初躲得很轻松似乎是在溜着梧桐玩似的。

    裴宴初左一闪,右一避轻松得像在提前做准备动作。梧桐心中怒意更盛,扔掉银剑徒手便想抓住裴宴初往后抛。

    梧桐以右臂为轴,猛力狂甩,随后重重给了裴宴初一掌,只可惜没击中。裴宴初身轻如燕,腾空跃起,衣袂随风飘扬,手中银铃做响,轻松躲开攻击。梧桐反倒因自己的全力一击而惯性摔倒在地。

    裴宴初摇头啧啧了两声,甩了甩麻烦的衣袖对着地上的梧桐道,“怎样,再来?”

    只见梧桐一个飞扑抱住裴宴初双腿,裴宴初眉心微皱,“你想找死吗?”

    可想到这人终究不比北渊人,到底还是南渊百姓,裴宴初终是忍不下心来胖揍她几式,只好用力抓住梧桐后背将她甩开。

    可就这一招梧桐已经摔得眼冒金星分不清南北,随后宴上几位烈马都被吓得瑟瑟发抖,唯有娇娇身形如电,纵身一跃落在她的面前。

    裴宴初眼眸冷漠得盯着眼前这位女子,她将繁琐的头饰全部扔到一旁,淡声道,“那便看看你学了几分南渊招式。”

    娇娇眉心拧得紧紧却是异常让人心怜,她紧握利刃手心不断冒汗,裴宴初似是看出了她在硬撑,倒也是没有咄咄逼人,只是冷漠得等她出招。

    谁知娇娇手握利刃忽得飞快朝裴宴初心脏刺去,招招皆是朝着要害夺命而来。要么就是对着脸…意图实在明显。

    裴宴初没有拔出青灰利剑,剑鞘仍套在利剑之上,她便直接迎击。两把利剑不断碰撞,快如闪电,发出阵阵火花。

    看客们拍手称奇,“好!好!好!”

    “祈将军你这烈马果然烈!这几招你可见过?拿来杀敌都尚可。”

    祈念冷眉上挑,自带一种难言的威慑力。此时一把青灰剑鞘咻得一声飞到宴会席上,险些刺中刚刚说话人的脑袋。

    那人呆在原地久久不敢动,他似乎还能感觉到剑鞘从他面颊擦过时火辣辣的疼和那带着的阵阵寒风。他越想越加头皮发麻,浑身直冒冷汗。还未等比试结束,那人就已逃之夭夭先行离席了。

    比试还在继续,灰蒙蒙的空中突坠细雨。裴宴初似是想到什么,心中大叫不好,易容之术唯怕这水。

    裴宴初想要快速解决战斗,她抡起右臂朝娇娇劈去。裴宴初原以为娇娇会后退,谁曾想她不退反进,手中利刃直朝裴宴初心口而来。

    如若裴宴初不住手,娇娇必死无疑。裴宴初眉心一横突然松手,手腕灵活转动,青灰利剑在空中旋了几圈后与原来调转方向,利剑不对着娇娇反对着裴宴初自己。

    裴宴初用剑柄将娇娇击退,可娇娇在此时却用力投掷利刃直对裴宴初胸口。

    裴宴初暗道不好,身形如电翻身一跃却仍是被利刃划破衣肉,直擦右臂而过。

    霎时裴宴初右臂鲜血直流,祈念几个身法跃跳到裴宴初身侧,将玄色锦袍披在裴宴初身上。

    “快,下去!”祈念冷声呵道,而裴宴初只冷冷得盯着娇娇,眼眸愈加发狠。

    她竟是甘愿为讨好北渊权贵杀死自己的南渊同袍!

    林卿书大笑着将娇娇手中利剑扔掉,将她拦住怀中,“我的好娇娇,就知道你不会让本大人失望。”

    娇娇眨眼间便化作娇小腼腆模样,“娇娇可以护好大人。”

    —

    锦和轩外,瓢泼大雨。

    裴宴初望着窗外突坠的苦雨击打着挣扎的泥土,她望得有些失神。竟才发现门口站着一人,玄色锦袍手持纸伞却迟迟不入。

    她不知那人站了多久,却也不想等了,她伸手关上窗沿,却不小心扯到伤口沁出红血。

    裴宴初自顾自的打开医包,准备包扎,忽得那人身上沾着雨珠踏步而来。

    裴宴初整愣的看着他,“你来做什么?”

    祈念熟练得撕开棉布,淡声道,“看你一个人在逞什么能。”

    裴宴初心中一紧,看着眼前的凉掉的茶杯淡声道,“我再给你倒杯茶水。”

    祈念看着手中棉布一头缠在裴宴初右臂上越拉越远,怕拉扯到伤口终是松了手。

    茶水?祈念看着裴宴初的背影发笑,这次该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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