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不知名的风温温热热扑在脸上。
闹钟响了几次都被摁掉,直到烈阳洒在被子上不肯移走,桧苡才起床。
今天,是劳枝的第一天。
空气中泛起清甜。木叶通过树荫的光隙落在手背。
阳光普照,桧苡只觉:热,好热,真的热!上车吹了会空调,她才缓过神来。
班主任李婉凌带上一个移动小音响和话简,这让才被收了手机的同学们来了兴致。乐声从小音响里流淌出来。
付一乔第一个抢到话筒,点了一首《一笑倾城》。
前奏刚响,大家都抑不住愉悦。付一乔很会带气氛,突然的唱糊嘴也是一笑而过快速圆场。
下一棒是丁赴。她很快点了首《下一秒》。
丁赴嗓音很好听,很清爽,她在宿舍聊天的时候说起,她想试试播音主持。
她唱歌很好听,之前宿舍晚上就见识过,如今车上一开嗓依旧惊艳。
“桧苡,给。”丁赴一个坐下,便选话筒给身边的桧苡。
“我……我唱歌跑调。是特别严重的那种。”桧苡尬然道,这不是借口,她是真的唱歌跑调。
丁赴没有再劝,赶紧传向后面位置。
长舒一气。桧苡了解,自己还是更适合做浴室歌手。
路程有点久,桧苡本来只是眯眼休息,突然倚着快要睡着了。
哗然一声,车内回荡着巨大的起哄声,她倦意地睁开眼——旁边的人全盯着她左边的窗口瞪大眼,吓得她突然清醒了一些。
“这是几班啊?”
“不知道唉……”
“哎?白析樾,我看见他了!那就是11班的!”
“天哪,白析樾在唱歌吗?”
“好帅啊——”
“哎哎!他们班看过来了。”
睡眼惺忪中,11班的车逐渐开远,拿着小话筒的少年也远了。
好像,一直不变的只是他脸上的笑意而已。
笑得好好看。
补觉的情绪上头,桧苡又闭上眼。
10班的车内依旧传递着小话筒。
临近目的地了,检苡惊醒。正伸懒腰,耳畔一阵轻轻的忧郁小调被风次来。
谁唱的?真好听。
正想去寻找目标,恰老师说:“下车”。
高个子男生挡住了视线,桧苡没找成。下了车,桧苡问付一乔:“刚刚最后一首是谁唱的呀?”
“不知道,刚刚我在和丁赴聊昨天晚上的梦呢。”
“好吧。”
到了劳技中心,一片绿荫浮上眼睛。走在斑波光影的路上,心情也好了许多。
一把包放在教室,桧苡便冲去找厕所。
刚出厕所,桧苡又被路过的语文陈老师叫去搬作业。
她吞下一句未开口的:啊”便乖乖走了。楼梯有些窄,她小心地走着。
“放这里吧。”
“好。”
“谢谢了。”语文陈老师塞过来一根棒棒糖,快回教室吧!”
“嗯好!老师再见啦。”桧苡攥紧了手里的棒棒糖,点点头。
与此同时,小办公室内也响起一声:
“老师再见。”
桧苡抬头。
白析樾……也在办公室。
她垂了垂头,走下楼梯。白析樾走在她的后面。
呼——空气里一丝安静。桧苡感觉有些冷,于是主动开口讲话:“白同学,你是什么项目的呀?”
“摄像。”他马上回道。
还真是摄像!付一乔的八卦情报怪准的。桧苡心里有点开心。
“噢,挺好!我也是摄像。”桧苡补道,笑意明显挂在了脸上。
白析樾“嗯”了一声,他走得快了些,在楼梯底瑞先一步替桧苡推开垂布。
“走啊。” 他轻喃一嘴。
“谢谢。”
还有几分钟上课。她和他先后进教室。检苡C组,白析樾D组。
按照学号排,桧苡是四个同班女生中学号数字最大的,而11班只有白析樾一个男生,故桧苡是C4,白析樾是D4。按桌子和小组的分布,他们面对面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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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项目是摄像,不是摄影,不要把两个概无念弄混了! 摄像拍动态景物,而摄影是拍静态的……”
听老师讲着,桧苡默默做笔记。
——她可不想在劳技上挂科。
反之,她面前的白析樾懒懒得靠在椅子上,手中熟特地转笔,貌似没写什么笔记。
走了会神,她突然听见老师喊:“我提问一下啊……C4,C4是哪位?回答一下问题。”
“在!”桧苡站起来。
“我们摄像有什么目的吗?”老师微笑着问。
目的?桧苡思索了一下,回道:“为了留存美好吧。”
“说得对。C组加1分……”
她坐下来,对面那位从盯着她变为转向电脑屏幕。
他侧脸好好看啊……鼻梁高又立体,眼睛里仿佛蓄光,亮亮的,又给人一种乖乖的感觉。
此时桧苡的笔记本:主人移情别恋了。
“记住五个字的口诀!——平、稳、匀、准、实! 默念几遍啊……”
“一个镜头大概15到30秒。要有起幅,运动,落幅才精彩。”
“推镜头就是这样的……”
须臾,老师发令:“现在,每个组使用摄像机拍推镜头。每个组每个人都要尝试,然后每个组再提交一份最优秀的作品上台展示。”
对面,白析樾已经在拍桌子上的装饰花了。
他的手指很修长,感觉很适合弹钢琴,他的手指微微转动着旋钮样的工具, 再摁“结束”,麻利地把摄像机传给下一位女生。
待他转头坐好,桧苡才发现自己刚才一直朝着他发呆。
太失礼了吧!
桧苡红了点耳朵。
她们组的C1还在进行拍摄,她只好百无聊赖地在笔记后几页开始画画。学过大概七年素描,早考过十级的她几笔挥过,画下了一只猫。
圆圆的脸蛋,猫毛看上去很柔顺。桧苡觉得自己内心泛起了粉红泡泡,还是小猫猫最可爱。
C组4个人里和桧苡称得上朋友的只有向娴一个。
其他的两个女生看着很冷漠,平常比较外向的桧苡也只和她们点头,问好的交情。
桧苡知道向娴也是因为一次意外。
桧苡因为在班上数学成绩比较领先,被推荐为数学课代表,第一次上课,数学老师让她点名,互相之间认识一下。
报完一圈名字,数学老师默默稀松的后脑勺,质疑:“咱班还有个叫‘象限’的?”
没等他再模糊吐字,向娴举手。
“老师,是xiang,第四声,xian,第二声。方向的向,娴是娴雅的娴……”
“啊,好的,我记住你了。”
数学老师又摸了摸稀松的后脑勺,没再讲话。
向娴哏住,谁想被这么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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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回桧苡拿到摄像机,因为之前不常用,她的手有点不自觉发抖。
她绕去白析樾后面的桌子,挑了一枝最鲜艳的花开拍。她食指摆正位置,摁下“开始”,由于初次操作推动作有些晃动,看完第一个视频,明显发现自己推太快,画面并不平衡。
她抬手看着钟面上的时间,距离老师收作品还有好久,于是她飞快删除了刚刚的视频,再次准备拍推镜头。
本来趴在桌上懒洋洋的白析樾不知道受了什么波动,缓缓起身靠在椅子上,嘴里还念念叨叨:“平,稳,匀,准,实——”
还没摁下“开始”的桧苡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吸引了。
刚睡醒脑子就主动回顾知识点?
莫不是装了什么学习系统……
白析樾的嗓音很好听,像炽热夏天海滩边刮风吹来的感觉,热烈放纵自由,但是在那个瞬间却又让人觉得心安。
再一想,嘶,这不就是一乔说的渣男音吗?
桧苡在心里“哈哈”了几句,在五字小调里完成了拍摄。离交稿的时间近了,C组决定交桧苡的作品上场。
向娴作为组长上讲台拷文件,桧苡只好翻出自己画的猫继续画。不出一会,小猫的颈部围了一条三角形的餐巾,上面映有几颗形状大大小小的爱心。
“小猫,很可爱。”
对面幽幽传来一句。
桧苡抬头,刚好与之眼神交错。
一丝疑惑从桧苡头上闪过。
白析樾用手半捂住嘴巴,假意地轻咳一声:“抱歉,我不是故意看的。有点无聊瞥到了,很可爱,忍不住夸了一下。”
桧苡点点头,回了个“哦”的口型。
C组和D组之间的间隔属实不大,她画的那只猫占了她B5笔记本的一半,也属实不小。
冲着他真诚的眼神,桧苡在心里接受了他有些冒昧的夸赞。
向娴来没回来,桧苡不想尬着,于是随意回应道:“谢谢,你也是。”
说来有点怪,对面听完僵住了。
她说了啥来着?谢谢,你也是。
他夸了啥来着?小猫,很可爱。
总结:你也很可爱。
嗯。嗯?
桧苡:……嘴快了,对不起。
看着白析樾淡淡的脸色,似乎也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桧苡结束了自己的内耗。这时,向娴回来,老师宣布开始观看作品。
A组展示了A1的作品,拍的是一朵粉色的干花。
B组展示了B4的作品,是一个男生拍的,摄像项目男生不过5个,他是唯一戴眼镜的男生,视频里拍了一朵蓝色的干花,一边拍还一边传来感叹:“拍的太牛了!不愧是我。”
这感叹逗地现场好多人都笑了。桧苡突然想到,画外音这么清晰,那她拍的视频里,白析樾的五字小调应该也很清晰吧。一种忐忑在心里浮现。
到C组了。
点开视频,鲜艳的红色花瓣挤满屏幕。慢移之下,小调响。
“平,稳,匀,准,实”五个字像洗脑广播一样循环,由于白析樾温柔的音色,大家只是一边看视频一边慢慢听着。杂音有点重,那五个字依旧明显。
好奇怪的杂音消失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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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高一(10)班休息室。
桧苡的同桌季礼一看见桧苡便招手,从包里神秘地拿出来一个小相机,比她们摄像项目的要小,也要轻。
季礼展示着法:“你不是说你怕拖后腿吗?特地给你带的,虽然手感不一样,但是就用来练练手也够了……”
桧苡心里一温,她的运气好像从中考后慢慢好起来了,和曾经小雨淋淋的她不太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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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中午。高一(11)班休息室。
“哎,老白!”
“怎么了?”白析樾拆牛奶瓶的手一顿。
“看!”他的损友季沅指了指自己衣服外套上贴着的一颗爱心,又加重了语气:“这个爱心,庭庭送我的!”
这个爱心……白析樾回忆了一下,刚刚在食堂看见他们班好多男生都贴了。而季沅口中的庭庭是他们班公认的班花,长的很漂亮,性格也很好,全名宋怡庭。
宋怡庭也来找过白析樾,问他愿不愿意贴一个,被他婉拒了。
季沅摇了摇白析樾:“怎么不讲话?这个爱心多……”
白析樾吸了一口牛奶,继续听。
“多可爱啊……”季沅补充道。
可爱。可爱?白析樾脑补自动回放了桧苡的回复,笑呛了。
季沅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开始脑补:“老白,你也喜欢庭庭?”
这一个“也”字用的非常灵性。
白析樾听罢,连忙摇头,更呛了。
季沅没明白他的操作,随之白析樾就不咸不淡的开口:“季沅,你认真的回答我一下……哎,算了,没事。”
季沅一脸疑惑。
白析樾内耗了一下,接受了自己“可爱”的标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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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转到下午。
这个时候基本是自己组之间练习推拉摇镜头以确保之后视频的制作,桧苡在其他三个人拍摄时,自己用季礼的相机进行拍摄练习。
她双手抵在楼道走廊的护栏上,一点点放大手里的画面,远处的电线杆上此刻停留了几只麻雀。
摁下“结束”,她满意的看着画面。又是一个不错的素材!
桧苡,高一重点高中在读生,同时也是S站一位拥有30多万粉丝的绘画博主,网名是和也,和她的首字母拼写是一样的。
她画了很多原创设定的角色,因为配色大胆独特,画风细致出圈。
她最出圈的一个角色叫度,而度的动物拟人是麻雀。
度的具体品种是国内较为常见的家麻雀,属于小型鸟类。正好,趁着国庆放假之乐,她准备画个现实麻雀与度的对视。
“你好,同学。现在方便讲话吗?”桧苡感觉有个手指轻轻戳着自己,是个女生的声音。
“方便啊!”她转头。
是D组的两个女生。
“我们班主任吩咐我们拍一下我们的摄像日常,让我们和摄像机一起上个镜,但是我们组的人都没记得拿自己的相机,所以可不可以借你的一下?拜托啦。”
“这个相机其实也是我朋友的,她应该不会介意,别用坏用损了就行。”
“谢谢你啊,绝对不会用坏用损的!”
桧苡小心的转交了相机。
转头,她就听到D组的两位女生喊了声:“白析樾!过来帮我们拍个照片可以吗?”
“来了。”
白析樾。听到这个名字,桧苡突然停了一下又很快走远了些,尽量保证自己不出现在镜头里。
她有点“舞台恐惧症”,平时只要是上镜都感觉不自然,以至于初中的毕业照上的她看上去有些婴儿肥还脸臭,偶尔也会被当成笑料来提起。
过了一会,白析樾过来还相机。他低声问:“同学,你微信号多少?照片传给我就可以。”
相机是季礼的,自然是她导出图片,但是季礼的微信号桧苡只记得是一串乱码,没什么记忆点,手机号她们也没有互相存过。
慌乱之下,桧苡只好报出来了自己的微信号:HY0330hyyyHY。
白析樾在纸上记了一笔后,递上了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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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天色不算很晚,光斜斜撒在他的肩头和发尾,很好看,很灿烂。
桧苡有点怯,手慢慢接过相机。
送完相机后,白析樾走向楼梯了。
桧苡还继续靠在围栏上,感觉有些不真切,她举起相机继续练习。
鬼使神差地,她将镜头移向楼梯,以最快的速度按下快门,刚好拍到了白析樾下楼的模样。
他穿着浅绿色宽松上衣,米白色工装裤,阳光照在后背,衣服褶皱好像在收拢几束阳光一般。手臂有隐隐约约的青筋线条,手指很长,身体的比例很优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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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偷拍了你,原因还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