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雷霆无法可度,神明也不是目前凭一己之力就可以对抗的存在。
你明了。
但是啊,但这并不是可以放弃的理由。
诚如之前所说,你已经不甚在意那些执著的东西,以最为饱满的心境去对待祂。
故而在神明挥出那道大概不逊于斩杀大蛇的刀光时,你只是睁大了眼睛,注视向挥刀的神明:
啊……
无数次地,你曾设想过雷神是什么样的存在: 祂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祂会选择如何对待你(敌人)?
可也同样无数次地,你会想到另外一件事: 即便是这样强悍的存在,也将在某日被你超过……
没错,就是如此。
这难道不足以称之为世间最幸运之事么?
你愿称自己为幸运的人。
“……”
淡淡的笑意从脸上浮现,你自然地垂下手臂,单举剑向前,将身上所有的、全部的力量都激发出去。
你的心知道,这是完美的极致。
你的灵魂知道,这是给自己最好的答卷。
是你,是你自己本人,没有保留地、全然地、渴望地——
咔嚓、
细弱的屏障碎裂声在天守前所有人的耳边响起,荧对上将军的一剑卡住,猛地回头,“拉妮!!!”
……
时间的概念变得虚无。
你的意识漂浮在无所凭依之处,想起了不算久远的事。
当初假设死亡的时候,你是想让阿贝多做收尸人。
这次如果真的,或者是假的……不知道之后到雪山,他会不会在又一次的“恳求”里答应下来。
应该,会的吧?
毕竟……
“我心,[圆满]。”
……
一道人影从半空中突兀地掉出砸到地上,将军手中的刀挥至一半停顿。祂有些迟钝地停下攻击,眼睛被全然地取代成了泛着光芒的紫色。
“旅者么、她无事。”
看到金发少女怒火重重的双眼,应该算是真正神明的声音在迟滞后说到,语气带笑,“最后的那一刀我们打得很尽兴……当初对待魔神时,也没有这么尽兴过……”
“嗯,”神明轻轻点头,似乎也在对自己说,“她身上有一道含着虚实转换权柄的护佑,大概是璃月的仙法……这点准备到极致的博弈我亦不会讨厌,最后,她的结果是生。”
“既然是生,那我便应下这个答案。”
雷电影道,手指搭在刀上,眼含笑意,“她给出了一个改变选择的契机,于你们……”
对所有注视此地、以不同情态面对祂的人们的面容,雷之神明饶有趣味地说,“要来试试看吗?”
让我看看,你们口中的,那变化的力量?
“啊,现在还在等什么?”
神子的声音在荧的耳边突地响起,“这是多么好的机会,带着你身边那些人的意志与愿望去影的地方。祂对你们邀请了。”
“你呢!”
荧握紧剑,她没有向身后看。说是要配合她就要先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再去看另一人的情况。
她相信对方,她一直相信着。
“我啊……”
神子的感叹和她真正的声音飘然地从高处降落。宫司大人的木屐落地优雅又坚定,她站在了荧的旁边,御币搭上手,曼声道:“我当然也是……”
去见见好友咯?
毕竟好久好久,她都没有再见过她、太久了啊……
……
一心净土展开,原本属于雷电影的空间已经被强行毁灭大半。
再度踏入这片天地的荧吃惊了一秒,反应过来的她定定神,握紧剑:
她和八重神子交谈过,这种情形只能代表一个可能。
是的,她们的胜面很大!
另一边,手持长刀的神明正站在勉强拼凑起“圆”的中心,观心闭目。
祂似乎在思索,听到她们到来的声音,才睁眸温声道,“说是要来这里,神子你倒是很不敢相信的样子。”
“……”
短暂的讶异之后,神子深深地看了自己的神明一眼,“你现在,该不会还在回味着吧。”
“有何不可呢?”
神明说,刀刃对准自我,在地上划出一道痕迹。
“你应该知道我的想法。逆转[我]的思考,于我,不仅仅是一心净土的改变,还是神明所在之[心地]的改变。”
“恒常的持有已经与[我]纠缠百年,要是换一个方向……”
神明道,声音既富有情感,又像是幻觉。
祂自顾自地迈步,呢喃着,“若是按拂尘之意,[我]已拂去了尽。然,还有一个可能是本就无物之所在……
我要谢谢她,不过一个人的力量还是太过薄弱。其实到现在,我也仍觉得稻妻的子民安存于[我]的雷霆之下较好,毕竟将军就是为此设立的……”
“不过那也是不重要的事。”祂停下话,对荧说,“你身上有着感知和维系万千人力量的特质,你可以代表稻妻本身……你拔剑吧。”
破碎的一心净土残骸在雷神的背后漂浮,荧对上了一双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看向超脱之所在的眼睛,“让我看看,你们的力量。”
啊……
啊、
“雷之神明,我不知道你的改变,究竟……是否、仍是为了自己。”
荧深吸一口气,金瞳凝烈,“我理解的那个人,大概不会对你说出太多激烈的言辞……
因为她不在乎!她是个直指本质的人,不在乎一些额外的情绪。”
“但是我忍不了!雷神,就算现在是在说废话,我也要说,你的国家与你,并不走在同一条路上!”
“看看外面,再看看我身边的人!雷神!
看似是你眷顾了你的子民,你的国土。
然而更多的,是神子,是普通的士兵,三大奉行,无数默默耕耘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在守护着你!”
荧的剑无端地颤抖起来,那并不是她在害怕,而是按捺不住的情感:
“从来不是一方仅仅需要一方!雷神!你感觉到了吗?!你认识到了吗?!这份与子民永恒的约定,你真的觉得自己做到最好了吗!”
“回答我啊!”
“小家伙……”
原本静默的神子语气微缓几分。她眨动着眼睛,笑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你也不能要求神明就是完美的吧?”
要是神明都是[完美]的,何必需要信仰神的人?
“世上没有真正完美的存在,我们在努力迈向更好,不就可以了吗?”
“原来是……这样。”
雷神的双眼看向漆黑与昏黄交织的净土上空,叹气道,“我是否……真的错过了很多?神子?”
“这个答案想必你自己也很清楚吧。”
神子微笑道,“你的心,在这百年的囚牢里,不也品尝到了孤苦的滋味么?”
“一直以来……当日真所说的东西,我觉得自己是注定无法做到的。”雷神收回眼神,手指抚过手中的刀,眼前出现一幕幕的幻影。
过去的幻影与刚刚曾展示过的画面交替。其中世界的变化如同雷霆,无顾忌地劈向祂的心。而情感如同涓涓的长河,与祂凝望的时间,一同奔流过世事——
所以祂只能选择做到自己的极致。
以自己的方式,来守护所有对祂(真、影)有意义的东西。
“所以说你是真的笨拙,我都能在外面想到你对我的评价……哎呀呀,其实我对你评价,也无需说明吧?”
雷神的眼眸流露出一丝怀念,祂叹息,“你可真是……”
“说是变与不变,变化的东西一直都在变化,不变的情感却从来都不会变。”
神子微微垂盖眼眸,语调缥而惆惘,“影啊,其实雷的真与影……本就是一瞬与永恒交错的存在啊……”
……
神明已经做好准备,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的神子严肃下脸,按在荧的肩膀上,“好了,废话就不多说。小家伙,拉妮给我们开了个好头,面对眼前的神,速战速决,我们直接打倒祂。”
“不需要担心祂会受伤,也不需要担心你的安全。只要有一瞬压制掉祂的意志,让祂承认你们的力量,这里就会完全地碎掉……”
“然后把祂拽出来!我们的目标就是这个!来!”
“看来你们很有信心。”
雷电影说,恢复神态的面容轻微地仰起,感受着风过尘埃的触感。
下一秒祂睁开眼,紫色的雷霆汹涌而下,“刀光!”
……
战斗的刀光在一心净土里持续地弥漫,空间不断地破碎,荧和雷神已经越过花哨的招式,直接步入到最基础的意志对抗。
唰唰唰、在荧和神子的主动联系下,万千道不同色彩的光芒紧接着从对战双方的上空滑落。
雷神的刀自越过两人后就对着它们挑起,祂的敌人包括全部,祂与所有对抗。
时间在此地并不存在,每一刻,每一道,每一刀,神明都能感知到属于外面的人们的情感和力量。
它们或来自微末之地,或起于高堂之上。有人爱着什么,有人期冀着什么。有人许下心愿意气风发,有人则退到不可再退,绝地反击——
“我倒是觉得,一路走来,变化的东西让我很幸福。”
情感滑落到极浓,雷之神明歘然想起一个人说话时的表情。祂的头顶是不断续的无数道正向着祂迸发的强烈情感,祂的脚下是祂本人生长的囿土:
假如,假如祂一直、一直地待在这一心净土中,想必将永远不会得见这样的景象:
那些祂的子民的愿望。
早在很久之前就存在的愿望。
一旦没有感知到,且必定会让祂再度遗憾的愿望。
向祂伸出手的,愿望……
……
“我……愿度己身……”
雷神蓦地伫立,凝目,阖眸,举刀,向下。
提供祂站立的巴纹之印地被刀尖插进,注入雷霆的力量。祂的刀锋不断深入,这越来越小的地方正飞快地破开……
“我既……了却所执。”
不再苛求自己如归一圆满,如佛陀,如高天。
“我将如一真正的神明……”
迎接新的,本属于这个国家和神明之间联系的明日。
“我……不会后悔……”
不会后悔今日的选择,和那选择的未来。
万千子民带给我,足够支撑选择的新的未来
……
雷电影收刀,用手拂去刀上最后的一片空无。
……
一心净土已然逐渐褪去,在交接向真实世界的片刻,祂缓步走向了精疲力尽的两个人。
其中粉色头发的女子笑笑,眼眸含情,轻唤道,“你回来了啊,影。”
“是的。”
一心净土完全消散,雷电影点头,笑,“我回来了。”
☆
神明的伟力如若尽数挥洒,将改换天地。
可有些时候,神明要做的事,并不会因为祂具有多少力量而就此随心地改变。
雷电影在适应这个过程。
一心净土消失后,雷电影短暂地控制了一段时间将军。可这不是长久之计,祂势必要和自己从前定下的规则对抗。
因此在和八重神子简单交代后,祂再度回到了梦想一心。祂需要适应新的心境和改变,也需要对新的世界进行了解。
在兵谏发生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稻妻外海的雷暴会时不时地消失又恢复。
不过这也是之后需要再讨论的事情了。
……
一周后,天守阁
“大人……这个真的做不到啊!”
一个土下座,有官员对神里绫人重重跪下,大声地哭诉道,“社奉行大人,您饶了我吧!这些判决太过苛刻,一旦实行下去,稻妻城内大半人家都要空了啊!”
被后来史书定名为[起谏日]的那一天,带给了稻妻足以称之为天翻地覆的变化。
其中因将军(雷神)选中而不得不暂时担起了三奉行全部事物的青年,是推动变化的关键之一。听完话的他疲惫地揉了揉额头,能让一个神之眼的持有者这么劳累,足以见其所需要处理的事物繁多:
“是吗?那你觉得要怎么做?从轻处罚?”
绫人轻声道,眼睛没有从文件上移开,“你还未见他们的钱财之多么?”
“如果我给他们生路,他们将不给我们生路。外面那几位还在,不要让我们不好看。”
类似的事件接二连三地上演在一国之机要内,而在神里绫人处理事物的房间不远,海祇岛和幕府人员对峙的会议室再一次掀起了足以冲破窗柩的争吵:
“海祇岛所谓的休养生息,不过是以我幕府统治下的子民血泪为给养,供给自身罢了!”
幕府官员大声道,“这个提议我们不会接受!现在全城粮食不足,再调拨一批到海祇岛,就是在逼迫我们从普通百姓的身上下手!”
这种堪称直白激烈的言辞在过去的七天不少发生。神里绫人掌权后,第一件事就是以废除眼狩令的名义,在幕府的官职体系内展开大清洗。
去掉一大片不做事、收受贿赂和搜刮国家资源的官员,剩下的不是老实干活就是真的会明哲保身。
加之他私下交好培养的人不少,在一些官员下位后,紧急调动的筛选好的新人抓紧了时机上位。
他们大多年轻气盛,准备充足地和珊瑚宫的人日夜不休地协议磋商,几天过去,竟险些占据上风:
“此为三义中的生息之义,若大人见过将军大人批复后的谏言,当知晓我提交的定稻妻本金的重要性。
在稻妻拿到援助资金后,幕府理应按照人数的分配比例对我方提供援助,这是将军统治下的稻妻境内的一视同仁。
以及相关的开锁国令通外、恢复商运、助农,都需得不短时日。在最紧急的普通民众的欲求中,我们并不觉得这个提议有什么所认为的[超出]的判定。”
反应过来的珊瑚宫心海淡淡地笑了。她在几日前以协助稻妻城搜查扣押海祇岛往年上供物资的名义,将军队驻扎在稻妻城外。
先前两方的诉求在合作期间是完全可以的谈的,可到了现在……
还是力量对比更为重要。
她对此非常坦然。
“你说得轻巧,那一大笔援助资金是怎么来的我们都知道!”
幕府官员使劲抓抓头发,坐下来板着脸,“来的可是至冬!说是帮忙恢复稻妻的生产,实际不过是夺取话语权。至冬的行事风格我们不清楚吗?他们在全提瓦特都有名!作为同属于稻妻的子民,你们会对此感到开心?”
官员开心不了,他们近日焦燥的原因不仅仅有内政,还有外交。将军同意海祇岛诉求的后续,是袭击向这个国家的新问题:
如何恢复、如何稳定、如何发展。
每一项都需要大量的投入,包括人员,精力,资金和时间。
也每一样,都是他们需要面对的难关。
“应该说,九成的无偿和一成的贷款,算得上北国银行在稻妻设立的钱庄的最大诚意。”
沉默了半刻的心海说到,微微挑眉,“海祇岛和幕府正着手推进两方的合作。他们的投入不但可以解决先期最为紧要的问题,缓和普通民众的矛盾。更为重要的是,有外来的投入,海祇岛和幕府将在某种程度上处于同样的态度。”
话语点到为止,心海自心中悠悠地叹息。
如果稻妻的现状并非是战后,他们需要面临的困难不会这么多,拒绝的底气就能更大些。
可惜,他们恰好是一路打过来的。
战争就是政治延续,战争的结果必须要以政治的名义落在纸面上——正当——她不得不和幕府争。
同时,战争的根本就是经济。它的后备支持永远属于资金——现在,他们不能不补回。
“啊啊啊啊!”
有一点点真心实意,更多则是为了转移矛盾的幕府官员郁闷地敲响几声桌子。
他们原本认为先拒绝再提出个新的观点可以转移海祇岛的注意力向至冬,没想到对面的统领比想象得要冷静。
“看来今日对这条协议内容……我们无法达成共识。”幕府官员说,很快端正态度,“时间紧迫,我会在之后上报给社奉行大人和宫司大人,等他们与您约谈更高一级的会议再行商讨。”
“下一条,我们来看一下设立海祇专司的提案……”
……
就在海祇岛和幕府紧急磋商新的政策,彼此试探交锋时,那间原有职位的小房间里,你迎接了一位客人。
“哟咚!拉妮小姐!”
天领奉行的同心少年抬手打着招呼,眼睛明亮亮的,“最近还好吗?”
看到你身边还有一个人,他眼角小痣微妙地动动,“哎呀呀,这位……就是传说中的旅行者吧?你好,我是鹿野院平藏,拉妮小姐的好朋友和可靠的合作伙伴,很开心见到你们呦!”
正挽着旁边人胳膊看文件的荧:……
这话、怎么突然听起来,哪里都很让她觉得冒犯啊!
“你好呀,平藏。”
能在这种状态下主动招呼客人的,一定是每时每刻都保持着热情的派蒙。
好奇地飞过去绕了红发少年一圈,小精灵摇摇晃晃地说,“刚刚我们还说起和你在海祇岛的会面,没多久你就来了,好巧啊!”
“原来是在给她们讲稻妻的经历吗?”鹿野院自动自觉地找出个破旧的凳子坐下。小小的一个官员房间里,顿时挤满了人,“我记得,对,是派蒙小向导吧。这样,光听当事人干巴巴的讲述肯定不太有趣,不如我来给你们说说她本人不知道的地方,怎么样?”
“好呀好呀!”
派蒙使劲点点头。小精灵开心地看向荧和你,“旅行者,你觉得怎么样?拉妮,你会觉得这个不可以吗?”
“要是不可以……唔,也没有关系,派蒙可以理解。”
她自己先努力地握住小拳头上下,“我已经在旅行者的督促下,学会新的语言沟通方式了!”
……
真是难为了荧。
你突然想到,有些好笑地看向旁边的少女。后者对此吐吐舌头,大概是在说:
没办法,要是有突发情况,派蒙自己也要反应过来(言语)啊!
“我是没什么关系,大概的经历都给你们讲得差不多。”
你说着,打开一个文书下笔,“正好还有点文件要处理,你们先聊,我看看它……”
“这个时候还要工作么……拉妮小姐似乎比稻妻本地的人,比如我,”鹿野院指着自己,笑道,“还要更努力。”
“哎呀呀,看来到时候我也不能差太多……这样,拉妮小姐顺耳听着吧,还有关于你的一些新信息在呢~”
这次荧将目光转了过来,她对此很有兴趣。
“嗯……事情该从什么地方说起呢,就说第一次会面后,我的事吧。”
一点小小的疑惑出现在派蒙的脸上,大概是她的表情很明显,鹿野院举起手指一本正经地回答到,“总要给你们一个前情提要吧,否则直接插入很奇怪、不是吗?”
荧抱住双臂,她唔了声,“我记得,是离开离岛之后的事。”
“没错,离开之后我找到了新线索,沿着自己的线路(门道)一路追着运粮船到新的海域。那段旅途真是颠簸非常,一想起来就……”
鹿野院啧啧嘴,似乎是回想起过去不妙的经历。
“然后某天我们临时停靠在八酝岛,那时珊瑚宫军还在上面驻扎。其中有一队成员负责的是对踏鞴砂攻击,因为人员要反复练习泅渡,他们经常会走出军营,我跟着听了一耳朵。”
“啊!”
“啊。”
一道惊讶,一道想起来什么的感叹分别从派蒙和荧的口中说出。
前者是想起了她们在八酝岛剿灭邪眼工厂时,里面愚人众对散兵突然离去的抱怨和愤怒。
他们说,“散兵……还有亡灵,都是他们的错!要不是他们加急催促,我们不会被两方盯上!”
“这可是至冬的大计……”
后者则是加入反抗军时偶然了解到前期的作战记录。提起发生在踏鞴砂的战斗,士兵们有种类似惋惜和恨意交织的复杂情态:
“珊瑚宫方对拉妮小姐的评价很高,他们甚至想找个机会商量商量雇佣她。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某一天他们大骂幕府的军官不长眼睛。”
鹿野院说到这里,摊摊手,“代替拉妮小姐带领踏鞴砂的是个没甚本事的贵族子弟,恰好当时的珊瑚宫无法攻击,眼看机会在前却不能……”
“之后发生了什么啊?”派蒙着急。
“他们和技术员联系上,给了新官员一份大礼。”
鹿野院朗声笑道,“把他吊在高度能直接看着珊瑚宫军列阵的地方,当天的拉练喊杀声也持续了很久!”
“他被吓哭啦!”
“哇!旅行者……想想就好解气哦!”派蒙海豹鼓掌。
“一定是他惹怒了技术员,否则不会……”荧则说,得到鹿野院一个赞许的眼神。
“没错,这个官员很看不起平民做事,包括在他眼中不该来稻妻的外国人。如果不是防护罩完全由技术员控制,加上泽维尔的回护,他们甚至会被找借口驱逐。”
鹿野院道,“这就是人类的差异性了。恰好最近有委托: 一个离岛的老人寻找自家女儿前几年被退掉官职的真相。听说此次的大清洗名单上有他的名字,我就跟着找来——”
“怎么样,这个发展很意外吧?”
“侦探先生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做没有意义的事。”
旁听完整个谈话的你点点笔,笑道,“我能帮忙做点什么?”
“知我者,眼前人也。拉妮小姐在处理的就是踏鞴砂的新开发计划吧。”鹿野院比划手指,葱绿的眼睛也眯起,努力地拉长声音,“那我是不是可以有一个小、小小的特权,先去牢狱里提审一下他?”
“身为一个小、小小的执事代……”
你轻轻叹了口气,在鹿野院装模作样的紧张表情里继续下去,“我想……”
“我没什么理由拒绝。”拿过公章,你在文书上咔地印下,“给,通行手谕。”
“太好了!就说拉妮小姐是我的好朋友!”鹿野院开心地收下文书,在手里晃晃。
想了想,他给你们三人一个闪亮的wink,神采飞扬地说到,“执事代小姐、可爱的派蒙和名气十足的旅行者呦,虽然刚刚讲的已经很多,不过我还有独家附赠的一个小秘密,想听吗?”
“什么?”
所有人,包括你,都好奇了起来。
“社奉行的那位一开始提议给拉妮的官职就是执事代,结果因九条孝行反对被拒。现在执事代本人也因牵扯天领奉行蹲在牢里……
他和那位踏鞴的接替者,是父子。”
感叹着说完的鹿野院不忘补充到,“亲的。我保证。”
“……”
“人们都觉得这是件很巧合的事。”鹿野院甩甩纸质的文书,“不过他们也认为,您的官运很值得拜拜。”
“所以啊,伟大的执事代小姐,请保佑我这个小小的同心尽快升级吧。”
曾拒绝多次迁升的侦探对你合十手掌,“给您献上鹿野院之眼啦~”
……
鹿野院离开后,荧还沉浸在这种奇妙的巧合事件里。
少女的心中闪过一点东西,如果她没有猜错,这个小故事应该不仅仅是个小故事:
“……”
缓缓的趴在桌子的一端,压上手臂,荧看向你的位置。
看着看着她突然笑起,眼眸弯弯,“所以,[万能的拉妮小姐],[伟大的官途保佑小姐],就是你在稻妻的印象咯?”
“其实我觉得,那个所谓的印象更应该是大魔王。”
你说出了对自己的评价,很公正的那种,“稻妻目前的状况不得不依靠由我牵起的资金支持,投李报桃,他们内部对我的态度也会相应地做出改变。”
这是很正常的事,你并不觉得惊讶。反而鹿野院特意为此跑一趟提醒……
侦探少年真心当你是朋友。加上之前的两次帮助,在稻妻,你最该感谢的人就是他……
找个时间,问他有没有空吧。
“唔……确实,现在稻妻流传最多的,就是万叶、你和我,分别接下将军的刀。”荧数着手指,派蒙拿起你准备的点心咬下,含糊不清地说,“没错没错,外面也有人说……这该叫‘帷末三杰’……唔、唔唔……写到小说里一定很畅销……”
咽下一大口点心,小派蒙终于可以完整地说出来话,“神子也很支持,说不定之后还会出版写你们的轻小说呢!”
“呃,感谢他们勉强给幕府打的遮羞布?”有些迟疑地回答着,你纳罕到,“八重神子同意很正常……不过,神里绫人不准备反对?”
“咳咳、神子的原话是、‘既然大家都看到了天守前的事,堵不如疏,不如以新的形式展示一下稻妻新的行政面貌——我们可是很有诚意的哦?’”
摇着手指学完八重神子的语气,派蒙呼地落在荧的旁边,拍拍胸:“啊,我真是太厉害了,竟然全都能背下来!”
“啪啪啪派蒙真棒!”荧很捧场,鼓起掌开始夸夸小家伙。你则在仔细思考几秒后承认这个举措确实是八重神子能干出来的。
按照她预备将轻小说做成稻妻名片的计划,说不定,还会是个很好的开端——
“连同万叶的,哪天我们去签一下版权费和肖像使用费吧。”拍拍手提醒,荧迷茫地睁大眼睛,“还能在稻妻要到这个费用?”
“有我在。”你淡定地说。
“好耶!”
派蒙先一步开心起来,和荧击掌,“好多摩拉!摩拉!”
……
说起荧来之前的事,是在起谏日之后的第三天。
和雷神的那一战是你此生见识过的最绚烂美丽华彩无尽的一战。战后的你在手下的守护中醒来,这次她们没有担忧,大概是从璃月开始已经习惯。
由于昏迷时间较短,特别部队的安排没有太多差池。身体再次补足微坍炉心后,你一边吸收力量一边处理起稻妻之后要做的事。
事情并不多,由此你很快得知海祇岛和幕府握手言和,东西方正式统一的结果。
也在走出房门后,看到按着线索找来,足足站在门口等待了三天的人。
“太好了。”
面对悄然翕开的大门,少女对你的第一句话是这个。
她微笑着说,眼角微红,“我就知道你没事……那天你在所有人面前出声,我就知道、这是你想要做的事。”
打开门的你垂下脸。在你心中,荧是可以托付纪念的人。
如果阿贝多是负责收敛身躯的伙伴,那么她就是你会觉得幸福的,假如死前真的有走马灯,也将无比安心、知道自己会被[记下]的存在。
——收捡起灵魂的人。
因而你不敢见她。
“我……”
“见到你的每一面,对我来说,都是值得记忆的。”
一个怀抱冲上来,紧紧贴近你,温暖的,“所以我不会因为你的举动而担忧,也不会如你所想的那样,愤怒、伤心。”
白裙的少女在你的背后环抱住双手。她金色的眼眸格外地清澈,会倒映着一个小小的人影,你,“我将旅行诸国,你也是。我们分分合合,你也明白这种交错将持续下去。”
“我们不会远离得太久太长,我也不会遗忘。”
“拉妮,还有很多个国家,还有很长的时间……”
“交给我吧,你安心地交给我吧。无论你做什么,记得有个人会把与你的旅程记在心里。就算是最后分别、在咫尺天涯的星海间,我也会记得……”
“我……”
“我欢喜着你。”
沉默许久之后,你说,“假如真的有那天,我会提前告诉你。我将在你的目光中离去。”
“我保证,荧。”
……
荧的到来代表着另一种意义上的补足,战斗后你发现自己对力量的掌握更上一层,规则的理解也更加深入。
当初看到虚假之天的某些记忆碎片随之想起,冥冥之中你有种预感,将在稻妻找到新的“记录”下来的东西。
所以……
“之前和你说过哥哥的事,这次到稻妻,我会更多地见证他口中的旅途和最后到达终点的意义。
不过他的线索也要搜集……我准备在稻妻多待一会儿,了解了解。来了之后就没有轻松过,希望整顿好之后的稻妻可以给派蒙找点好吃的东西……”
荧说着,牵起派蒙的小手晃晃,“也要继续熟悉新的风景,说不定哪一天,就能和哥哥碰面讲给他听呢?”
默默听着荧打算的你沉思了会。目前官员身份的“拉妮”,手中的事务大多为重建稻妻秩序的政策安排,大概一两个月就可以完成。
比较麻烦的问题属于愚人众的身份“亡灵”。第三天醒来后,就外交方面的内容你和神里绫人及八重神子协商过,愚人众将借此机会对稻妻进行行政干涉,这是协助进行本次兵谏改革的报酬。
因此驻外的女士将成为至冬对稻妻的总负责人,包括统领援助稻妻恢复实业的一系列行动。
你本人则挑担起这个国家新形式的政策制度顾问。另由于清籁岛、踏鞴砂和八酝岛状况特殊,基本为无人可居住的高危险区,以个人资金投注和联系北国银行达成合作的条件,一天前你成功拿下了三个岛屿的所有权。
清籁岛基本全款买下,将允许愚人众集中驻/兵(幕府并不在意这个地方),后续如有收入,会以商业税收形式分利。
八酝岛和踏鞴砂则是协助开发(报酬是魔神力量,幕府同样很头痛),目的为尽快恢复可耕种土地和住人环境……
这就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了。
“大概半年到一年,我将不会随意离开稻妻。”思考之后的你说到,无奈地支起下巴,“很多事情需要我在这,手底下的人也要带出来……”
“这个时间对我也差不多~”荧笑了,唇角上扬、上扬,“总归我们现在不需要照顾外面的事,还有传送锚点。想要去其他国家比如璃月蒙德过节,嗖的就可以——”
蒙德,过节……
跟着重复一遍这两个词语,你突然想起一件事,“啊。”
“怎么了?”
“和一个你也认识的人有个约定,算算时间,该去找他了。”
温迪。蒙德也快到佳酿节了。
“啊,这么巧的么……”
荧鼓起一点脸。她努力了那么久才跟对方待上几天,竟然还会有个人让她主动去找?
旅行者不要面子的嘛!
“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之后的……”翻翻工作安排,一个画上圈表示休息的日子很明显,“用锚点,唰地过去。”
“嗯……可能会有委托,没法保证。不过你要是离开,千万一定要告诉我!”
接下了稻妻大量事件,只不过因为不想很快离开某人而拖延很久的旅行者,犹豫地说着。
随即她郑重地嘱咐到,“就算不行,无论是在这里,还是在那里,都不要随便相信他人的邀请,有言论极端的存在!同样注意八重神子,赚了她那么多东西,她是一定会记得的……”
“放心吧,我的性格你清楚。”你笑着回答,“这段时间不会离开稻妻城。白天就是待在这里,想要找我,直接进来吧。”
“那好,有机会我也会和其他人说说,你……”
“工作时间严格遵循至冬作息,绝不加班拖延!”你保证。
“那……我就先去做委托了哦?”
荧有点不舍地起身,走到门边按住,眼神莫名的可怜兮兮,“真的出去了哦,晚上才回来哦?”
“旅!行!者!”派蒙掐腰。
没等你再次承诺,“好了好了,派蒙好小气,又不会耽误……”荧嘟囔着和派蒙离开,背影显得很急促。
她们两人的离去,带走了一瞬的热闹。可同时,也带来一种叫做期待的心情:
工作么……似乎还有一些。
定定神,你翻开新的文件浏览着: 要抓点紧,最起码,要和她们……
……
再次见到二人组是在华灯初上的傍晚,忙忙碌碌的少女向冒险家协会提交了一连串东西,看到下班后的你忍不住招招手。
荧的手里还拿着大包小包的稻妻的各色小吃,派蒙正满足地捧着,两个人说说笑笑的,很快就完成了今天的程序。
“拉妮,我和你说啊,我们在外面碰上万叶,他也是修养了好久才出门……”
加快脚步走向少女的过程,来往人的声音正变得模糊。
她没有等在原地,反而选择加速汇合牵起你的手,所以她的声音分外明丽,含着安心的意味,“他说今晚稻妻城会有大家一起准备的小庆典,就在花见坂附近……还有一个你应该不知道的人,她是我们来到稻妻后新认识的,今晚、”
“!”
停顿一秒,荧有些懊恼地拍拍额头。注意到你的沉默,她严肃地比出叉叉,声明,“就算是猜到了,也不能说出来!”
其实只是单纯放松地跟着荧走,而没有选择进行思考的你……
现在只需要微笑,微笑。
少女气鼓鼓的样子很可爱。跟着她来到视野较为开阔的空地,渐渐放下心神的稻妻民众也走出了家门。
他们有的拈着束柚子叶或带着把豆子,有的提着盏灯笼。有人推出了小吃的摊位,还有人抱起自己的孩子,逗她咯咯地笑……
星子闪烁,仰望着的天空逐渐被黑而雍容如天鹅绒般的夜幕取代。
人们的目光随之升高,武士攥紧御守作出祈祷的姿势,青年握住了旁边人的手,老人抚摸着重回到身上的神之眼,还有浪人,提起一坛酒,大口地饮下……
“嘘~”
高高架起的火堆前,没有穿巫女服,但行使职责的宫司大人对闯入的你们笑了笑,甩出御币。她旁边缓缓站住一道衣着朴素的人影,那长长的发辫在身后散开,于夜色和火光交错的背景中并不引人注意。
接着,旁边落下一阵柔和的风,赤眸白发的少年手捧起一束花,抚摸着放在胸前。
珊瑚宫的负责人和白衣青年的气息则同时出现在略远处。偶尔的,会听到迷糊女孩的呼噜和警惕的两位大将手中的武器碰撞声……
“——”
今夜月光淡淡,无法完全照见这片旷野,人们同样的,十分的安静:
啊,面对一个称得上焕生的国家,它的子民,会选择怎样的对待呢?
“呲!”
一道颜色不算突出的光从人群中倏地升起,回答了这个疑问。
眼睛里有着期待和快乐的少女举起一只闪闪发亮的花。她的出现似乎代表着庆典真正的开始,一时间,人类所知道的全部的颜色都紧跟着从大地奔向天空,热烈,且无畏:
“嘭——啪——!”
烟花。
“就是这个!我想让你见到的东西,就是这个。、
牵着手的人回首笑到,伴随着光华轰地飞上天的瞬间绚烂。
她前面蹦跳地跑过来的少女对周边的人挥手,她身后步伐优雅的公主含着笑意对你微施一礼。
彼此陌生的人们于今日相遇,即便是偶然碰到,也会亲密地凑到一起。旧的光芒散去,仍有更多的火花不断汇入到其中,所有人的面容都在这片难忘的时间里向上,他们注视着腾飞的烟花,眼中照出足以映亮半片天空的光芒:
“我……希望此刻的记忆,能长长久久……”
万叶说,将花放在脚边,合掌闭上眼睛。
一阵沉默后,有人接到,“惟愿今夜,能得此片天地的护佑……”
“我……将尽全部的努力……”
有人握紧守卫的武器。
还有人呢喃着,“希望神明,依旧在注视着我们……远去的你们、我会永远地思念……”
……
“拉妮,你的愿望是什么?”
有人问到,却也似乎并不期待着回答。
在烟花之下,你少有的,虔诚地合十了手掌,“我,我会……”
我会爱着我自己,爱着一些人。
永远的爱着。